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陪着看月亮
47、陪着看月亮
當天晚上,蘇北就被兩位老人安排睡在了他那個未曾謀面的堂叔的房間。
被褥散發着一種很久沒有接觸陽光和人氣的黴味,有些微微的潮潤。
這種味道並不難聞,就是讓人睡得不太安穩。
蘇北在木板牀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半夜的時間裡,隨着他的翻身,木板牀時不時響起幾聲有些吵人的吱呀聲。
他的腦子裡像灌了鉛一樣,既沉重又紛擾。
今晚上發生的事,在他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那個變態的手指似乎還停留在他的皮膚上,不曾離去,讓他的身體一會兒發熱,一會兒發冷。
到最後,蘇北疲憊地揉了揉眼,今晚上大概註定要失眠了。
他放棄似的推開了身上蓋着的被單,四肢攤開。
小鎮上的夜晚,溫度似乎比H市要低一些。
清涼的空氣熨貼着蘇北的皮膚,他舒服地、低低地長嘆了一口氣。
蘇北的眼睛看着窗外,窗戶是半掩着的。
寡淡的月光映在了地上,朦朦朧朧,留下一片恍若夢境的陰影。
就在這個時候,窗戶旁多了一個什麼東西,接着,一聲輕嘆似遠還近的在耳邊響起。
蘇北看着心裡一緊,不會是“好朋友”吧。
他頭皮發麻地盯着那個陰影,從牀上坐起來,摸着牀沿下了地,踮起腳往窗戶邊走去,他身體躲在那扇半開的窗戶後面,探了頭往發聲的地方看去。
等他把那個人影看清楚之後,蘇北火了。
他握着拳頭,往下一砸,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說:“你到底要幹嗎?”
一聲沉悶的身體碰撞聲響起,在安靜的夜晚,這聲音聽起來格外的響,蘇北嚇了一跳,趕緊尖起耳朵,屏住呼吸注意了一下週圍的動靜,一會兒之後,他才放鬆下來,還好,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在月光下,變態輕鬆自如的把窗戶全推開。
接着,變態腳橫跨上去,半坐在了窗臺上,他一把抓住蘇北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身邊一拖,接着雙手掌在他的腰上,利落地往上一舉,讓他也坐到了窗臺上,且是半坐在自己張開的腿間。
蘇北倒抽了一口氣,這個瘋子,這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他閉緊嘴巴,剛想要使勁掙扎。
一個潮熱的氣息就湊到了他敏感的耳垂部位。
“你要是再動,我就喊了。”變態在他耳邊如是說。
蘇北頓時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到底有沒有天理,加害者這麼明目張膽的威脅被害者,偏偏他還真就被威脅到了。
像這樣半夜三更和男人摟摟抱抱,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也許還無所謂,頂多就是被異樣的對待和注視,反正他明天就離開這裡了,但是考慮到他老爸……
變態就是吃準了這一點纔敢這麼肆無忌憚吧。
再一次吃癟的蘇北,很有一些憤恨不平的感覺。
總有一天,他會讓這個圈着他的腰,把他按在自己胸口上的變態收拾的滿地找牙。
變態的下巴頂在他的頭上,“你看,月亮多美。”變態用陶醉的夢幻的語氣說。
蘇北嘴角一抽,這種既不明亮如水又無美景陪襯的月色,哪裡美呢?
這變態的眼睛脫窗了嗎?還是審美觀異於常人?
“以前,城每年就會帶我回來,都是選在中秋節,月亮最圓最大最亮那天,我們會一直等到晚上,再偷偷摸到這裡,看望那兩個老人,城說他們是我的家人,我的爺爺奶奶。”說到這裡,變態輕聲一笑,“城總是太想當然了,我怎麼可能把他們也當成家人,他們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城不在,他們也就沒用了。”
蘇北忍不住開口說,“你懂不懂一個詞叫愛屋及烏……”
變態隨手撫摸着蘇北的頭髮,漫不經心的說,“他們又不是烏鴉。”
蘇北額角的青筋一跳,你念過書沒有?比喻不懂嗎?
還是故意這樣夾纏不清?
蘇北看了變態一眼,他臉色平靜如水,眼睛明亮如星。
突然,變態用舌頭舔了舔蘇北的臉,“你找到了吧?”
蘇北茫然地擡起手擦了擦自己那個被變態舔溼了的地方,“找到什麼?”
“城的秘密啊。”變態用手指玩着蘇北的頭髮,悠然道。
蘇北心裡一跳,“就算,就算,找到了又怎麼樣?”
