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的重頭戲分組對抗是在第二天,也就是11月20日開始的。按照規定,分組對抗是同年級之間以班級爲單位的對抗。
軍事學院三個專業的人數並不一樣,其中以戰略研究系最多,一共有18個班。其次是戰術研究系12個班,後勤管理系只有8個班,按照專業對抗的話,戰略研究系太佔便宜,所以校方乾脆將專業打散,以班級爲單位進行對抗。
每個班的人數和軍隊中小隊的編制一樣都是36人,其中戰術研究系的班級戰鬥力無異是最強的,因爲他們的專業就是士兵之間在戰鬥中相互的配合。十年來優勝班級有七次都出自戰術研究系,另外三次則有戰略研究系奪得,後勤研究系的獲勝記錄是零。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招收學生的過程中,戰略戰術專業不需要的學生纔會留給後勤管理系,而這個系當有有相當一部分是女生,戰鬥力低下是不可避免的。不過也沒有人會嘲笑後勤管理系的學生,因爲如果一場真正的戰爭中,一方連後勤人員都不得不投入戰鬥,那麼這一方距離失敗也就不遠了。
今天羅斯庫•拜耶赫夫公爵並沒有和他的學生們在一起,而是端正的坐在南方看臺的貴賓席上,早晨當他走進競技場的時候,從門口的侍從口中得知校長務必請他到貴賓席就做。找到了弗蘭西斯校長才發現,國務尚書提夫•赫本公爵,軍務尚書拉圖索•格朗克公爵都已經到場。
“今天有什麼特別的儀式嗎?”當羅斯庫這樣向校長問起的時候,對方反而給他一個頗爲“曖昧”的微笑,害得羅斯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羅斯庫身旁就坐着兩位公爵,雖然他本人對他們並不感冒,但禮節上還是必須要打個招呼的,誰知道兩位公爵一改往常以長輩自居的態度,開始對羅斯庫這位“小朋友”噓寒問暖,甚至想拉他到自己的部門工作。
拉圖索•格朗克公爵希望羅斯庫能夠到統戰本部出任一個“幕僚總監”的工作,帝國軍在羅斯庫的父親,拜耶赫夫元帥死後,就沒有設立“總參謀長”這樣的職位了,而是新增了一個“幕僚總監”,名義上的職能也相當於總參謀長,但是卻沒有任何實權,基本上只是一個爲軍隊最高統帥出謀劃策的職位。總體來說,這是一個薪水多、說出去也足夠有面子,而且不需要幹太多事情的虛職。
提夫•赫本公爵則實在的多,他表示帝國即將成立一個科學發展署,專門從事新的民用、軍用技術的研發工作,希望羅斯庫能夠成爲這個部門的第一位署長。
對於羅斯庫來說,國務尚書的給出的職位要更具誘惑力一些,如果能夠成爲那個新部門的領導人,他所能夠調用的資源和接觸的資料一定比現在要多的多,這正是羅斯庫一直渴望的事情。
但是,羅斯庫此時也沒有辦法答應赫本公爵的要求,因爲軍務尚書就坐在旁邊,他可不會在這種場合下得罪這樣實權人物,只得委婉的推脫道:
“本人實在已經習慣了大學裡的生活和工作環境,突然換一個地方,恐怕不能勝任啊!”
