大明自認爲是安南的宗主國,但是這個藩屬內的百姓,心中卻不這麼認爲。
兩千年來,自從始皇帝身死,南海郡龍川令趙佗自立爲王,建立南越國開始,這個小國就開始了和華夏帝國的對抗之路。
這一對抗,就是千年,其間涌現出無數的“抗華”英雄,趙佗身死,其子孫不能保有國家,爲漢武帝徵滅,成爲南海九郡。這是越南人心中的第一次亡國,也涌現出了越南歷史上最有名的抗華者,徵氏姐妹。
漢武帝收稅有點狠了,把這裡的人惹急了,反正交不上也沒啥好下場,乾脆就造反吧。姓徵的兩個小姑娘,自立爲王打敗了前來收稅的官兵,一時間成爲整個國家崇敬的英雄姐妹花。
可惜後來遇到了馬超他祖宗,赫赫有名的伏波將軍馬援,把她倆抓到洛陽砍了腦袋。
安南人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硬說她倆是投河自盡,直到今天徵氏姐妹還被作爲越南的護國神靈。
就這種大環境下,若是派其他人來,難免會心寒。因爲你幫他們趕走了暹羅人,在安南人心中,也不會拿你當好人。
好在侯玄演派來的是彭柱澤,不是說他來就有什麼改變,而是因爲他根本不在乎。
我管你怎麼看我,我奉皇命前來,要盡佔南洋的港口和土地。土家人出身的彭柱澤,自小就明白一個道理,弱肉強食。
暹羅人舉國兵力,也不及這二十萬精銳,更何況他們只派遣了八萬人攻入安南。這八萬人,還要駐守被攻下的城池,守在邊境支棱隘上的兵馬只有三四萬。
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向廣西派遣斥候,也就不知道大明這次派了多少人來,等到大軍衝鋒到關下,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甲冑和旌旗,才讓這些葡、荷、暹羅聯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支棱隘並不是山海關,暹羅人也沒有尚可喜這樣的戰將,戰鼓齊鳴,炮聲震動,馬嘶高鳴,喊殺沖霄。
各種攻城器械在火銃的掩護下,被步兵護送着來到隘口下,攀爬而上的明軍很快就和守軍展開肉搏。
不到半個時辰,明軍就攻下了支棱隘,彭柱澤登上隘口,一聲令下將所有的俘虜盡數殺光。
擡頭一看,天空中瀰漫着硝煙,陽光透射到隘口上,讓人臉上暖暖的。
彭柱澤對身邊的副將,貴州都指揮使皮熊說道:“天色尚早,不如趁勢南攻,拿下諒山府。”
皮熊身在貴州,對這個土司終結者的惡名如雷貫耳,即使是同爲一方陣營也有點心裡毛毛的,抱拳道:“全聽主將吩咐。”
彭柱澤對別人的態度很敏感,他直覺地感到自己的副將好像和自己不是很親密。彭柱澤統兵的經驗都是跟在侯玄演身邊學到的,陛下當年爲督帥,手下幾個大將可都是和他十分親近的。想到這裡彭柱澤撓了撓頭,覺得有必要和皮熊加深下感情。
他很和善地點了點頭,咧着嘴對着皮熊一笑,看在皮熊的眼裡更加可怕。這個皮膚黝黑的土家漢子,眼睛小小的,一笑起來總是讓人不寒而慄,尤其是這種假笑。
“將軍,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彭柱澤沒有收到想要的效果,一時間有些沮喪,但是很快就走出了這個小陰影,興沖沖地準備前去攻打諒州府。
他揮了揮手,手下的親兵拿出一個奇怪的小棍在嘴邊一吹,不一會兩千多個土兵湊了過來。
這些土兵身上掛滿了人頭,血淋淋的人頭將他們的盔甲染得又腥又髒,彭柱澤怒斥了幾句,讓他們把人頭丟掉。
土兵的傳統就是,打完仗拿着人頭去領賞,這些人一時有些忘了新的規矩,順手砍了很多的腦袋。
聽到彭柱澤的訓斥,這些人才畏畏縮縮地將人頭丟掉,彭柱澤親自帶着兩千人,一馬當先衝鋒在最前面。
皮熊望着他們遠去的身影,這才帶兵跟上,別的不說就身先士卒來說,這個徵南將軍是很得人心的。
金陵紫禁城暖芳閣內,侯玄演翹着腿看着戰報,笑道:“自從鄭芝龍覆滅之後,水師總是能給朕帶來驚喜,就那這次來說,我們在西南集結了二十萬大軍,纔剛剛趕到邊境,瓊州水師已經從三處登陸了,我看不日就將拿下交趾南下暹羅。南洋水土不養人,將士極易感染病症,記得從各地抽調軍醫,多多派往水陸兩處戰場。”
陳明遇長舒了一口氣,戰爭的節奏加快,讓他的糧食危機緩解了不少。側了側身子,勸諫道:“南洋小國林立,一向以我們爲宗主國,如非必要還是不要再妄動兵戈了。如今漠北三支大軍日夜操練,北人練炮南人練馬,耗費錢糧無數。還有遼東兵馬已經擴張到四十萬,如今海晏河清,國內安定,幾無叛亂,養着這麼多兵馬實非明智之舉。”
侯玄演往下一看,其他幾個大臣都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陳明遇的看法。誠然,如今朝廷養着不下百萬兵馬,卻都是開疆拓土,這在漢人王朝有個說法叫窮兵黷武。
侯玄演不以爲杵,站起身來,笑道:“如今寰宇間正經歷前所未有之變革,衆卿試想,西洋人遠渡重洋,竟能跨海而來,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他們四處攻城略地,欺壓殺戮當地土著番民,爲的是什麼?一個字,錢!登萊水師叩開日本國門,龔自方免除雙方關稅,其中獲利何止千萬,從福州到遼東,無數商人從中起家,成爲一方巨賈豪富。這些人又養活了多少船隊,多少家庭,多少百姓?
當初朕讓朱大典在長崎登陸,出兵強行冊封日本國王,朝野也是譁然。如今呢?大明商稅有一成來自日本!
等到南洋平定,衆卿方知朕的先見之明,到時候再來上表恭維不遲。”
侯玄演得意洋洋,今天他樂得跟大臣們吹吹牛,因爲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日一早太醫院傳來喜訊,陳圓圓有喜了,想到自己最近只是在奸佞禍國樓寵幸過她一次,侯玄演便準備處理完朝政侯親自前去安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