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有的人想進去,有的人想出去

“流民無數,餓殍千里的江南,當時最緊要的,就是把賑災的糧食,送到百姓的嘴裡,讓他們不餓着肚子,但是這糧食,我怎麼送?”

“肯定是重新啓用官員,路、府、州、縣,層層而下。”李邦彥嘆氣的說道。

李綱有些猶豫的問道:“不復體統,如何安排糧食下方到百姓手中?這一條沒錯啊。這千千萬萬的災民呀,救災的糧食,還不得靠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

李邦彥無奈的搖頭說道:“李太宰謬矣。這天下哪裡有喂得飽的官?”

“根本不可能喂得飽!他們將稻穀,麥面全部換成了麩糠去賑災,還美名其曰乃是爲了讓更多的百姓活命。”

“滿嘴胡言亂語啊。”李邦彥回憶了一下繼續說道:“宣和三年江南地龍翻身,毀掉的是官舍,民居,死傷慘重,本來就是天災,而後呢?”

“大多數的常平倉都是完好無損的,各級官員說,百姓和叛軍,將這些常平倉瘋搶而空,其實呢?”

“多數都被這羣官員手中!他們將常平倉的糧食給貪墨了。”

“朝廷的賑災的錢糧,本來就不是很多,再被這羣官員層層剝一層皮下去,到了百姓手裡,還能有多少?”

“所以,我才說當初賑濟之敗,第一敗就敗在了這救官這一條之上。”

李綱沉默,他當然知曉宣和年間,江南的慘狀,可是當時的他位悲言微。

但是現在呢,自己已經是宰相了,自己面對荊湖北路的賑濟,手中握着比李邦彥更多的賑災的錢糧,可是又能如何?

不救官,則民無人救。

救官,有無法避免層層的剝皮,賑到最後,賑的官員富得流油,百姓依然餓着肚子。

但是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聽李邦彥這麼一說,李綱也是犯愁。

本來荊湖北路歸附之事,就來的突然,而賑濟之事現在有一籌莫展。

這賑災,着實讓人頭疼不已。

“官家讓某來找士美,是不是士美有什麼良策?”李綱也有點明白了,爲什麼官家讓他來找李邦彥。

李邦彥點頭說道:“這裡是一本札子,不過你除了向官家要錢以外,你還得問官家要人,就看種太尉和何慄會不會放人了。”

“還得問官家要官,冊封張用、楊欽、楊幺等人爲各處工賑監的少丞,督辦此事。”

“這篇札子的要點還是官家的想法爲主,就是以工代賑,不過是先賑再工。確保賑災,能把糧食,真的賑到了災民的手中,而不是賑到官員手中。”

“賑濟由工賑監賑濟,而不是由百官賑濟。”

“各司其職,而非由官員代賑。”

李綱打開了札子,細細研讀了一番,才確定這浪子宰相不僅僅是個浪子,而且是個很有才學的浪子。

李綱俯首說道:“謝士美教誨。”

“哪裡是我的功勞,如果不是官家的工賑監,我能想到什麼?不過拾人牙慧而已。”

李邦彥可不敢當。

他這些套路招式,其實都是官家在關中和河東路用爛了的招數。

爲什麼孫博和何慄還留在關中和河東路不回來,就是他們負責的工賑監,聯合各村寨的農會在進行賑濟。

金禍也是人禍,四處劫掠的金人造成的破壞,要比荊湖北路鬧得更加嚴重的多。

河東路和關中都能把事情辦得停當,其中最關鍵的就是各工賑監的少丞們,深入到村寨去振濟。

李綱爲何不知道這些?

因爲李綱不知道河東路和關中現在的局面,他並沒有親眼看到過。

李邦彥做的事,就是他說的那樣。拾人牙慧而已,撿到了官家、孫博、何慄在關中和河東路的賑濟經驗而已。

他只是做個總結,並不敢居功。

李綱想了半天,忽然說道:“這還得問官家要工賑監要三個五品的少丞,安排數十名少監,不知道官家會不會同意。”

“要不某建議讓官家把孫博或者何慄召回京,負責此事?”