被羅斯庫拒絕後,兩位公爵雖然表示遺憾,卻並不顯得十分失望,而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一般,不再和羅斯庫交談,開始專心觀看臺下的演習。
另一邊的弗蘭西斯校長卻送了一口氣,他清楚兩位公爵已經知道了羅斯庫即將成爲公主的夫婿,剛纔是試探口風來了,如果羅斯庫答應了一方的邀請,那麼他的婚事恐怕會立馬告吹。弗蘭西斯深知,蘭諾里斯大帝看上的就是羅斯庫沒有任何權利背景,如果他攀附上了兩位公爵其中的一個,皇帝肯定不會再放心將女兒嫁給他。退一步來講,答應了一位公爵的邀請之後,就算羅斯庫依舊成爲了公主的丈夫,以後他也會在各個方面遭受到另一位公爵的打壓,對他而言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現在羅斯庫明確表示不會加入任何一方,並且顯示出他沒有任何野心,這不僅讓兩位公爵感到安心,他的婚事也會順利進行。
羅斯庫本人卻根本沒有想到剛纔簡單的幾句對話,居然牽扯到了這麼多厲害關係,此時他正拿着手中的望遠鏡,興致勃勃的看着臺下的對抗比賽。
此時羅斯庫手中的望遠鏡和前段時間在帝國大劇院裡使用的又有所不同,劇院中使用的純金望遠鏡更加註重的是外觀而不是實用性,僅僅只能用來在劇院裡消遣。
羅斯庫正在使用的望遠鏡,是迪克設計,華爾特親手製作的“高倍軍用望遠鏡”,整個帝國也就此一個而已,因爲現在的玻璃加工技術還不純屬,光是打造着一個望遠鏡的四個鏡片,就已經消耗了數噸玻璃原料了。這個望遠鏡能夠清楚的看到一公里以內的事物,而且經過加工後,就算羅斯庫臉上帶着眼鏡,也能毫無障礙的使用它。
場內的似乎是戰術三年四班對抗戰略三年一班,演習的對抗賽採用的是淘汰機制,贏的一方晉級,輸的一方直接回家。待四個年級都決出最後的勝者後,再由這四個班級相互間對抗,一年級的對抗二年級的,三年級的對抗四年級的。最後在從兩個勝出班級之間角逐優勝,當然,由於年齡的差異會出現一些不公平的現象,但是正如蘭諾里斯大帝所言:“戰場上沒有公平可言”,所以這一比賽機制一直沿用了下來。
和古代諾爾曼帝國的競技方式不同,蘭諾帝國的競技場並不是一個空白的場地。競技場上有各種各樣人工製作殘垣斷壁、碉堡、河流等建築物和特殊地形,學生們可以選擇光明正大的面對面對攻,也可以藉助各種地形掩體進行遊擊戰。
場內的戰術系班級學生很明顯更勝一籌,此時戰略系的學生已經有半數倒在地上無法戰鬥或者乾脆就被判死亡了。爲了避免傷亡,學生們用的武器都是沒有開鋒的騎士劍,鈍器則禁止使用,箭矢也箭頭也改成了圓形的木質箭頭,每個學生身上都穿着厚厚的皮甲。儘管如此,每場對抗下來依舊有很多學生受傷。
雙方的決戰是在一個模擬的小山坡上進行的。由於身體素質上的優勢,戰術系的學生們很快就搶佔了上坡的有力地形,居高臨下地對下坡的戰略系學生髮起攻擊。
戰術系的學生們從一開始就十分注重相互之間的配合,他們始終保持着一個攻擊陣型,巧妙的站位使他們在每一個攻擊點上都保證了以多打少的局面。反觀戰略系的學生,他們雖然也勉強結成一個防守方陣,但陣型死板而又僵硬,適合在這種不平衡的坡面上使用。在教科書上這類陣型可能被吹噓得十分強大,但在瞬息萬變的實戰中,過於拘泥這種陣型就只有被動挨打的份了。
很快的,戰略系就只剩下一名學生還在苦戰了,雖然勝負已定,但他依舊不願意認輸。由於這種不屈精神正是帝國所提倡的,所以就算是裁判也不能在那名學生還有戰鬥力的情況下終止比賽。
那名學生顯然是戰略系班級的領導,一柄騎士劍揮舞的十分嫺熟,對面戰術系的學生雖然已經將他圍住,但在對方靈巧的劍鋒下已經傷了好幾個學生,剩下的幾人都不敢輕易上前,場面一下子又陷入了僵持。
