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以爲毒水事件自然會被輕拿輕放,根本沒有對賀之洲有任何指望,卻不想翌日便傳來一個消息,府裡一個姑娘被趕了出去。
“沒想到竟是那屈氏做的。”小檀一邊服侍明月起身,一邊對明月說着一大早發生的事,“平日裡看着分明是個膽小老實的,怎麼就這麼大膽敢做這樣的事,委實讓人想不通!”
明月對什麼屈氏沒有一點印象,聽了小檀的話,便隨口問道,“她自己認了?”
“她當然不肯認,奴婢偷偷去看了,她還喊冤呢,王爺都讓人將那些噁心的東西從她屋裡搜出來,當着衆人全扔到她跟前了,她還不肯承認是她做的。”小檀撇嘴道,“但王爺怎能允許她狡辯,讓她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她說着,不滿的哼了聲,“敢謀害公主,便是賜死也該的。奴婢還覺得王爺太過心慈手軟呢。”
說好的心狠手辣呢?怎麼也不該區別對待嘛!小檀對此事表示有些不滿。
“那屈氏是打哪兒來的?”明月眸光閃了閃,總覺得事情不像表面看來的這麼簡單。
屈氏是個什麼人物她並不知道,但小檀說是個膽小老實的,她便也想了一回,後院的女人除了汪氏林氏,也就這一個屈氏是沒有找過她麻煩的,不管她是不是真膽小老實,起碼也是個行事謹慎小心的,這樣一個人,就算對她下毒手,想必也會將後續處理擦乾淨,怎麼會被賀之洲搜個正着?
況那屈氏從未來過蘅蕪苑,這院子裡的人也是汪氏所安排,後院是掌握在汪氏手裡的,一個平時並不顯山露水還十分謹慎的人,怎麼使喚得動蘅蕪苑的人。
明月懷疑真兇並不是屈氏,屈氏只是被賀之洲推出來的一個掩護別人的替死鬼,這個別人,明月覺得十有八九是汪氏。
且汪氏昨日是來過她這裡的。
但明月沒有證據,唯一的物證還叫賀之洲給帶走了,也只能這樣猜一猜罷了。
小檀想了想,回道,“奴婢聽着,彷彿是晉陽太長公主府裡的。說是有一回王爺去晉陽太長公主府赴宴,那屈氏當日便侍奉在王爺身邊,說是王爺多看了兩眼,晉陽太長公主就讓人將屈氏送來了。到底是長輩送的人,王爺也不好越過她懲罰屈氏,便叫人帶了她還有那些害人的東西送回晉陽太長公主府上去了。”
太長公主,便是攝政王賀之洲的姑母,小皇帝的姑婆了。這個歷經三朝皇帝依然屹立不倒且十分尊榮的老太太不僅在大梁是個神一樣的傳說,就是在夏國也是時常有人議起來的,這可是個備受推崇的老太太。
老太太是高祖的胞妹,只這一層關係當然不能讓人敬她那麼多年。事實上,在那個戰火紛飛風雲詭譎的亂世時,是這老太太幫着高祖皇帝打下的大梁江山。傳聞當時高祖皇帝被如今的燕國與雲國困死在黑風崖,就快要餓死時,是晉陽太長公主率領一支騎兵從天而降,救了高祖皇帝的性命。隨後更是跟着高祖皇帝南征北戰,她不僅膽識過人,排兵佈陣亦是十分厲害,若不是身爲女兒身,還不一定是誰做皇帝呢。
高祖稱帝登基後,給了晉陽太長公主所有他能想得到的殊榮。可以說,老太太是當時最尊榮的女人。後來高祖去世,先皇登基又是一番腥風血雨,怪只怪高祖生了太多兒子,還個個都野心勃勃想要上位,高祖立的太子又是個本事不足的,面對窮兇惡極要搶他皇位的兄弟們,先帝力不從心下,只好求助於晉陽太長公主。這榮養多年的老太太一出手,該滅的滅,該關的關,到底支持着先帝上位了。先帝繼位第一件事,就是冊立晉陽太長公主的愛女爲後,這大概就是先帝當時與晉陽太長公主的交易。
而當今小皇帝,正是出自晉陽太長公主愛女的肚皮,所以這老太太既是小皇帝的姑婆,也是他的親親外婆。
至於先帝臨終前爲什麼要賀之洲這個野心勃勃的弟弟攝政,也不肯要有着鐵血手腕的晉陽太長公主一派輔佐小皇帝,大概先帝與牽涉頗深的晉陽太長公主一派有了罅隙,皇帝才寧願賀之洲來做這個攝政王吧。
如此一看,只怕這忙着想要親政的小皇帝也學着他的父王一樣,跟晉陽太長公主府牽扯上了,這晉陽太長公主送給賀之洲的人,當然就不那麼令人放心了。只是晉陽太長公主的功勞與長輩身份都擺在那裡,賀之洲也拒絕不得,這纔將人留下了。只留在府裡到底不能讓人放心,索性就藉着這事,把毒害夏國和親公主的罪名往那屈氏身上一推,這就將這顆釘子給拔除了。
明月勾起脣角笑了笑,看來攝政王也不是真正全無顧忌,至少那晉陽太長公主就讓他顧忌了幾分,否則一個女人他處置了就處置了,何至於還要送回太長公主府裡去?
