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聽就跟帶着刺似的,木子瑜看着我的目光也不怎麼友好,我聽說她跟趙梓琛半個月前完了婚,趙夫人還寄了請帖給我,我當做沒看見,最後被助理扔進垃圾桶了,不過看趙梓琛現在這樣子,也不像是新婚燕爾。
但基本的禮儀得保持,不管怎麼說這次是我做東,我笑着說:“趙夫人好久不見,您還是那樣光彩照人。”
趙夫人道:“說起來秦小姐跟我們家緣分也是不淺,以後有空再來我家坐坐?”
我點頭:“榮幸之至。”
年末酒會除了這一小插曲,其他還是挺順利的,酒會結束後便是休假,一年一度的節日到了,氣溫也降了幾度。
酒會結束後助理問我春節怎麼安排,我說我想回家看一趟,再給我爸掃個墓。
何正良也回了自己老家,他奶奶念家,一定要他回家過年。
我一路抖着回了家,我已經從江黎西的出租屋裡搬了出來,而是住進了蕭勵給我的房子裡,房子寫的我的名字,也算是我的資產了。
屋子裡的暖氣上來前,蕭勵給我打了個電話,他問我春節的計劃,又囑咐了我幾句。
我跟蕭勵的聯繫漸漸止於電話聯繫,他很忙,我也沒有多少時間,今天一天忙下來我覺得很累,跟他打着電話慢慢划進了沙發裡,入夜後下了雪,看着挺美的,我問他:“你現在幹什麼呢?”
他嗓音慵懶,“在看雪,你呢?”
“嗯,在下雪,下大了,應該能打雪仗了。”
“你小時候玩過?”
“玩過,被我哥還有他幾個朋友用雪埋了起來,後來是我爸把我挖出來的。”
“哈哈”,他笑起來,“你小時候跟現在一樣笨啊。”
這時候再聽他說我笨我一點都不覺得傷心,他語氣裡還帶上了點寵溺的味道。
“纔不是呢,”我辯駁道:“我哥他們幾個摁着我的手腳,把雪往我身上堆,我一直喊,才喊來了我爸。”
他忽然不說話了,我知道提起了不怎麼好的事情,我小時候被人欺負是家常便飯,我爸經常出門打工,我媽一直不管我,我只好自己戰鬥,經常把自己弄得鼻青臉腫的。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先掛了,你早點休息。”
“嗯。”
掛了電話後,我給自己煮了餃子,吃完後把盤子扔進水槽裡,然後回臥室躺着看電視劇了。
而我接到江黎西電話的時候我已經抱着平板半睡不睡了,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我嚇得一個激靈,而江黎西的話更叫我害怕,她滿是痛苦地說:“秦笙救救我,我肚子疼。”
我一驚,忙穿衣下牀,又問她:“你怎麼了?”我腦中精光一閃,大叫道:“你懷孕了?”
“懷你媽的孕,老子都半個月不摸男人手了,你快點來,疼死老孃了。”
我連忙下了車庫開出車,然後一路衝向出租屋,還好這時候路上人不多,我很快就到了出租屋,門一推開就看見江黎西痛苦地抱着肚子,額頭上的冷汗有黃豆那麼大。
我急忙把江黎西弄去了醫院,好在只是急性闌尾炎,小手術,護士叫我別擔心,然後我去交了費用,在手術室門口等她。
江黎西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雪老早停了,她看着外面的雪,疼得直皺眉頭:“哎喲,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喲。”
我忙叫她:“姐姐你刀口不疼麼,少說兩句吧。”
江黎西在醫院住了兩天,她沒什麼親戚朋友的在這,同一個事務所的同事也差不多都回老家了,她也沒讓我打擾他們,於是病房裡就我們兩個女人,連個來看望的人都沒有。
我挺着急的,本來我是打算這幾天回老家的,我哥一家沒了,估計老房子就放那長草了,我也好幾年沒回去了。
江黎西看出我着急,說她沒事,一個小手術,她能自己照顧自己。
我心有不忍,說,我把陳子墨叫過來吧,他也孤身一人呢。
結果話剛說完就被江黎西罵了,她說:“誰說他孤身一人了,現在嬌妻在懷,樂呵着呢。”
我驚訝地長大了嘴巴,江黎西根本沒跟我說那個妖精是誰,我一問才知道黃潔跟她的聯姻老公離婚了,黃家被聯姻親家擺了一道,女兒也被退回來了,陳子墨現在回黃家主持大局,一家人樂呵得不行。
我心裡更憤怒,陳子墨跟江黎西好起來的樣子我又不是沒看過,沒想到黃潔一回來他就屁顛屁顛地回去了。
我在這憤憤不平,結果人江黎西比我鎮定,她說:“得了,我本來就是替身,正主都回來了,還有我啥事,對了你什麼時候回去,我看看能跟我爸時間對上不?”