採用車輪戰的消耗戰術,等對方的體力無以爲繼的時候再將其一舉擊敗無疑是戰術系學生們的最好選擇,但是這樣的手段顯得過於“卑鄙”,很難獲得觀衆的等同,就算獲勝了也難免有一種勝之不武的陰影,甚至還會給對方那名學生一個“力戰致死”、“寧死不屈”的光彩稱號。所以在稍稍考慮了一會兒之後,戰術系的學生們依舊選擇了強攻。
一個身形健壯的學生走上前去,如果不是知道他只有17歲,羅斯庫還以爲那十個中年大漢!從望遠鏡中看去,那學生的個頭足足有兩米,這在整個帝國都是十分少見的。他只穿了一件背心,裸露在外的肌肉隨着他的動作微微抖動着,引來了東面看臺的女性觀衆一陣尖叫。
看到那強壯學生身上的一道道疤痕,羅斯庫就明白過來,他一定是經歷過專門的抗打擊訓練。
所謂抗打擊訓練,在羅斯庫的印象裡是戰術系的一種非常不人道的訓練方式,教官們專門選擇一些強壯的、皮粗肉厚的學生進行訓練,不斷的用各種手段殘害他們的身體,以達到“抗打擊”的目的。不得不承認,能夠挺過這類訓練的學生,今後在戰場上存活的機率會大大增加。但如果挺不過,他們的身體和心理就會因爲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而崩潰,而多數接受此類訓練的學生都是無法順利捱到最後的,因此羅斯庫非常反感這樣的訓練方式。
不過場中的那名學生顯然已經挺過了抗打擊訓練,光用目測就可以看出,他那身肌肉就如同鋼鐵一般堅硬,戰略系最後一名倖存者雖然幾次都擊中了他的身體,但由於沒有刺中要害,仍然沒有將他擊倒。
隨着眼前大漢的接近,戰略系的倖存者也開始慌亂起來,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大漢的身上,手中一柄騎士劍在半空中迅速的劃出了一道道優美而又刁鑽的弧線,卻一次次被對方手中的盾牌無情的擋開。
周圍的戰術系學生們似乎爲了表示對敵人的尊敬,並沒有趁對方集中攻擊大漢一人而疏於防守的時候進攻,他們只是圍在場中兩人的四周,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看到這裡,羅斯庫不禁搖了搖頭,帝國的學生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迂腐了?戰爭就是要使用一切手段獲得勝利,哪管手段到底光不光彩?對方只有一個人,趁他露出破綻的時候一擁而上行了,何必捨去優勢去和他單挑?如果蘭諾里斯大帝在場,看到這樣的情形,恐怕也要吹鬍子瞪眼吧!
場中的對抗終於也到了終局,戰略系的學生由於長時間的孤軍奮戰,心理和身體上都受到了強大的壓力,終於犯下了一個微小的錯誤,然而對面的壯漢學生雖然看起來很笨重,卻也有戰術系學生所特有的敏銳,他並沒有放過對方的這次失誤,左手拋開圓盾,一個閃身以和身體比例極不相稱的速度衝上前去。在周圍觀衆的驚歎聲中,只見他靈巧的躲過了對方最後一次絕望的反擊,對方的長劍雖然劃破了他的皮膚,但是對於經歷過抗打擊訓練的戰士來說,這根本算不上什麼。大漢的長臂一伸就抓住了對方的衣領,緊接着左手一收一提,一個漂亮的過肩摔一氣呵成,只聽得“砰”的一聲悶響,戰略系唯一的一名倖存者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灰塵四起,人也頓時昏了過去。
這真是太刺激了!四周圍的觀衆們都歡呼起來,特別是東面場地的平民觀衆們,他們忘乎所以的大叫着,有的人因爲戰術系班級的勝利而小賺了一筆;有的人則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刺激的場面,情不自禁地喊叫了起來。
北面的學生觀衆中也傳來一陣陣歡呼,那都是戰術系的學生,沒有什麼比看到自己的同僚贏得了比賽更值得歡慶了。
“帕卡斯!帕卡斯!帕卡斯!”
