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諶當然高興,他爹回來了,他就有了靠山!
代表着上五天休兩天的日子終於要回來了!
他怎麼能不高興?
宇文重、岳雲、趙臣夫都是上五天休兩天,只有他自己是每天都必須上課,而且考校不過,就會被李清照打手心。
趙桓看着滿滿的日程表,從字裡行間,就能看出趙諶上一天學的辛苦。
太子少傅每天都會講解《大學》、《尚書》各十篇,然後讓趙諶誦讀,至少要背會兩篇纔可以。
而這兩篇每一篇至少一千五百字的樣子。
上完語文課,並不是結束。
李綱會以“庶皇上睿明日開,國家政務久之自熟”爲由,在文德殿的西廂,將各種衙門的奏章札子,給趙諶看一遍。
凡是有不懂的地方,李綱都會給趙諶盡心的解讀爲何如此行事。
這是政治課。
緊接着半個時辰的大字課,講官會在旁糾正他的不良書寫習慣,並且李清照也會持戒尺在旁邊,看着趙諶,寫錯就是一下。
上完大字課,簡單吃過午飯之後,各種講官再進文德殿,開始講《通鑑》,講解歷朝歷代興亡事,直到講解明白,檢查筆記,考校之後,趙諶纔有片刻的休息時間。
大約小半個時辰的下午飯時間之後,李綱會帶着百官,對今天一整天的學業進行考評,但凡是趙諶有不明白的地方,再用俗語講解,直至趙諶完全明白。
最後休息前,將上午學的兩篇文章,進行背記默寫,才徹底倒了休息的時間。
趙諶只能在宮人的環視下睡去,哪裡也去不得。而且勞累一天,往往挨着枕頭就睡了。
這一天天的重複,重複了大約有兩百多天。
而趙諶的大伴劉成錦也是個妙人,愛唱愛跳愛蹴鞠,也愛打小報告。
趙諶可沒少受皮肉之苦。
而趙桓不用考校別的,就看着趙諶的字體,就知道趙諶這一年受了多大的苦,纔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李綱看到趙桓翻動着趙諶的大字帖子,趕忙說道:“官家,殿下這一年的字體已然大成,筆意遒勁飛動,有鸞翔鳳翥之形。”
“究其精微,窮其墨妙,一點一畫,動以古人爲法,咄嗟之間,搖筆立就。初若不經意,而鋒穎所落,奇秀天成。”
“真堪稱翰墨之微,臻夫佳妙!”
趙桓一陣肉麻,這李綱啥時候玩起了捧殺的把戲了?
不過他稍微品了品,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趙諶這段時間日夜不斷的學習計劃,其實李綱也知道是揠苗助長的行爲。
要是趙諶就這麼一直學下去,恐怕會學成一個書呆子和應聲蟲。
但是李綱也沒辦法。
趙桓在燕京但凡是出點事,這邊趙諶就得登基成爲皇帝,不揠苗助長也不行。
趙桓想起了當初,看原來宋欽宗那些關於太子生活的記憶,也是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宋欽宗,就是這麼填鴨子一樣,填出來的一個現成的例子。
趙諶才十歲,放在後世,那就是個四年級的孩子,這麼沒日沒夜、沒有休息的學下去,脾氣不變得乖戾,纔是奇事一樁。
趙桓看着眼巴巴的趙諶說道:“行了,下去玩吧,眼看着沒幾天就過年了。這兩天歇歇吧,過了年,再繼續上課吧。”
趙桓揮了揮手,讓趙諶下去。
“爹爹,是上五休二嗎?”趙諶眼中帶着期盼的問道。
趙桓點了點頭,示意他下去吧,自己算是答應了趙諶。
趙諶興高采烈,一溜煙向着外面跑去,他終於可以回答大學堂去,跟着大夥一起去上課了。
“官家…”李綱還想說關於趙諶上課的事,趙桓伸手示意李綱打住話頭。
趙桓眼珠子一轉,決定掏出個大殺器來嚇唬下李綱。
他笑着說道:“朕明白李太宰所思所想,但是過猶不及啊!若是諶兒長歪了,到時候又是一個隋煬帝!那可如何是好?”
