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寶指着地上擺放的一排精美的箱子,道:“各房的少爺和夫人都放在一個箱子裡面,用小盒分開裝了。姐姐你看看名單,是否還要再添加一些。”
“這些都是你跟百娟當初合計好了的?”
“對!”
辛小縵再看看單子。當初暗已經將整個謝家的各房內人員都報備了一遍,辛小縵又詢問了謝連成跟各房的關係,之後直接讓辛小寶和百娟從珍顏堂經營的物品裡面挑選上好的出來,然後又在長安買了一些貴重物品,分箱裝了。這名單上一一都列了出來。
辛小寶又隨意打開一個箱子,看到箱子邊角的標註這應該是給二房的。一個首飾盒,裡面金銀頭面各一整套;一個衣盒,裡面珍顏堂最近新出的款式衣裳,從裡到外整套備下了五套;再一個盒子裡面則是送給二哥的一些書籍,裡面都是最近長安城裡官宦貴人之間的一些收藏記錄,這本記事薄還是暗派人收集的。謝家的老二正是負責與這些官宦貴人打交道,有了這本冊子就掌握了整個長安城裡貴人性格喜好的風向標,以此下手自然是得道多助了。比送對方文房四寶等物件好得多,心意自然也就重得多了。當然就靠這記事薄還是不夠的,自然還要加上一些長安最近男子間流行的配飾扇面等物。
屋裡的丫鬟們只看到一個箱子打開裡面物品分類碼齊,隨意抽出一樣都是精美非常,那些衣服式樣更是最近幾房夫人們討論過的最新款式,還有整套色彩齊全的胭脂水粉,一個個眼睛都直了。
這幾房的禮物備下來已經是難得的貴重了,可見這表少爺的新夫人出手闊綽。一個個眼睛望着辛小寶的眼神又多夾雜了一分。
這大家族裡面不單有幾房的重要人士,還有同輩的未出閣的小姐們,自然又是另外一份禮單,辛小縵挑着又看了一些,覺得跟那幾房夫人都差不多,只是首飾衣裳和胭脂水粉的色彩和款式上面有些不同。畢竟,在這古代,已經出嫁的婦人和未出閣的小姐穿戴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然後就是各房小一輩的侄兒侄女們的禮物,除了長安城最新出的孤本就是女孩兒喜愛的刺繡小娃兒玩具等物品,年齡大的自然還有最新大詩人的詩詞書畫等物品。
剩下的,自然就是打點上上下下的丫鬟僕從,裡外的管家婆子等人。
有家的人不外乎是衣裳胭脂水粉和點心等物品,硬是將裡裡外外一個大家族的人個個都沒有拉下。
當初詢問謝連成的時候他自己都不記得本家居然有這麼多人,直到看到辛小寶安排人搬運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知道是送禮的物品之後才察覺,這事情的確馬虎不得。
辛小縵最後只是將謝大當家的禮品額外再備了一箱,大嫂的自然也是單獨的一箱,以此區別對待。
於是,這一日起,整個謝府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歡喜的笑容。
丫鬟僕人們一看到辛小縵的時候臉上的恭順也多了一分,看到辛小寶的時候那熱絡更是不比昨日了。這變化雖然細小,辛小寶自然還是欣喜。
整個院子從早上開始進進出出搬運物品的人,到了下午辛小縵這才得了閒空。
又讓人抱得孩子來逗弄了一番,辛小寶又等到各家各院的下人們來回報,一一記錄了。哪些人說了什麼話,什麼表情也都額外備註,至此他也對謝家的人對他們這母子的看法有了一個基本瞭解。
