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小映雪
“師父師父，你快看，梅花好美。”
一個身穿紅棉襖的小女孩吃吃地笑着舉起她那肥嘟嘟的小手，指向不遠處的山坡。
山坡之上種滿了梅樹，盛開的梅花染紅了山腰。
“師父師父，你看，外面下雪了，這雪也好美。”
小女孩見中年男子只是笑笑不說話，就繼續拉了拉他的袖口。
此時屋內火爐正盛，映得女孩小臉通紅。
“哈哈，知道了，出去玩吧，記住，不可以跑得太遠。”中年男子終於熬不住女孩的“祈求”，開恩允許她出去玩耍。
此處位於京城南郊，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巨大丘陵。
如今正值天下初定，人心不穩，京城周邊的百姓，早就在那場戰火來臨前逃離了這裡。
聶梅見到女孩，原本緊皺的雙眉不禁舒展開來，他微笑着摸了摸對方頭頂，輕聲問道：“映雪，想不想學武？”
爐子上的水壺“嘶嘶”冒着熱氣，中年男子提起水壺，爲面前的訪客斟上一杯熱茶，然後等他開口。
要說這女孩，來歷很是神秘，就連小高這種跟聶梅有着十幾年交情的人，都不清楚其中原委。
至於這名中年男子，則是世代住在這裡，由於有着不俗的身手，所以並沒有出現在遷徙隊伍中。
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小高見對方面帶笑容，不禁暗自欣喜——此事看來有戲。
“沒問題，我請客！”小高將胸脯拍的砰砰作響。
“你們這幫兔崽子。”聶捕頭想到此處，不禁罵出聲來。
“只是現在國家剛剛成立，百廢待興，各行各業都缺人得緊。我們這些老兄弟可都報名了，現在就差你來領導我們了。”
“……”
現如今正如你所說，天下已回漢人之手，自然也就不需要我去額外做些什麼了。”
來客比他還要小上幾歲，顯然與他相熟，在喝了一口茶水後，這纔開口道：“聶老哥，之前我提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你？”
聶梅聞言先是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小高也是個聰明人，見狀便沒再繼續問什麼。
見對方有些猶豫，年輕訪客不禁有些着急。
“哎呀，聶老哥你誤會了，你是什麼人我高某心裡能不清楚嗎？就衝當年你寧願抗那胡人蠻子十幾鞭子，也要救下街邊一個老乞丐，你在我們這羣兄弟心中，也永遠都是這個。”
中年男子聞言沉默了，往日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經歷也浮上了心頭。
小高這話雖然有吹捧的成分，但內心卻是情真意切。
高姓訪客說着便豎起了大拇指，然後繼續說道：
當時正值戰亂，大家都自顧不暇，也就沒人去探究這等小事。
……
終於，聶捕頭挨不住對方的感情攻勢，終究還是鬆了口：“行，改日我們去廣寒樓聚一聚吧。”
聶捕頭突然一改語氣，戲謔地問道：“你那個‘溫柔賢惠’的娘子會同意？”
中年男子見對方似乎有所誤會，於是在爲其添上茶水後，輕聲開口道：
按說在衙門當差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但他們那時都是年輕氣盛的熱血漢子，遇到胡人的跋扈行徑不免熱血上頭，於是就管了許多不該管的閒事，也因此捱了不少不該挨的鞭子。
只知道大概五年前，聶梅奉命單獨外出執行任務，回來時就抱着一名女嬰，問他什麼情況也不說。
他身體微微前傾，開口道：
寒冬臘月，外面飄着大片的雪花，天氣卻出奇的晴朗。
“聶老哥，爲何胡人當道時，你寧願受氣，都要當一個爲民除害的好捕頭。如今這天下回到了漢人手裡，你反而又要隱退了？”
小高這話雖然是玩笑，卻也說的在理，聶捕頭原名聶梅，名字聽着像女子，但長相卻是長在了大多數人對男子的審美上，雖然年近四十，仍是身形偉岸，濃眉大眼的。
於是他乘勝追擊道：“聶老哥你也知道，我們這幫子兄弟誰也不服誰，推誰上去做這個領班，都有人反對。再說了，若是換個不認識的人來領導我們，我們更是一百個不情願！”
京師被破後，這幫捕快一下子沒了工作，大家便各自回家謀劃生計去了，如今時間一晃就是五年，當初的女嬰，如今也長成了女孩。
聶梅在聽到了小高的調侃後，微微一笑，並未說什麼。
“聶老哥休要取笑，倒是你，都快四十了，也不見你找一個。就你這長相，十里八村的姑娘，哪個不是想你想得睡不着覺？”
直到現在，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留着當時的傷疤。
不過這絲毫沒有磨滅他們的意志，他們反而還以傷疤多爲榮，甚至還多出一條“傷疤最多的人要請大家喝酒”的規矩，結果最後，每每都是聶捕頭請客。
他口中的妮子不是旁人，正是此刻在山坡上瘋跑的女孩。
聶梅知道對方的窘境，也沒有挽留，二人在門口告別後，外出玩耍的女孩也剛好在這時回來了。
“請進！”
房門外，女孩捧着一大捧被她折斷的梅花。
“真的嗎師父，你終於捨得將你的絕學交給映雪了？”女孩眨着大眼睛問道。
姓聶的男子自然知道門口是何人，這已經是對方這些天第三次上門了。
陣陣北風捲過，卻吹不進這個老舊溫暖的茅屋。
“聶老哥在家嗎？”
“小高，你先冷靜點，胡人當道，自然需要有人爲漢人主持公道，哪怕我能做的有限，我也想盡量還百姓一個公道。
他的這位娘子，可是出了名的厲害，跪搓衣板之類的都是家常便飯，雖然不是家住河東，但依舊被這幫當差的兄弟冠以“河東獅”的美名。
二人又簡單聊了些有的沒的，見此行目的已達到，小高起身告辭，若是回去晚了，又少不了一頓搓衣板。
小高見狀卻是微微一嘆，小心地開口詢問：“是因爲那妮子？”
本來趾高氣昂的小高在聽到“娘子”二字後瞬間蔫吧了。
男子聞言不由苦笑起來，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呢？
聶梅寵溺地看着面前的女孩，開口道：“學武可是很苦的，你確定要學嗎？”
女孩重重點了下頭，開口驕傲地說道：“映雪不怕苦，我將來要成爲師父那樣的神捕！”
“好好好，趕緊進屋吧。”
待女孩滿懷欣喜地走進屋內，聶梅看着屋外的雪景，臉上的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似有似無的憂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