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沒有去管外界的風評如何,雖然走在大街上人人都認識他這個蘇解元,但蘇錦卻被衆多事務纏得無法享受這揚名立萬的時刻。
今年的解試之後一個多月緊接着便是禮部省試,各地解試中榜的名單公佈之後,舉子們便要從大宋各地趕往京城,之間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所有解試高中的舉子們甚至連慶祝的時間都沒有,便要爲省試絞盡腦汁;中瞭解試只是第一步,禮部省試高中才是仕途的開始,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掉以輕心。
對於蘇錦而言,這個過程更爲艱難些,虧得自己有些小聰明,摸到了出題的規律,但解試是過了,省試是否還是照規律出題呢?蘇錦不敢肯定,所以抽出時間來溫書是必不可少的。
與晏碧雲的婚事終於在王夫人抵達京城之後敲定了日子,時間便定在省試之後的第一個黃道吉日五月十八;時間實在是倉促,關鍵是晏碧雲肚子裡的孩兒不能等,也並沒有多少時間來做充分的準備。
銀莊的基建基本完畢,蘇錦還要抓緊時間將招聘而來的人員進行培訓,雖然自己也對此並不精通,但除了自己之外倒也再無人能擔當此任了。
別人都以爲解元公定然過着詩酒風流的愜意生活,蘇錦卻像只癩皮狗一樣忙的到處亂竄,買新宅子添置新用具準備結婚事宜,開辦蘇記在京城的第一家成衣鋪,還要溫書備考……種種事務糾纏在一起,纏得蘇錦喘不過氣來。
幸好好消息倒也不少,同時應考的王安石和魏松鶴也順利過關,王安石更是取得了解試第二的佳績,魏松鶴名列第六十三名入榜,不出意外的是,吳恆心沒能得中,不過這小子早有心理準備,倒也沒見他多麼不開心,最近跟四大吃貨打的火熱,醉心於學拳腳來,居然還擺了馬漢爲師,讓蘇錦哭笑不得。
而最大的一件喜事便是,柔娘在衆人的精心照顧之下已經有了知覺,四月中旬的一天,蘇錦照例去在她耳邊說話聊天的時候,柔娘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雖然還虛弱的不能說話,但足以讓蘇宅上下歡騰了起來;蘇錦知道,植物人一旦醒來,便宣告康復在望;照此發展下去,只需慢慢調養,必會恢復起來。
歡喜之餘,蘇錦也有隱憂,夏竦最近一段貌似沒有找自己的碴兒,但是蘇錦明白,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夏竦還從未吃過這樣的大虧,侄兒被殺,玉璋樓被血洗,自己的手段雖雷霆,但就此便斷定夏竦不敢跟自己交鋒那簡直是笑話,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蘇錦可以斷定,自己的身邊定然有不少窺伺的眼睛盯着,一旦有機會夏竦便會毫不猶豫的下黑手報復;此人的可怕之處便是狠辣手段盡在暗處,明面上不會動手,暗地裡的動作絕不會少;自己和夏竦之間的恩怨暫時不會上臺面,因爲兩人都幹了些見不得光的事,所以理所當然的演變爲暗戰。
蘇錦別無他法,只能加強戒備,好在現在人手充裕,只要嚴加防範,夏竦也不至於光天化日之下便動手;而自己和晏碧雲訂婚之後,夏竦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自己的身份已經不同,既是新科解元公,又是晏家的新女婿,若無十足的把握,夏竦決不至於輕舉妄動。
蘇錦心中還有一件事不能放心,自打玉璋樓那晚之後,他便再也沒得到夏思菱的消息;雖然派人暗中盯梢打探,但可以肯定的是夏思菱絕不在夏家的襪子巷老宅和駿義橋的別院,這讓蘇錦覺得心情鬱郁。
夏思菱用自己的心動在蘇錦心中爭取到了不小的位置,以前的蘇錦對夏思菱的感覺更多的像是一種對漂亮女子的獵豔心理,能夠調戲調戲作弄作弄便已經很開心了。
可當在駿義橋宅中看到滿屋子自己的畫像和在應天府用過的傢俱物件之後,蘇錦便再也不能簡單的看待這段感情;更何況駿義橋別院那晚的以死相救,玉璋樓中寧願手刃僕婦保全自己的安全,若非有夏思菱從中相助,柔孃的清白難保,性命也決計不在了;如此種種的情義,都讓蘇錦不能對夏思菱棄之不顧,只可惜造化弄人,這件事如何了局蘇錦自己也毫無辦法。