她只隨便想了想,這事兒到底跟她沒多大關係,便將此事丟開了,“府上可還有別的事?”
“有。”小檀忍不住笑了起來,“汪氏昨兒夜裡發了急病,今日已經起不來牀了。王爺吩咐她好生養病,府裡一應事務,都要交給公主打理呢!這以後,看誰還敢慢待公主去!”
小檀說着,忍不住又歡歡喜喜的笑了起來,“您是沒瞧見,那些個往日裡欺負了咱們的那些人的嘴臉。”
回想起那些人看見自己時親親熱熱的模樣,小檀便愈發的瞧不上了,從前誰拿正眼看過她?如今公主一朝得勢了,竟都巴巴兒的趕了過來,彷彿之前的那些齷齪都不存在似的,臉皮可真厚。
“如今都等在外頭,說要給公主請安呢。奴婢讓她們都等在院門口,也叫她們吃些冷風去。反正王爺吩咐了,讓您只管好睡,睡醒了再說其他。”
明月就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汪氏好好兒的,忽然就得了急病,賀之洲還將她最在意也是最得意的管家權交給了自己,這說明什麼,說明害她的人,果然就是汪氏。賀之洲卻只讓她病了,這就有點意思了。
是這汪氏對賀之洲還有利用之處,還是賀之洲對這汪氏有真感情,捨不得動她才讓她裝病倒下?明月覺得,在賀之洲有心愛女人的情況下,汪氏顯然是屬於前一種猜測的。
而讓她來管事,算不算是他給她的一種補償跟安慰呢?
雖然管東管西很麻煩,不過貌似也有很多特權,她看汪氏還能常常出門呢,明月眸光閃亮,這對她而言,果真是最好的補償了!
……
對於前來奉承恭賀的那些女人,明月連見都沒見就叫小檀打發回去了。
小檀有些不安,“公主不見她們,會不會讓王爺覺得您太託大了些?萬一惹惱了王爺,再不讓您管事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明月倒一點都不擔心,“既是叫我管事,見不見便是我說了算。若連這點自由都沒有,我還管什麼事兒?”
她纔不會委屈自己去跟那些女人玩什麼姐妹好的把戲,也懶得去看她們口腹蜜劍兩面三刀的樣子。
“您便是給她們個下馬威也好啊。”小檀嘟囔道:“她們先前不敬公主,如今自然很該給她們點顏色瞧瞧纔是。”
“她們連本公主的面兒都見不到,不是最好的下馬威?”明月瞥她一眼,到底心裡還懸着事兒,不欲跟小檀多說,只道:“除了這些,還有別的事情嗎?”
她最想知道的,是蕭峰到底有沒有別賀之洲的人抓住。
小檀哪裡會不明白她的擔心,忙忙道:“別的倒沒聽說,要不,奴婢去前院打聽下?”
這自然是不妥的,明月搖頭,沉吟了下,方纔道:“等王爺回來再說吧。”
賀之洲今日回來的倒早,直接就來了蘅蕪苑,聽說明月並不見其他人,只挑了挑眉,倒沒說什麼,關切的問起明月的身體來,“睡得可好,傷口還疼不疼?”
“多謝王爺關心,睡得很好,傷口也不大疼了。”明月一邊讓他坐了,一邊觀察他的臉色,只是他一慣的溫柔溫和模樣,叫明月實在看不出什麼來,便索性直接問道:“昨晚那可惡的刺客,已經抓到了嗎?”
小檀泡了茶來,明月接過來,再遞到賀之洲跟前。
賀之洲伸手接了,對她溫柔一笑,方纔說道:“還沒抓到。不過只要他在大梁境內,本王就總能抓住他!”
這意思是隻要蕭峰不在大梁,他就會放過他?
明月也只能默默地祈禱蕭峰快些離開大梁回夏國去。
“這樣危險的歹徒,定要早些抓到纔好。”明月口中附和着。
賀之洲面無異色,依然微微笑着,伸手又握住明月擱在桌上的手,“有件事,本王需要長樂的幫助。”
明月心頭一跳,不自覺的睜大了眼睛,“我?”
賀之洲要她幫忙,這忙定然就不是一般的忙那麼好幫的吧?再說,除了她的秘密技能,明月實在想不出賀之洲還有什麼事是需要她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