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三哥,進去我幫你包紮。”宋可人說。
周恆又是一陣的眩暈,不禁的任由着宋可人拉扯進屋。商號正忙碌,忽見老闆娘一臉恐慌的領着個男人進來,自然引來了兩位掌櫃的與小廝們異樣的眼神。大掌櫃的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匆匆上前。
“當家的,可有什麼吩咐?”大掌櫃的說。
宋可人惶恐的看了大掌櫃的一眼,連忙說道:“快去給我燒一盆子熱水,三哥受傷了,另外,再找一盆子清水跟鹽巴過來,快點!”
大掌櫃的連連點頭,一揮手,立即有夥計按照吩咐去做。大掌櫃的也沒閒着,夥計去燒水的時候,他去找鹽巴,順便親自倒上兩杯茶。
而這時候,宋可人已經帶着周恆走進了後堂的小屋子裡。一進屋,宋可人就翻出一把剪刀,將周恆的衣袖剪開,只見傷口裡到處都是血跟泥沙,宋可人心疼的“啊”的一聲喊了出來。她拉着周恆的手,竟落下了眼淚。
周恆心裡又是一陣的發懵,腦子裡忽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忽然,周恆伸出了手,一把摟住了宋可人。宋可人一驚,連忙掙扎。卻不料,那周恆的手像是鐵鉗一般,緊緊的摟着宋可人。宋可人一慌,一腳踩到了周恆的腳丫子上。
正當這時,門“吱嘎”的一下開了。大掌櫃的端着托盤一腳正要邁進來,忽然看到宋可人與周恆這一幕,大掌櫃的“哎呦”的一聲喊了出來,立即背過臉去。
宋可人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周恆被宋可人踩疼了,緩緩的鬆開了手。宋可人白了周恆一眼,周恆卻像是沒看到一樣。這時,宋可人注意到周恆的眼睛,他的眼神迷離,竟像是瘋子的眼睛一樣。
西街有個瘋子,整日拖着一身破爛衣衫,那眼神跟周恆的眼神竟一摸一樣。宋可人心裡“咯噔”的一下,連忙喊道:“三哥,三哥?”
周恆聽到呼喚聲,似乎從夢裡清醒了一樣,他緩過神來眨了眨眼睛,莫名的看着宋可人,問道:“怎麼了?”
這時候,宋可人看到周恆的眼睛像是撥開迷霧一般,她安心的說了一句:“沒事兒。”便連忙對着門口的大掌櫃的喊道:“你進來吧,他是我三哥,剛纔差一點跌倒,我扶了他一下而已。”
大掌櫃的聽了這話,自然不敢反駁,你是主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過了一會,熱水、清水跟粗鹽端了上來,宋可人先用滾燙的熱水燙手巾,擰乾後,慢慢的幫着周恆擦洗傷口。待到傷口處的沙粒等擦掉以後,宋可人又將粗鹽扔到清水之中,待到粗鹽將水融化之後,輕輕的爲周恆擦洗着傷口。
一陣接着一陣的刺痛,讓周恆短暫清醒。周恆將剛剛所發生之事前思後想了一遍,越想越不對勁。怎麼就忽然來到了這裡呢?
而此時,大掌櫃的卻吩咐二掌櫃的認真看店,自己出去一下。
天氣很熱,趙姨娘的屋子裡卻掛上了紗簾。屋子裡的四個角有冰放着,冰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冰水。
悶熱悶熱的天,趙姨娘卻穿着出門才穿的裡三層外三層的衣裳,宛如娘娘一樣的坐在紗簾的後面。
“可是你親眼看見的?”趙姨娘開口問道。
大掌櫃的連連點頭,說道:“是小的親眼看見的,小的一推門就看到少奶奶躺在那男子的懷中。小的以爲,少奶奶是一家之主,萬萬不能以這種心態見人。不然,我方家豈不是要被人家笑話死嗎?”
趙姨娘點了點頭,誇讚的說道:“大掌櫃的想得確實周到,可人既然繼承了方家的事業,就得遵守方家的規矩。這件事兒,我一定會找機會說說她的。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供出去的。倒是你,要幫我看着她。她整日在外,我看到的還是少的,往後,就多勞煩你費心了。”
大掌櫃的聽聞此話,立即點頭。
“奶奶請放心,小的一定會幫奶奶好好的看着少奶奶的。其實,小的一直認爲這家還是應該由奶奶當家纔是。”大掌櫃的說道。
趙姨娘微微一笑,從容說道:“你可是擡舉我了,大約是我沒那個福氣。往後的事情還是你多多費心了,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大掌櫃的連忙點頭,就要退出。忽趙姨娘說了一句:“出去時小心點,跟來的時候一樣,莫要讓別人看到了。”
“是是。”大掌櫃的連忙說道。
一會子,小柔送大掌櫃的回來,趙姨娘正微笑着推掉了衣衫。
“回奶奶,他走了,沒人瞧見。”小柔說。
趙姨娘自顧自的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小柔說:“還真管用了,看來二十兩的銀子沒白花。”
小柔笑了笑,說道:“可不,看來那男人真沒騙咱們呢!”