我一聽,奇怪:“你爸?”我記得她爸好像進去了啊……
她白了我一眼,說:“我爸又不是進去了不出來的,過兩天就能出來了,不過看這樣子我是不能去接他了。”
我立馬接下這個任務,“我去接。”
於是我先把江黎西接回了出租屋,第二天開了車去接她老爸,我頭一次來監獄這種地方,冰冷森氣十足,輪胎軋碎了冰碴,發出叫人牙酸的聲音。
我見過她爸證件照,但一見人還是差點認不出來了,還好江黎西跟她老爸說過,於是我親眼看着原本是前市長往我車窗裡一湊腦袋,說:“是秦笙嗎?”
我嚇得直點頭。
她爸進門時江黎西正躺沙發上吃薯片看電視呢,她招呼她爸:“東西就放那兒吧,廚房裡有吃的,你自己弄點。”
我都驚訝,原來她跟她爸的關係竟然是這樣的。
她爸一來,她就趕我:“好了好了,這裡沒你啥事了,有啥事幹啥事去吧。”
江黎西有人照顧了,我也放心了,我回去的時候在樓下遇見了拎着保養品在雪地上躊躇的陳子墨,他見到我,臉上閃過一絲驚喜,“秦笙……”
是我告訴他江黎西闌尾炎手術的,也是我告訴她我今天要去接江父能空出一段時間來的,但看結果他是被趕下來了,我說:“她沒事就好,恢復得很好,你別擔心了,大冷天的,也別在外面凍着了,回去吧。”
他僵硬了會兒,然後對我說了聲,謝謝,隨後就拎着東西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嘆了一會兒氣,然後回家收拾了東西去趕火車了。
回到老家時已經到傍晚,氣溫又降了幾度,我一下車就被凍得打了個噴嚏。
我老家是真正的十八線小城市,出了火車站還得轉公交,我看天色晚了,便在市裡留宿了一晚,打算第二天再回老家。
入住的酒店靠近我上的高中,臨近春節了,學校還在拼了命地補課,我開的房間窗戶剛好對着學校,放着下課廣播,看着青澀的高中生陸續從校門裡走出,我心頭竟涌上一股酸澀。
忽然手機響,是蕭勵打給我的,他問我:“到家了嗎?”
我今天臨走前跟蕭勵說了我要回老家。
“嗯,到了,時間太晚了,所以在市裡找個酒店住了。”
“你在幹什麼呢,我聽到很奇怪的聲音?廣播嗎?”
校園廣播放的聲音都挺大的,通過電話也能聽見。
“是的,我高中的廣播,內容跟幾年前沒變化。”這時換成了《水手》,一遍遍唱着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我忍不住跟着唱起來,蕭勵聽到,問我:“你開窗聽呢?”
我驚訝,“你怎麼知道?”
“聲音聽得很清楚,”過了一會兒又說:“把窗戶關上,外面很冷的,一個人注意安全。”
我關了窗戶,往房間裡面走,廣播的聲音小了,我說:“好了,我進來了。”
他“嗯”了一聲。
隨後兩人無話,但又不想掛,聽着彼此的呼吸聲,我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感覺,夕陽落進整個房間裡,我縮在牀上,耳邊是戀人輕輕的呼吸聲。
後來還是他說:“好了,別乾坐着了,早點休息。”
“好。”
我掛了電話,房間裡的暖氣漸漸上來,我洗了個澡,換了身厚衣服,然後坐在酒店沙發上看視頻,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拿好行李,退了房間,坐了公交回家。
我們那個村裡剩的人不多了,老人大部分都被子女接到城裡過年去了,我到了家,發現我家的房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塌了半邊,草一直長到了家裡,遠遠望去,滿眼的草。
我去了村書記家,書記告訴我我家房子是被颱風颳倒的樹砸的,樹他叫人弄走了,但房子沒修,因爲聯繫不上人,也不知道我回不回來住了。
我確實不回來住了,村書記就對我說,不住就不整了吧,瞎浪費錢,這裡再過幾年就要拆遷了,到時候我回來拿比拆遷費就行。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對這個住了十多年的房子總有依賴之情,算起來我都五年多不回來了,我爸的骨灰都沒帶得回來,家裡的東西被大伯家搬了一空,也不知道剩了些什麼。
我找鄰居借了把鐮刀,勉強割出一條人能走的路,房子雖然塌了,但我還是想進去看看。
而就在我快割到家門口的時候,我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