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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利太后絲毫不敢耽擱,回京之後迅速將蘇錦的脅迫和當前的形勢跟幾名心腹老臣通報,衆人義憤填膺紛紛的咒罵宋人狼子野心,因爲宋人的意圖昭然若揭,說白了便是宋人出錢大夏出兵,讓夏國軍隊跟遼國大軍死磕,鬥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罵歸罵,當野利太后詢問他們有何妙計解危之時,他們卻又無語相對了;是啊,即便知道宋人的意圖,也只能任由他們坐收漁翁之利,否則他們會毫不留情的揮師進軍,南方衆多州府包括興慶府旦夕便將被納入囊中;而大夏的城市集中在南方,如果這些城市都被佔了,難不成大家都回到北方牧場和戈壁上去過遊牧的日子去?而且宋人的守城本事是出了名的,只要城池被他們攻佔,即便大軍南下奪取,怕也是無能爲力。
鑑於此,衆臣也只能默許了太后跟蘇錦之間的交易,只能以犧牲大夏軍隊的代價換來國家社稷的完整了,人死了可以鼓勵生育增加人口,國滅了便什麼都沒了。
野利太后早知道羣臣不會反對,連她自己都無法抗拒蘇錦的脅迫,更何況是這些臣子,意外的是新皇李寧令哥倒是大發雷霆,在皇宮中摔了好幾件珍貴的物事,野利太后選擇了不理不睬,李寧令哥最終也只能怒御三名先皇寵妃發泄心頭的鬱悶,傀儡皇帝的日子也不好過。
張元等北方領軍之臣得知消息之後也只能接受命運,如今受制於人,他們也只能壓抑住心中的憤怒,按照太后的旨意行事;張元迅速集結軍隊,三十多萬大軍迅速向賀蘭山挺進,遼人的大軍剛剛準備拔營撤軍,卻不得不趕緊取消命令,因爲敵軍迅猛而來,此刻退兵無疑是將後脊樑留給夏軍,一旦受襲便會兵敗如山倒,那將是兵家大忌,雙方在賀蘭山下襬開架勢對峙起來,卻誰也不敢先動手。
……
蘇錦也沒有耽擱,給朝廷上了一道摺子說明了當前的形勢,之後不待朝廷的回覆便帶着千餘人的親衛隊出發了,軍中諸將極力的勸阻蘇錦莫要犯此之險,可蘇錦心裡清楚的很,在這個當口,給夏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拿自己怎麼樣。
蘇錦只囑咐他們時刻留意兩國動向保持警惕,並交代李重要趕緊將答應援助夏人的物資集結運送,因爲如果物資短缺後勤不能保障,自己便是孫武重生諸葛再世也難逃失敗的命運,本來就沒把握打贏,只能靠人海戰術和老天眷顧了。
路過興慶府的時候,野利太后派了欽差攜太后懿旨與蘇錦同行,夏國上下均不明白爲何太后非要讓這個蘇錦去指揮干係數十萬人生死的大戰,這個蘇錦還是脅迫大夏的罪魁禍首;野利太后心裡卻跟明鏡兒似的,蘇錦的能力夏國無出其右,他打不贏別人便休想能勝了這一仗了;更何況他對此戰勝利的渴望不在大夏君臣之下,宋人忌憚遼人事後的報復,所以蘇錦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給遼人重創,這樣才能達到他的目的,所以野利太后根本不擔心蘇錦會耍心眼玩花樣。
賀蘭山下方圓二十里的戈壁荒漠上,夏遼兩國大軍遙遙對峙,原本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忽然間被數十萬人弄得烏煙瘴氣無一時的寧靜。
夏國舉全國之兵逾三十萬,而遼人則有十七萬大軍,總兵力已經達到四十七萬,一旦開打,那便是一場超級大戰;不僅如此,雙方的人數還在增加,夏國憑藉宋國援助的盔甲和兵器,在短時間內有新增八萬新丁到來,而遼人退無可退,不得不再次從國內增兵十萬,到臘月中旬總兵力達六十萬之衆。
如此龐大的軍隊集結在此,整個賀蘭山南麓軍帳密佈,密密匝匝的墳包一般的帳篷綿延數十里,大戈壁上的灌木石塊都被雙方一掃而空,用來壘建營寨生火取暖,就連整片戈壁上生活的蜥蜴雪兔野狼地鼠也統統被打殺殆盡,充作果腹之物。
雙方都沒有先動手的打算,除了加強防禦之外,只做了小規模的試探性進攻,無一例外,試探性進攻的小股隊伍都成了炮灰,五千人的騎兵在平時可算是一隻實力強勁的大軍了,但衝到敵陣前三十步內便全軍覆沒,在密集如烏雲般的羽箭的阻擊之下,五千人便像是一羣螻蟻輕鬆的被捏死,沒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從臘月中旬到下旬,雙方對峙了十幾天,都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只能繼續對峙下去,直到年前的最後一場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的時候,極寒的天氣開始讓雙方的軍隊都無法再坦然下去;對遼人而言,補給線實在太遠,物資糧草的供應隨着這場大雪下來將變得更爲艱難,而對夏軍而言,日子也同樣不好過,雖在夏國境內作戰,但這裡是鳥不生蛋的戈壁荒原,補給同樣的困難,而且更重要的是,夏國耗不起,他們壓根就沒有什麼庫存的糧草燃料來補給。
