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那邊!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就已經將韋平逼入了死角,你要是有本事可以走,否則的話,不管你是龍是虎都得給我老老實實的在這盤着。
韋平真的很想留給李奇的瀟灑的背影,但是他敢嗎?他難道就不怕明日,那個猶如死神一般的男人提着他的人頭走了進來,但是他又沒有馬玄子那般臉皮,還能堂而皇之的服輸。
如今他的真後悔惹上這個“莽夫”,動不動就趕人走,這還怎麼玩下去嗎。
牛皋瞧韋平一臉窘迫樣,心中不屑一笑,樞密使當初連完顏宗翰就敢趕,更何況是你們這等小角色。
寧武見韋平就快要支撐不住了,突然站了起來,打了個圓場道:“樞密使,韋兄,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怒,我想樞密使說這話一定有他的道理。”
李奇冷眼向韋平一瞥。
寧武也向韋平輕輕點了下頭,示意他先坐下。
沒面子總好過沒命啊!
韋平深吸一口氣,坐了下去。
這就是羅虎人頭的威懾力了,爲什麼李奇前面不肯見他們,那就是因爲他們還不怕自己,對於他們沒有足夠的威懾力,根本沒有什麼好談的,可以這麼說,如果沒有羅虎的人頭在,那麼韋平此時肯定轉身就走了,李奇口氣再硬,如果沒有事先展現出自己的實力,那無疑是自找不痛快,這也是爲什麼李奇執意要費那麼大的勁,先拿白虎寨再與這些土司談判。
“一百萬貫是不少,但是要弄富邑、欽二地,這真是做夢。”
坐下去的韋平又覺得自己忒沒有面子了,於是就想找回一些面子來。
“那你給我一百萬貫,如果我不能做到,我將這項上人頭給你送去。”李奇立刻說道。
這真是一個天剎的傢伙,就連這麼一點面子都不肯給我。韋平心裡都快將李奇祖宗十八代給問候一遍了,做不得聲啊,且不說他就算去賣身也拿不出這一百萬貫來。就算他拿的出,他也不敢賭呀。
李奇又朝着其餘人道:“你們誰若想賭都可以,我奉陪到底,甚至可以簽下生死狀。”
無一人敢答話。
一來他們沒這錢,二來他們沒有這本事。
但這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這兩樣李奇都有。
李奇掃視一眼。暗自冷笑,這些狗日的傢伙。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你們還真不知道這花兒爲什麼這麼紅。老子可不是諸葛聖人,脾氣比聖人還好,還什麼七擒孟獲,沒實力的人才那麼做,老子有那閒功夫,早就回家抱孩子去了,豈會在這裡陪着你們這羣粗人。
他之所以敢這麼強硬,那都是基於硬實力上面。絕不是頭腦發熱。
要是換做幾年前,對於這些土皇帝,李奇鐵定是好聲好氣勸說他們,用花言巧語去忽悠他們,怎敢恁地強硬。
因爲以前宋朝廷的政策是對外屈辱,對內強硬,對於這些南蠻。實在是不願花太多精力來對付他們,因爲這就是費力不討好的事,而且真正的敵人是當初的遼國,是西夏。
但是現在不同了,趙楷即位後,他最討厭就是屈辱。不管是對誰,大宋的外交政策也隨之變得強硬起來,在經過開封保衛戰後,兵力達到了頂峰,在與金國簽訂雲桑之盟,又一手策劃西夏獨立後,這北邊算是暫時穩定住了。
如今朝廷的重心完全放在了南邊。李奇擁有足夠的支持讓他跟韋平說這一番話。
這一次可真不是開玩笑的,李奇也沒有這閒情雅緻,要知道大宋如今是在和金國競賽,看誰先能穩定住後方,所以你要真不服氣,那麼朝廷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消滅你,這是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等了一會兒,李奇見還沒有人敢接這茬,才繼續說道:“我這絕不是諷刺你們無能,不是這樣的,就說韋酋長吧,我若是他,我也不敢賭。爲什麼?因爲他的權力有限,就算你給他一千萬貫,他又能做什麼呢?遠的不說了,在坐的各位會聽他的嗎?他何德何能號令羣雄呀,但話說回來,如果不齊心,有再多的錢又能做什麼?”
韋平聽得心中真是莫名的感動啊,但是感動之後,他又發覺李奇這好像是在罵他呀,何謂何德何能啊?
李奇又道:“這很好的說明了一點,造成這廣西恁地窮的原因,不是錢少,不是人少,而是制度的問題,你們各自爲政,心裡都打着一副算盤,朝廷就算給你們一條財路,你們也發不了財,如果想要走出這困境,那麼第一件事就是廢棄當下的制度。”
此話一出,其餘人都轉過頭充滿敵意的望着李奇。
廢棄當下的制度,言下之意,就是要廢棄他們這些土司啊!
寧武緩緩道:“不知樞密使此話何意?”