他越想越覺得合適,孫博和何慄在關中和河東路乾的不錯,自己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萬一事情辦砸了,豈不是要糟?

李邦彥看着李綱,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動了兩下,最後嘆了口氣,李綱這個宰相,做到這個份上,真的是頭一號啊!

有不懂聖意,聽不懂皇帝的話,看不懂皇帝安排的人,能當上宰相嗎?

李綱當上了!還乾的不錯!而且官家似乎沒有換相的意思!

果然和當初自己看李綱一樣,這個人處事太過周正,做事一流,可惜就是不會揣摩官家的聖意!

“李太宰啊,官家讓你賑濟災民,就是你總體負責此事。官家的目的,就是扶持太宰啊!”

李邦彥一語點醒夢中人,笑着看着李綱。

趙桓的目的的確如李邦彥所說,他在給李綱功績,讓李綱對朝政的把握更強一些。

“雖然在我看來,李太宰這個宰相之位,穩如泰山,但是我依然想不明白,官家爲何還要給你填上這麼一筆功績。”李邦彥皺着眉思慮了很久,他才搖頭說道:“看不懂。”

“按理說,應該限制相權纔對啊。爲何還要給你一份這樣的功績呢?”

“某離開朝堂已經幾個月了,對於官家,對於局勢,已經判斷不清楚了。唉。”

李邦彥嘆氣的說完,神情極爲落寞,李綱這個位子,他當初做過,可惜他的皇帝是太上皇,弄錢是第一首要的任務。

現在的官家明顯心懷大志,可惜李邦彥已經看不清楚官家的大志在何方了。

他忽然有些羨慕童貫和蔡京了,他們倒是一死了之,將身前是身後事撇下,再無憂慮。

而自己明知大宋已經有了新的明君,已經有了前所未有之變革之機遇,可惜,他無緣參與其中。

這種無法參與的感覺,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惆悵和落寞。

“謝士美之教誨。”李綱聽懂了李邦彥話裡行間的意思。

他雖然對官家爲何不斷的給他的功績加碼,有一些簡單的猜測。

可惜他也看不太清楚,官家心中的大志到底在何方。

趙桓得知此事的時候,感嘆了一句。

果然都是老狐狸精,自己還沒做什麼,這幫老狐狸精居然都猜到了一些。

“沈指揮,朕記得跟你說過,不要再派人盯着李太宰了。怎麼還有李太宰的言報?”趙桓看着手中的札子說道。

李綱和李邦彥在府中的談話,趙桓爲何清楚,就是沈從遞上來的言報。

他爲何讓李綱去問李邦彥,就是知道了李邦彥到底在搞些什麼,他對河東路的工賑監賑災事宜,總結的非常到位。

沈從想了想說道:“官家說不盯着李太宰,就負責保護太子啊安全就是。可是官家也說過盯着李邦彥啊。這是李邦彥的言報,官家。”

趙桓仔細想了想,有幾分道理。

“沈從,朕再問你一遍!派你出宮做事!你願不願意!這上一指揮的廟太小了!”趙桓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沈從在他心裡,不僅僅在自己剛纔大宋時候的功臣!

更是繼承了种師道遺志的種少保的義子!

趙桓一直想把种師道的政治遺產讓沈從繼承下來。

可惜沈從一直不太配合,而趙桓顯然已經聞到了一些不太對的味道,那就是种師道給沈從留下了什麼他不知道的遺囑。

所以,沈從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了自己給他升官。

他已經直呼其名了,表示他心中的不滿。

憑什麼沈從就有遺囑,而种師道就給自己留下了一句讓大宋一直走下去的話呢?

當然趙桓刻意的的忽略了《種家遺錄》、《英才錄》、《大宋兵制》這三本厚重的札子。

“沈從做事不太謹慎,還是在宮裡做事較爲妥當。”沈從依然拒絕了外出做官,拒絕升遷。

趙桓搖頭問道:“說吧,少保走的時候,到底跟你怎麼說的?一個年輕人整的跟個老頭一樣,沒有大志的模樣,像極了廢物!”