忍耐蓄勢已經到了極限,雙方不得不不約而同的打算進攻了。
作戰的方案已經討論了幾十次,數十個方案都一一被否決,蘇錦雖然沒有被授予什麼大元帥之類的職務,但他有完全的權利,對於張元任敬德李濟遷等人提出的作戰方案,蘇錦毫不客氣的一律打叉,在蘇錦看來,這樣的大戰可不是他們的那些蹩腳的方案便能奏效的,更何況夏軍看似人多勢衆,但從戰力上而言根本就不是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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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上午,大帳中的作戰會議再次召開,張元端坐主案之後主持會議,而蘇錦只能在一旁的一張蒲團上盤腿而坐,帳內冷氣襲人,凍得所有人都直出溜鼻涕。
“諸位,天氣轉寒,這場風雪不知何時能停,如此熬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熬到最後我大夏軍終將斷糧,戰馬士兵也開始有凍斃的現象出現,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建議今日無論如何定下作戰方案,即日展開對遼人的進攻。”張元緩緩開口道。
“張相說的對,士兵們衣着單薄,引火之物已經告罄,都開始燒草料取暖了,這樣下去還怎麼打仗?有些人總是否決作戰方案,卻又拿不出好辦法來,難不成壓根就不想打仗,只是想讓老天來消耗兩國的軍隊,誰先凍死餓死光了,誰便敗了不成?”李濟遷粗聲道。
有人發出低笑聲,李濟遷這是在指桑罵槐的指謫蘇錦的不是。
張元看了一眼目光迷離的蘇錦,轉頭道:“諸位說說吧,如何打法?”
衆人沉默了半晌,任敬德開口道:“老夫還是堅持前番所提出的辦法,以八萬新軍爲敢死隊衝鋒敵軍正面,細母將軍和李將軍率五萬人馬攻擊敵軍兩翼,而中軍二十萬以鐵鷂子軍爲前排,直搗敵軍中軍,鐵鷂子軍攻到的時候,八萬新軍早已消耗敵軍箭支兩三輪,便不會再受到羽箭攻擊,兵力絕對的優勢,何愁敵軍不破?”
衆人默然無語,任敬德心黑手辣,八萬新兵打頭陣,這是要徹底的要這八萬新兵爲炮灰,可以想象到,這八萬人將無一生還;不過心腸雖硬,辦法倒是個辦法,主動進攻的一方自然會承受更大的損失,這是雙方的共識,否則也不會大眼瞪小眼瞪了二十多天了。
“唔,末將同意任將軍的計劃,可稍作修正,敵軍左翼背靠賀蘭山側坡,地勢居高臨下衝擊不易,可用兩萬騎兵牽制,右翼則加大兵力衝擊,以便達到更好的效果。”細母嵬名粗中有細,倒也確確實實的爲了情人太后的江山盡心盡力的思考。
衆人紛紛點頭,如今的局面已經沒有太多的思考餘地,有的人甚至起了無論輸贏無論怎麼打只求一戰,趕緊打完了離開這魔鬼之地的想法。
“蘇大人,你覺得呢?”出於禮貌和太后懿旨的交代,張元還是要問問蘇錦的意見。
蘇錦翻了翻眼皮,將雙手從攏起的袖口拿了出來搓了搓道:“不妥!”
“切!”有人小聲的鄙夷,這傢伙一副老氣橫秋的裝比樣,每個人提出計劃他都來句不妥,又不見他有什麼好的辦法,完全是來攪局的。
“蘇大人,任某人建議你還是趕緊離開此地,你可是大夏的貴客,大戰起來可沒人有暇保護你,你不用在這裡盯着,如今大軍對壘都無迴旋餘地,你大可不必擔心這一仗打不起來。”任敬德毫不客氣的出言譏諷蘇錦。
張元擺手制止任敬德的話,轉向蘇錦道:“蘇大人,不妥在何處?”
蘇錦道:“硬拼便是不妥,勝負根本就沒有定數,我既然受託指揮此次大戰,便不能作此無把握之事,咱們又不是賭錢靠運氣,這可是幾十萬條人命呢,而且一旦戰敗,在座的諸位大人和將軍一個也活不了,也許你們不怕死,但我豈能將性命葬送在你們手裡。”
“我呸,什麼東西!”
“膽小便膽小,強詞奪理作甚?”
衆人七嘴八舌的怒喝道。
蘇錦負手道:“我膽小麼?問問你們的張相國我是不是膽小?”
張元心道,你膽小纔怪,帶着十幾個人便敢去會州燒糧,策劃了刺殺李元昊的政變,這樣的人若是膽小,那天下還有膽大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