四月十八日,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之後,蘇記在京城的兩家鋪面同時開業,一處是位於開封府衙門東側西角樓大街上的蘇記成衣鋪,另一處則是汴水河大街上的匯通銀莊。
同時開業的還有遠在應天府的匯通銀莊分號,晏碧雲早已提前趕往應天協助楊小四去張羅,並帶去了蘇錦給包拯的親筆信,請包拯給予協助。
成衣鋪的開張便如同京城中每日新開的幾十家鋪面一樣,百姓們司空見慣,無非是多了一處成衣店而已;唯一引起人興趣的一點便是,這家鋪面裡裡外外全是由十幾名美貌的小娘子操持着,這正是蘇錦給白牡丹等人的安排,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之後,白牡丹和衆女子也都略懂些商務,蘇錦又給她們安排了兩個原廬州成衣鋪的老夥計當副手,倒也不虞出差錯。
而蘇記匯通銀莊的開業則轟動了整個京城。
首先讓衆人瞠目結舌的是,皇上竟然賜了御筆親書《匯通天下》的匾額,派宮中馬軍侍衛敲鑼打鼓的送到鋪子裡隆重的掛上;皇上給商家賜匾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遭,皇上以前大多是給忠臣世家賜個匾額,而且惜墨如金,若無大的功勳或者是義勇節烈之事,想求的皇上賜匾那是休想;解元公如此大的面子,衆人側目咋舌之餘,汴梁城的商賈們也不免羨慕嫉妒恨一番。
可是這還沒完,掛牌之後,一波波的紅頂大轎,華貴馬車蜂擁而來,竟然都是朝廷重臣前來道賀;有心人逐一辨識,得出的結果更是讓人差點掉了下巴。
“那紫色馬車是三司使晏殊大人的,俺滴個娘哎,這要多大的面子哦。”有人感嘆道。
“切!這有什麼?蘇解元是晏家未來女婿,伯丈人自然要來捧場。”另一人嗤之以鼻。
“你懂個屁,晏家自己的產業開張都沒見晏三司露面,跟你這什麼都不懂的小子說個屁。”
“……”
“瞧見沒?那是御史中丞歐陽修……那是樞密副使陳老大人……那是禮部侍郎黃大人……那兩位是開封府權知文彥博和集賢殿大學士富弼大人……那一位是當世大儒張方平……哪一位是……”
“你怎地都認識他們呢?你跟他們都熟得很麼?”旁邊圍觀的百姓已經對一個個到來的高官們逐漸麻木了,倒是對這個口若懸河的中年文士感興趣起來。
“哈哈,熟得很。”那文士嘿嘿笑道。
“切……老子估計你是天天趴在宮門外看當官的上下朝,你倒是跟他們熟,他們跟你熟麼?”
那文士不以爲意道:“匹夫也應關國事,在下認識他們未必是壞事,或許哪一天在下金榜高中,見到這些大官們便不生分了。”
“哦?看不出你還是個讀書人,敢問今年解試得中第幾啊?”
“這個……不說也罷。”
“切……估計最少七千名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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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說作甚?在下名列第六千九百九十九名,還有一千多人排名在我之後呢。”
“……”衆人齊翻白眼,爲之傾倒。
蘇錦笑盈盈的站在‘匯通天下’的金字招牌下迎接道賀的官員們,來了這麼多的朝廷要員,連蘇錦都感到很意外。
原以爲只是交好的一些官員或者是三司衙門、御史臺以及自己掛職的史館同僚會來道賀,沒料到不相干的人等也來了一撥又一波。
其實蘇錦心裡清楚的很,這些人倒不是衝着自己的面子來的,而是衝着皇上所賜的金字招牌而來,大家捧得是皇上的場,而非自己的臉有多大;還有人一定是沒搞明白這銀莊到底是幹什麼用的,來湊湊熱鬧看看笑話什麼的也大有人在。
更讓蘇錦意外的是,除了晏殊之外,杜衍、呂夷簡、夏竦、章得象等不相得之人竟然也送來了賀貼道賀,不得不讓蘇錦感嘆人這種動物實在是太複雜了,總是幹一些違心的自相矛盾之事,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勾心鬥角,面子上卻還是一團和氣。
汴梁城的廣大百姓有着深深的疑惑,銀莊這玩意到底是幹嘛用的?是開的賣東西的鋪子,還是做炊餅的小吃店?讓人傷透腦筋百思不得其解;所以當官員們道賀離去之後,百姓們一涌而上,紛紛往裡邊擠要看個究竟,一進銀莊的大門,大家全部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