李綱被這個隋煬帝三個字嚇了一大跳,然後仔細琢磨了一下,也是不斷的搖頭。
官家又嚇唬人,把趙諶培養成個隋煬帝那個模樣,那得多大的本事?
嚴苛辛苦的教學,也是沒辦法的事。
官家不在京,就得這麼培養趙諶,萬一出點什麼事,趙諶就是繼承大統的人,自然不能懈怠。
趙桓讓李綱自己琢磨培養趙諶變成隋煬帝,他對着李清照說道:“李宮正,商部現在怎麼樣了?”
“商部組建的差不多了,現在設有侍郎一名,暫時臣妾擔任。”
“左右員外郎各一人現在是由陳沖負責,還有參議數名,主要負責處理公文。”
“設有五司,保惠、平均、通藝、會計以及市舶等四司。”
“近日又設立了轉運司務所,設轉運司務一名,李太宰暫時讓陸少卿擔任,還有數名轉運副使,統籌全國轉運糧草等事。”
趙桓點了點頭,至少組織架構已經鋪開了,趙桓尋思着哪天加幾個司,比如亞細亞司,歐羅巴司,崑崙司等職務,不過現在這些都還在都還只是在札子上。
趙桓點了點頭說道:“做的不錯,再設立一個國資監管所,專門負責統籌管理大宋國有的礦區和各種國家商行,比如大宋書局、大同礦區的管理,讓王重陽這個三品官做點事。”
趙桓冷不丁的扔給了李清照一個重量級的消息。
國資,國家資產。
大宋的所有國字號的工坊,都會納入這個監管所,進行統籌和安排。
而這個盤子會越來越大。
現在是軍工軍設,過兩年就會不斷的添加類似船舶、能源、大型工程、驛站以及貴金屬等等行業。
“官家說的可是類似於少府一樣的性質的部門?”李綱最先反應過來了趙桓要建什麼。
少府是秦漢時候常設的一個部分,爲皇室管理私財和生活事務。
但是顯然,官家這個所謂的國資監察所和少府的性質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服務的是皇帝,一個服務的是朝堂。
而且按照官家的性子,估計這收益最後也是歸大宋國帑所有。
趙桓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是一個嘗試,畢竟有些工坊,就比如說磁州礦區那裡,之前那麼多的礦,都只是挖煤,還都是淺嘗輒止,撿一下露天煤。”
“而劃出礦區之後,現在那裡就有了種種資源的整合利用,大大的提高了效率,這種需要大規模調動民力、物力、財力的事,民間組織起來還是費時費力了些。”
“而且前期投入巨大,收益遲緩,但是又關係到了國防要害的地方,不妨由朝廷出面牽頭去做這件事,有了例子,民間纔會跟進。”
趙桓解釋了下李綱的問題,然後看着李綱問道:“不知道你對這個國資監察所有何看法?”
李綱發呆了很久,才明白了這件事的利害關係,俯首說道:“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啊!”
“都聽膩了。”趙桓滿不在乎的說道:“剛纔說到哪裡了?哦,商部籌備都做好了,那就好好弄。”
“計省那邊如果沒有用的話,就全部歸到商部會計司之下。”
李綱點頭,計省自從沒有常設三司使之後,就一直名存實亡。
只有算賬這一個功能了。
計省的多數職能和戶部衝突,現在又和商部衝突,併到商部對計省的會計們來說,也不算是壞事。
“說完商部,李太宰,朕給你的札子你看過了沒?”趙桓坐直了身子,他想嘗試着解決下冗官的問題。
“官家,臣以爲不妥。”李綱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本札子,遞給了趙英轉呈。
“哦?”趙桓來了興趣,津津有味的看着李綱的札子。
趙桓從來不介意手下的大臣們說實話。
他可沒忘記當初行至太行山下的時候,自己下的那道三個月剿匪的詔命。
得虧是被种師道給攔住了,否則那政令,絕對是官逼民反的典型了。
“李太宰這札子沒寫完了。”趙桓看了個半截,驚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