趙姨娘垂下眼睛,微微側着頭瞥了一眼小柔。
“早知道,料應該下的重一點纔是。這兩日給我盯住了,現在纔是最關鍵的時候!”趙姨娘說道。
“是……”小柔回答道。
清理完周恆的傷口,宋可人又簡單的安排了一下工作。說實在的,這裡的工作用不着她做什麼,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處事辦法,方家老號像是一輛頹廢的老車,在時光的長河之中緩慢的行駛着。
雖然宋可人一直想讓它加速,但無奈發動機太老了,要想加速必先換髮動機才行。
周恆的傷口上包上了白布,宋可人慾送周恆現在回家。
時候還早,周恆拒絕了小六子的車,說要跟宋可人轉一轉。宋可人一想也是,反正時候還早,不如上街逛一逛。要知道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她沒有朋友,一個人逛街怎麼也不太舒服。
一拍即合,兩人便離開了方家老號向西街走去。
大街上熙熙攘攘,賣風車的小孩兒扛着插滿風車的稻草包走來走去。賣炊餅的大漢時不時的高喊一聲“炊餅、炊餅”,見沒有人購買,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這個季節,潘金蓮該遇到西門慶了吧?西門慶是個風流而有魅力的男人,但是命運總是很奇怪,美貌的潘金蓮卻嫁給了武大郎,所以才引發出那一場血案。
宋可人的腦袋裡想着這些沒用的東西,街邊的地毯很快的就吸引了她。其實,地攤上沒啥特別的東西,說白了還不過就是那些低檔的首飾與粗俗的胭脂。街角的胭脂鋪子到還開着,四十多歲的老闆娘百無聊賴的坐在門口等着生意。
周恆看到胭脂鋪子,忽然想到了什麼笑了笑。
“那年,我存了一兩銀子,後來給你買了胭脂花去半兩,不知道你那胭脂用沒用。”周恆說道。
宋可人微微一笑,也想起了那件事兒。那胭脂是一個很小的白瓷盒子,裡面的胭脂膏子十分顯眼,紅的像是嬌豔的玫瑰花。
她還記得當時周恆將胭脂交給她的情景呢,過去,真是美好。
“我當然記得,那胭脂我還捨不得用呢,又怕放在家中被別人拿走,最開始整日揣在身上,有一日到悅來茶館裡去,正忙就藏了起來,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呢!”宋可人笑着說。
周恆歪着頭看了看身邊的宋可人,微微的一笑。
“可你再也不用我幫你買胭脂了,其實,我到喜歡以前的日子。男人麼,養活女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女人擁有的一切都應該是男人給予的而不是女人給予男人什麼。”周恆說道。
宋可人微微一笑,說道:“你倒是大男子主義。”
正說着,兩人走到了一個胭脂攤子前面。
“小姐買點吧,純正的胭脂花擠出來的胭脂,你看看這顏色多鮮豔呢!價也便宜的,是我自己做的,用着放心呢!”賣胭脂的小丫頭急着兜售。
周恆不覺的停留在小攤子前,宋可人聽說是純天然的胭脂,便拿一盒聞了聞,味道很不明顯。應該是天然的胭脂花壓榨出來的,色澤麼,到也挺鮮豔。
周恆見宋可人露出小女人的可愛模樣不禁的微微一笑,掏出了錢袋子從裡面摸出了散碎銀子,付給了那賣胭脂的姑娘。
宋可人大驚,連忙說道:“不用不用,我就是聞聞。”
“拿着吧,我送你的禮物。”周恆說。
宋可人猶豫了一下,又想到那天的夢,那晚方少文是怎麼說的?宋可人咬着嘴脣,當她再次擡起頭時,遇見了周恆如同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宋可人想了想,便將那盒胭脂膏子放進了口袋之中。
兩人一同向前走,周恆忽然感到大腦一陣的眩暈,不禁的向後退了兩步。宋可人見狀以爲周恆失血過多,連忙上前扶住周恆。
哪知道,周恆卻忽然抱住了宋可人,那一雙溫暖的脣向前一送。虧得那宋可人躲避的及時,不然,可就丟人現眼了。
可也正是宋可人這樣一躲,周恆竟直挺挺的衝着地上倒下。宋可人連驚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聽到了“噗通”的一聲,周恆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