聽到了學生們的叫聲,人們這才知道那名肌肉男的名字。
西面的軍官們依舊沉靜,但羅斯庫也可以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狂熱和激情,他們大概也早已按耐不住,想要親自上場玩玩了吧。
南面的貴族看臺下起了手帕雨,按照貴族的禮儀,如果一名貴族小姐想要邀請一名男性,就將自己的手帕扔到他的面前,看來戰術系三年四班的帕卡斯同學,註定要成爲今天帝都的風流人物了。
接下來兩天的比賽和第一天基本上類似,每天都會涌現出幾位受到觀衆們追捧的英雄式人物,由於戰爭的緣故,帝國的民衆們需要英雄,雖然他們已經有了絕世爲人蘭諾里斯大帝,但是皇帝陛下已經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了。精神空虛的市民們,見識到一些學生們不俗的實力後,就認定他們將來會成爲帝國新的英雄,從而想方設法的接近他們。
這幾天帝國的輿論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帝都內最大的報紙《早安,法雷》連續發表幾篇文章,詳細介紹了在演習中大出風頭的帕卡斯等人的生平逸事。報社的記者們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帕卡斯等人的“保姆”、“奶媽”,甚至“情人”、“初戀女友”,文章中就連帕卡斯喜歡穿黑色的內褲、行房時能一夜大戰七次御女數人這類八卦新聞都毫無保留的寫了出來。
由於受到市民的追捧,《早安,法雷》在這幾日之間洛陽紙貴,這份報紙幾乎到了人手一份的地步。一些不甘心生意被搶的同行報紙,很快就刊登了諸如《帕卡斯秘事》、《絕對隱私--我的童年夥伴帕卡斯》之類的文章,甚至有一家出版社,直接將市面上能夠找到的有關帕卡斯等人的文章綜合在一起,出版記實文學:《我與英雄們不得不說的事情》。
不幸的是,由於《我與英雄們不得不說的事情》一書內容由於被弗蘭西斯校長抨擊爲“關於**的描寫過於露骨”,“嚴重歪曲了帝國國立大學健康向上的精神風貌”而很快被帝都***門查禁,其他相關報紙雜誌也因爲報道不實而被處罰,帝都法雷的一場轟轟烈烈“追星風”才逐漸停歇下來。
演習進行到第四天的時候,三個勝出的班級終於明瞭,他們分佈是被冠以“學生英雄”帕卡斯所在的戰術研究系三年四班、戰術研究系二年一班,戰術研究系一年三班,以及後勤管理系四年五班。
這次的演習人數最多的戰略研究系居然全軍覆沒,這着實讓很多人大跌眼鏡,許多將重金壓在賽前風頭很盛的戰略系四年四班身上的市民都因此虧了本,甚至有報道在得知戰略系四年四班被後勤管理系四年五班擊敗之後,一名欠了地下錢莊鉅額賭債的市民從戰略系學生宿舍的樓頂跳下摔死,也從此開創了該學生宿舍延續了幾十年的“賭徒冤魂”傳說。
戰略系四年四班和後勤管理系四年五班的那場對抗賽羅斯庫由於睡過了頭並沒有觀看,事後問起幾位學生們的時候,迪克兩眼放光的說:
“精彩!”
瑪琳搖了搖頭,道:“他們太卑鄙了!”
蓮沒有評論,華爾特也只是嘆了口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因此,在11月24日決賽當天羅斯庫特意起了個早牀來到競技場。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軍務尚書和國務尚書也來到了競技場,而且這幾天他們都在這裡觀看比賽,難道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反而越清閒嗎?羅斯庫很有些不解。
決賽日的首戰是戰術系二年一班對戰術系一年三班。由於是戰術系同門直接的決鬥,雙方反而沒有耍什麼花樣,兩個班級的學生約好了場中的一塊空地,擺好了陣勢準備進行面對面的對抗!戰術系二年一班的隊長本恩是軍人世家出生,武技十分過硬,一年三班的後輩們居然無人能夠抵擋他的攻擊!再加上二年一班又是對方的前輩,深知對方的基本打法,十分輕鬆的就取得了勝利。
接下來的就是後勤管理系四年五班對抗擁有“學生英雄”帕斯卡的三年四班,當高大威猛的帕卡斯出現在觀衆的面前時,場上立刻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歡呼聲,無數手帕和彩紙在天空中飛舞着,彷彿在迎接真正的英雄。
等到後勤管理系四年五班的學生們上場時,歡呼聲呀然而止,很快的又轉變成一陣噓聲,“卑鄙者!”、“無恥下流!”、“帝都骯髒的臭蟲!”一類激烈的言語都從觀衆們的嘴中迸發而出,在天空中飛舞的不再是手帕、彩紙和鮮花,而是酒瓶、爛西紅柿和臭雞蛋。就連最矜持的貴族小姐們,都用怨恨和不滿的目光冷視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