他是大土司,這個時候不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那都得站出來做表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李奇雙手一張,繼續道:“大家都是聰明人,我也不打算瞞你們了,當今世道變了,除皇上以外,沒有人可以在這大宋境內自立爲王,誰也不可以,包括在坐的各位,你們要麼就選擇臣服,要麼就回家整頓人馬,準備開戰吧。”
李奇的語氣非常平緩,但是這一字一句似乎在敲擊着這些土司們那已經受驚的小心臟。
李奇的意思表達的再清楚不過了,朝廷將要完全接管這裡。
寧武皺眉道:“如此說來,朝廷是容不下我們呢?”
李奇搖搖頭道:“非也,非也,朝廷不是容不下你們,而是容不下這種畸形的制度。”
馬玄子道:“這不是一回事嗎?”
“當然不是。”
李奇露出一絲微笑,道:“首先,我要申明一點,朝廷非常尊重當地百姓的習俗、信仰,包括酋長、族長的存在,這些都是你們風俗,沒有人抹掉。但是有句話說的好,無規矩不成方圓,一切的一切都必須是基於律法之上,這是底線,一個國家怎麼可能存在兩套秩序。
當然,錯誤是雙方,朝廷和各位都犯了不少錯。纔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既然知錯就應該改正。知錯不改,非智者也,從今往後,這裡只會存在一套秩序,那就是我大宋律法,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何況爾等了。我來這裡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帶領廣西的百姓脫貧致富。”
寧武眼中精芒一閃。道:“是嗎?那請問樞密使你打算怎麼做?”
“天下之道,有正邪之分,正不代表正確,邪也不代表錯誤,只是走在不同的路上。”李奇豎起兩根指頭,道:“我心中有兩套方案,一正一邪。不知你們想先聽那一套?”
寧武道:“就先聽正吧。”
李奇點了下頭,道:“正的這一套方案就是按部就班,以杭州爲中心,慢慢往這邊發展,我相信遲早一日,新法將會在這裡得到普及。到時麪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馬玄子哼道:“這要等到何年何月去,誰知道是不是騙人的。”
你們就少說幾句吧,說了待會又得讓自己更加難堪,何苦呢?寧武趕緊道:“那邪呢?”
李奇道:“就是直接用錢將這裡砸富。”
一大嘴漢子咧開嘴哈哈笑道:“這法子我喜歡。”
誰不喜歡啊?寧武笑道:“我想不是這麼簡單吧。”
李奇還想了想,道:“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就看你們怎麼去理解了。”
“那這錢從何而來?”
“交趾。”
李奇非常平淡的說出這二字來。
衆人聽得雙目一睜,皆是呆若木雞,難道---難道他此行真正的目的是交趾?
李奇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繼續說道:“我前面說過朝廷在這裡也犯了不少錯誤,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沒有保護好這裡的百姓,這是不可饒恕的,朝廷如今也勇於承認錯誤,並且希望能夠恕罪。當初交趾軍隊在這邑州、欽州屠殺我大宋子民,雖然當時我們也給予了強烈的反擊,但是這遠遠不夠,從交趾還年年在邊境作亂就能體現出來,這裡的百姓受盡了交趾的欺辱,所以這一次朝廷要復唐朝之盛,徹底收復交趾,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說到後面,他的語氣激昂,鏗鏘有力,不容置疑。
徹底收復交趾?
這真是平地一聲驚雷啊!
對於這些酋長而言,真是來的太突然了,而且毫無任何預兆,因爲他們前面可是一點風都沒有收到,腦子這一時半會都轉不過來。
這不是要打到他們其中一個地方武裝勢力,而是覆滅一個國家,這事可真不是什麼小事啊,但是從李奇嘴裡說出來偏生讓人覺得好像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就跟上山打兔子一般,自己都不好意思表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但同時也有不少人稍稍鬆了口氣,如今看來,李奇的目的其實是交趾,而非他們,而且,要是朝廷真心決定收復交趾,那麼也是應該有求於他們啊,這說了半天,搞得好像他們求朝廷似得,不得不說,李奇這一張嘴真是敵過千兵萬馬啊。
寧武雙眼微眯,道:“但是這與我廣西百姓的貧富又有何關係?”
“這可是大有關係啊!”李奇用一種充滿誘惑的語氣,道:“朝廷出兵交趾有三個目的,首先,這交趾本就是屬於我大宋的,理應要收復,其次,就是爲報當年的一箭之仇,我們可以將這場戰爭視作是報復之戰,最後,就是爲了廣西數百萬百姓啊!
交趾不能算是一個富裕的國家,這我們都知道,但是你們要明白一個道理,交趾窮,窮的是那些百姓,當朝還是非常有錢的,我不說多了,就拿交趾國庫一半的錢,足夠開發整個廣西南路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一旦攻下交趾,從他們國庫得來的錢,將會分成三份,朝廷只拿兩成走,五成用於廣西的經濟建設,另外的三成則是用來作爲軍費補貼。”
這些土司們一聽,個個眼中發亮,如同一頭頭飢餓的野狼,血液都已經在沸騰了。
這很好的說明一個道理,就是永遠不要低估錢的誘惑力。
韋平冷不防道:“那如果沒有打下來呢?”
李奇乾脆道:“這是不可能的,既然我來到這裡了,那我就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要找你們喝茶,我有得是機會,犯不着興師動衆。我現在就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朝廷的大軍已經在交趾邊境準備就緒,只要我一聲令下,隨時都可以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