不過,整體來說還是比較滿意的,他懸了這麼久的心也算是安定了。之後整個人毫無形象的爬倒在榻上,一動也不願意動。
正休息着,那邊大嫂派人來接他們見新嫂嫂,辛小縵知道這是二哥將他新迎娶的小妾帶了回來。心裡雖然有怨言到底在外人面前是什麼也不說。
知道是兩位,辛小寶又讓人按照給其他房的小妾的禮單再備了兩份,讓人等他們回來之後再送過去。
辛小縵看着辛小寶累得不行,索性讓他去休息,自己一個人過去又覺得太過於無聊,索性讓人抱了醒來的寶兒一起過去,寶寶就留着跟辛小寶一起作伴。
到了地方,再一看屋裡,除了大嫂,二嫂,三嫂幾位正室夫人在,中間還站了兩位容顏姣好的女子。辛小縵知道這裡門第觀念很強,只管跟幾位正室的嫂子打了招呼,抱着寶兒一邊坐了,靜靜的等看戲。
很顯然,外面收納的妾室是需要給正室夫人敬茶的。二嫂白氏蒼白着臉當着大家的面喝了兩口,又遞了紅包,說了幾句快慰的話,再也不願意看兩人一眼,一心只跟幾位正室說話。
寶兒醒來後一直是睜着大大的眼睛新奇的左看右看,將得一邊美人兒衆多就要掙脫母親的手爬出去。
大嫂楊氏笑道:“這孩子好動,你不妨放在榻上讓他自己折騰。”
那邊二嫂白氏端坐着,對辛小縵道:“小叔子年歲見長,你身子又弱,難免伺候不周到,該往屋裡填幾個人給你分憂些,也讓孩子們再多幾個伴。”
辛小縵知道這是舊話重提。一個人心裡不舒坦,自然看不得別人和和睦睦。只道:“這種事情我婦道人家說了都是白說,二嫂應該跟連成提。”
昨天不是隱晦的提了麼?可效果怎樣?大家心裡也都明白。可惜,有時候人一旦觸黴頭,看什麼都不爽。硬是要多一番事情出來。
那白氏又道:“這種事情男人就算口裡不說心裡也還是想的。就好像我家的那位,一到了外面就怕我照顧不到,自己找了兩個給我分勞了。你呀,雖然是新婦,不過這孩子也生了,身子又不好,以後只怕再懷上很難,連成現在正好在本家,閒暇時間也比在外面的多,如果等到他跟他二哥那樣在外面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來,還不如你提前跟他在屋子裡安排了,要出門也可以帶出去。”
辛小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再轉到大嫂楊氏身上:“請問大嫂子,大哥可曾外出過?”
楊氏疑惑,還是點頭道:“雖然不多,到底還是有些事情要外子出面的,自然也出去走動。”
“嗯,那就是了!那再請問大嫂,大哥是否在外面娶了新婦?”
楊氏看白氏一眼,笑道:“不曾。”
那白氏冷冷的一句:“不是不曾,而是大當家身子不好,有些事情需要節制,自然跟你那二哥就不同了。”
這話有點過了,明擺着有詛咒的意思。辛小縵心裡暗笑。到底女人之間是非多,這二嫂白氏也跟大嫂楊氏有矛盾來着。不過,也可能是遷怒吧!唉,都是女人何必!
她再望向白氏的眼神中不自覺的就帶有憐憫。那白氏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正準備迴轉幾句,楊氏抱起一邊玩耍的寶兒,一邊逗弄得他笑得咯咯的,一邊轉頭對辛小縵道:“你的孩子都討喜,不像我家那個,這麼大的時候誰都不能抱着,否則哭得驚天動地的。”
辛小縵將一切看在眼裡,笑道:“哭得聲音大說明身子健壯,以後可以放心的讓孩子多跑動呢!”