“當然是,不會怎麼樣……”變態拖長了聲音說,“我其實挺想你能找到的,不過你實在太笨了點,有好幾次我都快忍不住出手了。”
蘇北身體一僵,他突然有一種暴走的衝動,努力吸了好幾口氣,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前方的黑暗處。
“你到底想做什麼?”蘇北問。
“報仇啊。”變態乾脆利落的回答。
“報,報仇?”蘇北結結巴巴的重複道。
變態輕輕“嗯”了一聲。
“給城報仇嗎?”蘇北腦子裡靈光一閃。
“一半一半。”變態的手又開始在他身上蠢動。
“什麼意思?什麼一半一半?”蘇北不停地按住變態的手,嘴裡下意識地問。
“一半爲城,一半爲自己。”變態舔了舔蘇北的嘴角說。
“爲什麼這麼說?”蘇北再接再厲的問。
“你以後會知道的,現在專心點。噓……”變態把兩根手指伸進了蘇北的嘴裡。
蘇北頭皮發麻,以爲接下來又要被這個變態猥褻一回。
但是,變態卻出乎他意料的把手指抽了出來。
他把蘇北抱在手裡,在他耳朵邊吹了口熱氣,輕聲說了一句“好好看月亮”。於是,一整個晚上,蘇北都被迫坐在窗臺上看着天上那輪無語的月亮,看的眼睛都快抽筋,到了凌晨的時候,他熬不住,身後靠着的人的胸口又實在太溫暖太結實,不知不覺的,他就睡着了。
蘇北是被他爸叫醒的。
聽到他爸的叫聲,蘇北騰地一下,從牀上爬起來。
動作太莽撞了,一頭栽倒在了牀下。
當蘇北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躺在牀上,被子也蓋的好好的,變態早就離開了。
是變態把他抱回牀上的嗎?還幫他蓋了被子?
一時之間,蘇北覺得滿天空都是豬在飛。
當天上午,蘇北就回了學校。
他把照片拿到了附近的照相館,詢問了一下照片復原的事宜,得到了回答之後,就把照片留在了那兒。
因爲照片太老舊,復原需要的時間比較長,所以就約好了七天之後來拿。
在離開之前,蘇北拿着照片再次仔細的看一遍。
他還是覺得眼熟,絕對不是錯覺,蘇北對這一點很堅持。
他回到了寢室之後,就發現事情有點不太對頭。
寢室裡面氣氛非常的緊繃,那兩個新生抱成了團,同進同出,而另外那個麻煩人物沈錦澤,則一臉鬱悶,滿眼血絲的躺在牀上。
看到有人進來,沈錦澤有氣無力的探了個頭出來,看到是蘇北,又失望的縮了回去。
蘇北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了桌上。
把帶回來的一些吃食分給了那兩個室友,接着又丟了一份到沈錦澤桌上。
他拍了拍沈錦澤的牀,“喂,這個給你。”
沈錦澤臉色蒼白,雖然看起來半死不活的,但是脾氣依然暴躁。
“老子不吃這些垃圾食品。”沈錦澤冷冷地哼了一聲。
蘇北額角的青筋跳了跳,給沈錦澤留一份,只是出於禮貌而已,看來對某些人,連場面上那些禮儀都沒必要保持,直接無視他,是對付他最好的辦法。
蘇北把那個盒子拿了回來,一把撕開。
裡面是那兩個老人做的餈粑,做得很用心,用料和手工都是沒得說的。
蘇北把餈粑裝了盤,丟進了微波爐,過了一會兒,聽到“叮”的一聲之後,把餈粑拿出來,與那兩個室友分着吃了。
味道其實很不錯的。
他們幾個人吃的開心,邊吃邊聊,倒也很熱鬧。
幾個人都當房間裡沒沈錦澤這個人。
吃完了之後,那兩個室友就去上下午的課,留下蘇北和沈錦澤在寢室。
蘇北的假還沒有完,要到明天才會正式回去上課。
他剛打開筆記本電腦,打算上游戲殺一通,疏散疏散心裡的煩躁。
正和幾個人連線玩CS,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就聽到隔壁牀上時不時傳來幾聲哼哼。
聲音壓抑而痛苦,蘇北動作遲疑了一下,差點被對手爆頭,趕緊操縱着人物躲到一旁還擊,穩定了局面之後,他有點不放心的仰起脖子,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看了一眼。
沈錦澤整個人裹在被子裡,連頭帶人,只能看到那團被子在不停的抖動。
蘇北坐不住了。
這要是在發生了什麼事,整個寢室可都要受連累。
蘇北踩着凳子,攀到了沈錦澤牀邊。
他一把扯開了沈錦澤的被子,讓他把頭露了出來。
沈錦澤氣虛體弱,色厲內荏地瞪着他,“***幹嗎?”
蘇北仔細看了他一眼,確認他是真的病了。
“你病了?”蘇北皺着眉頭問,手一探,就摸到了沈錦澤的額頭上。
他的額頭上一片滾燙。
來不及阻止的沈錦澤,氣得伸出手想把蘇北的手拿開,卻使不上力,反而被蘇北扣住了手腕。
“我病不病,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沈錦澤就算病的半死不活了,還是一臉囂張。
蘇北告訴自己,不要和這種**貨計較。
考慮了一下之後,蘇北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沈老爺子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