“義父走的時候,告訴臣,讓臣安穩的待在宮裡做一個廢物。”沈從極爲鄭重的迴應了官家罵他廢物的言論,並且安心做個廢物。

趙桓沉默,說到底,种師道把沈從看成了兒子。

种師道已經看出來了,趙桓會把高高的供奉起來,甚至入太廟這種事,种師道怕是也想到了。

所以,才讓沈從在宮裡當個廢物,上一指揮,五品官員,不升遷,以維護沈從的周全。

种師道的遺志,哪裡有那麼好繼承的?沈從的肩膀扛不起來他的遺志。

种師道的遺志,是大宋復強漢聖唐之榮光。

這個責任,只能他趙桓去做。

“所以說,你就這麼聽話?”趙桓氣急的問道。沈從這個鐵憨憨!

他總是在危險的邊緣不停的試探!

沈從想了想,回答道:“若官家把臣當成上一指揮,而不是當成少保的義子,臣安能不敢爲大宋效力?”

趙桓看着御前的沈從,氣不打一處來,說道:“跟你們這幫喜歡鑽牛角尖的人,說個話,咋這麼費勁呢?”

“現在荊湖北路,缺少一個朕的心腹大將,到荊湖北路,統管整個荊湖北路的義軍。”

“並且將他們訓練成真正的水軍,可兵臨臨安的水軍!”

“朕要平定趙構的南方割據,就需要大船和水軍,而這個人必須要是朕的心腹,還要帶着親從官滲透到義軍之中,控制這隻軍隊。”

“派出宦官,趙英他一個大廚不合適。而且任用宦官,很容易再啓黨爭之事。所以,現在大宋只有你合適。”

趙英在旁邊一愣,這裡面還有自己什麼事?

趙桓盯着沈從惡狠狠的說道:“一句話,去不去!”

沈從搖頭說道:“官家,荊湖北路的一路總管,臣不合適。那是正二品的軍職。臣就一個五品官,官家還是把臣當成了少保義子。恕臣不能從命。”

沈從很堅定的拒絕。

其邏輯就是堅決不能接受种師道的政治遺產,這份遺產,他扛不住。

本來种師道的政治遺產,是要給張俊的。

也就是之前在御前,和岳飛爭功的那個義子。

但是很顯然,張俊因爲爭功之事,這份遺產的繼承,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沈從不敢接受啊!

現在官家所有的軍隊,或多或少都和种師道的種家軍的牽連甚大!

幾乎所有的主力,都是永定軍。

他要是真的繼承了,無論如何,都不得善終。

趙桓笑着搖頭說道:“你還想要一路總管,美的你!”

“朕給你的也是個總教頭的官職,五品官,訓練水師。想做一路總管,你先爬到太尉再說。”

“而且這路水軍和你義父沒有關係,並不是因爲你沈從是少保義子,朕纔給你的任命,而是,因爲你在戰場立下的功勳。清楚了?”

“如果是這樣,臣願前往荊湖北路。”沈從想了想。

才明白不是破格提升他的軍階,只是平級調任,而且和永定軍沒有關係的時候,他應允了這個任命。

誰不想做點事?

他不去河間縣訓練飛軍,因爲那是趙桓和种師道商量好的,他當然不能去。

而這個和少保毫無關係的荊湖北路水軍總教頭的職位,怎麼看,都和義父的瓜葛不大。

趙桓點頭說道:“這不結了?收拾一下,你明日帶着一千五百親從官出發。”

“李太宰會派出賑災官員,估計是孫博,孫博忙完關中青苗法和均田之事,就會到荊湖北路去。”

“到時候你幫朕盯着那羣官員,還有工賑監的少丞、少監,要是有人敢在災糧上吃卡拿要,報上來,一律處斬!”

沈從這個鐵憨憨,太聽話,還是頭犟驢,要不是不忽悠他,窩在皇宮裡,太屈才了。

只要出了皇宮,到了軍隊,哪支軍隊,都不可能跟种師道脫了干係。

畢竟永定軍中立功的軍卒最多。

而趙桓要往荊湖北路的水軍中,大量派遣低級軍官,所以這隻軍隊,其實在趙桓的安排裡,也和永定軍有莫大的關聯。

可惜到時候,木已成舟,他沈從要是能拋開袍澤之情,趙桓立刻倒立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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