楊氏聽得很受用,忍不住又逗弄寶兒。
白氏收到冷落,忍不住狠狠瞪了辛小縵一眼,又想起自己跟夫君成親幾年,兩人同房次數屈指可數,偏生對方又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居然還帶了兩個浪蹄子。不說夜裡孤枕難眠,身邊說話的人也沒有一個,再加上沒有一子半女的,下人們都是有眼色的人,雖然怕了她的性子,到底也有些輕視她,總認爲她以後不得寵。
而辛小縵家世不如她,長相不如她,才學據說也只懂經商,跟出生名門的大家閨秀根本不能比,心裡的輕視一直存在。可是,對方命卻比自己好了太多。
不但是正室夫人,被謝連成碰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帶回本家又給衆人做足了面子。上午送來的那些禮物連她這等女子也覺得貴重異常,更加不要說其他人。輕而易舉的在謝家博得了好名頭。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帶回來了兩個孩子。
這怎麼不讓人氣憤!天知道一個一舉奪魁和多年不孕的人相比之下,這是多麼大的諷刺和打擊。
而現在站在屋裡一動不敢動的兩個小妾更是像給自己扇了兩個耳光,讓她在謝家擡不起頭來。再一看辛小縵和楊氏手中的寶兒就覺得分外刺眼。
換上一副疑惑的表情,問着辛小縵:“據說當初這孩子是在天山的時候懷上的?”
辛小縵不知道她又有什麼打算,只點頭道:“是。那時候天山已經很大的風雪了。”
白氏揚起一抹笑,繼續問:“這之前聽說你曾被人虜去過?”
辛小縵心裡一驚,按捺的道:“的確。當初中了毒,被關在一所莊園裡面,身邊一些丫鬟伺候着共處幾天。”
衆人聽白氏問得奇怪,不由得都仔細聽他們兩人說話。
“可,之後那些丫鬟們都被人殺了吧!”
“這是自然,斬草要除根。”
“嗯!”白氏那笑容越來越大,她忍不住拿着巾帕捂住臉,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來,一雙眼睛毒蛇一般的釘在在楊氏懷中玩耍的寶兒身上,極其清晰又緩慢的道:“斬草除根也好死無對證。當初在那個莊園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而且之後你就跟小叔子相聚了,而後……有了夫妻之實,請問夫人,你們那夜可曾留下紅帕?”
怎麼可能會留下紅帕。謝連成知道辛小縵曾經有個一個嚴簡。而且,當時他們是在洞穴裡面,辛小縵中了毒之後兩人才發生了那一切,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層面上。
白氏看着她極度平靜的臉,似乎覺得剛剛那些話還不夠分量,又繼續笑道:“也許是我多心了。不過,這樣看來誰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小叔子的情深骨肉了?要知道,這中間相差的時日實在是太短……太短了!”
辛小縵微微揚起一朵自信的笑容,問白氏:“二嫂是想說,我生的這兩個孩子不是連成的情深骨肉麼?”
“哎呀!”白氏笑得身軀彎了起來,半天才道:“這可不是我說的!”
屋裡的衆人屏聲靜氣,就連楊氏忘了做出反應的讓寶兒自己滑下了她的臂彎,興許是敏感的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寶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升起雙手對辛小縵揮舞着。
孩子的本能讓他想要一個依靠。
辛小縵不知道該怒還是該諷刺的笑,或者直接跟對方針鋒相對,可是一聽到孩子的哭聲,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麼虛幻。
這寬大的屋子,這裡面心思百態的人,這些七轉八彎的心思,真正讓她感覺到寒冷。
衆人面上逐漸浮現的猜疑,諷刺,揣測,幸災樂禍,還有身邊悅兒那眉梢掩不住的心喜,都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到了那阿鼻地獄。
這就是大宅門!
這就是世家!
這就是女人!
這就是……**裸的傷害。
辛小縵走過去,抱起哭得打嗝的寶兒,一邊輕輕的拍着他的背脊,一邊轉頭對悅兒道:“去,喚得連成過來。”
“是。”話音還沒飄散,人影就已經消失在門口。
辛小縵心裡哼笑一聲,端着茶水餵了寶兒,又擦乾孩子面上的淚水,親親他的臉頰。
自己抱着孩子做到對面窗下的榻上,本來這裡還坐着未出閣的一位小姐,看到她過來趕緊讓出位置。那神情有着害怕和慌張,還有着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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