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連夜的大雨,造成今天這幅樣子。
此刻,水已經從外頭漫了進來,我牀頭的鞋子都飄走了。昨晚我身上蓋着的被子,有大半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地上去,所以,纔會有剛纔那種感覺。
“夫人,你快出來看看吧。聽人說,昨晚的大雨導致我們城外的河水上漲,河壩快要被沖垮了。”
河壩一垮,那河裡的水就會直接涌進城裡來。
我也顧不得穿鞋子,直接踩着屋裡的積水,打開門,吩咐着:“通知賬房來!”
“夫人?”
守在門口的婢女不解地看着我,在我的厲目下,匆匆點頭,說着:“是。”便轉身讓人通知賬房去。
外頭的雨水依舊下個不停,雨勢依舊未歇。
有婢女端着水,拿着梳洗用具站在廊下。
我轉身進屋,就穩坐在一處,讓婢女幫我潔面,梳妝,打扮。
吃了早點,賬房先生就在那邊守着,還有府中的幾位管事,我也差人叫來了。
“夫人。”
我端坐在首座,說:“想來,河壩那邊的事,各位也是知曉的,現在爲了以防萬一,幾位管事,你們把府中下人的月錢算一下,今天務必結了。”
“是。”
幾位管事深知嶽婷說一不二的性子,便跟着賬房在那邊討論着月錢的事宜。
一盞茶的功夫,月錢的事都算好了。
“夫人,這是賬本。”
賬房先生拿着賬本給我,我動手翻了起來,看了上面的出納,採買,點着頭說:“賬房先生,你的爲人我也是信得過的,你也把你的月錢算下,到時一併發了。”
“是。”賬房先生撥打着算盤,然後就有人擡來了銀錢。
“你們幾位管事把府裡的下人都招來,把銀錢給他們分了。”
“夫人,那些個簽了死契的呢?”有管事問我。
我說:“一併發了。”
“是。”
看着管事個個井井有條,幫着給下人發月錢。
我便站起身,看着這天,這雨,還有不遠處時不時地被雨淋出的雨泡。
這雨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停的,那河壩也將會垮掉,河裡的大水將會沖垮岌岌可危的河壩,涌進城裡來。
這是嶽婷曾經經歷過的。
我站在那裡,覺得全身發冷。
那時嶽婷的記憶在這雨水中,重新出現在我腦海中。
大雨連下幾天,起先大家都以爲是雨勢過大,纔會有積水出現在街道,或者家中。
河壩被河水沖垮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睡夢中。
一夜之間,周圍就再無亭臺樓閣。
有的人在睡夢中沒了性命,有的人晚睡,早早察覺,只是還未喊出聲,就被水沖走了。
諸葛家的府邸佔據有利位置,比別處高上那麼些許,但成人站着,也被淹到腿根處。
亂,開始了。
府裡的下人在也沒有以往的乖順,個個都是強盜。
把府邸裡的東西搶奪一空,用好幾塊板子裝着,藉着水勢推走了。
諸葛令狐這個被下人稱做老爺的人,只是冷眼旁觀,帶着龍兒騎着快馬走了。
大水無情,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
嶽婷以爲他們拿了錢財,就會散去,哪知道有人卻對她下手了。
那些個粗使下人,圍着她,把她按在水中,行那不軌之事。
最終,水中化開了一陣陣的血花,嶽婷的屍身漂浮在水面上。
我轉首看向那些個現如今一副老實的模樣,卻在大水來臨時,行畜生之事的下人。
“我屋裡的東西,你們都去收拾了,然後搬進庫房裡吧。”我壓下心中的怨氣,點了幾個那時害了嶽婷性命的人,開口說着。
“是。”
那些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跟在幾個婢女的身後,去我屋裡收拾花瓶等一些貴重物品。
我身邊有一個婢女垂首站着,我目光落在別處,低聲說着:“捉賊拿贓。”
聽見這話的婢女雙手合在身前,也跟着進去了。
沒一會兒,就有一婢女低着頭,走了出來,貼在我耳邊,低聲細語着。
“來啊,準備家法,想不到我府中也有那手腳不乾淨的人。”我厲聲說着。
剛纔進屋收拾的下人,瞬間都被幾個婢女壓了出來,跪在院中漫過腳踝有水的地方。
我身邊的婢女,又開口說:“我剛纔瞧見這些人,把夫人臺上的首飾放在褲襠中。”
管事便着手搜了起來,一下子就來了個人贓俱獲。
“夫人,饒命,我等……”
不等他們說完,我直接冷漠地說:“杖斃。”
“夫人,杖斃了我們,你也不得好!”
我站的筆直,說着:“你們入我府裡都是簽了契的,無論死活,都是我這個主人家說了算。各位,莫非忘了,誰是主子了?”說完,我就斜眼看了一圈周圍,繼續說着:“今天,我見這雨下的大,你們又是常年在我府中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想結了銀錢,在這雨天,放你們一兩天的假,回去探望雙親,哪知,卻出了這麼些個人。”
“夫人,我等知錯,還請高擡貴手,饒過我等。”跪在院中的人,恭敬地磕頭。
我冷漠地看着他們,對着一邊的管事點頭。
“打!”管事直接命令着。
接下來就是一陣拍打聲,哀嚎聲,還有求饒聲,到了最後直接是咒罵聲。
我眼睜睜地看着,看着那些在嶽婷那世欺辱她的人,被打的皮開肉綻,被打的鼻涕橫流,默唸着:嶽婷,我給你報仇了。
管事見我沒有喊停,那些人也被打的不省人事,轉首恭敬地說:“夫人,這教訓可以了嗎?”
我笑出聲來,在所有人覺得害怕時,說:“怎麼可以呢,我剛纔不是說了杖斃嗎?”
管事的身子因爲這句話抖了一下,說着:“是我糊塗了。”
“嗯。”我應了一聲,依舊看着院中的人。
站在一邊一起看着的下人,都低頭站立着,我也不想說大道理,今天這番就是殺雞儆猴。
院中那些人挨着板子趴着的地方,有血水蔓延四處,跟當初嶽婷死的時候,是一模一樣。
大雨也越發大了,府外驟然間突然傳來塌方聲。
有房子年久失修,被大雨的衝涮,積水的浸泡下,轟然倒塌。
起起落落的板子也因爲此事停了,所有人都惶惶然地看向傳來巨響的地方。
我卻說着:“人死了嗎?”
執板子的人被我這麼一問,本想繼續打下去,那些人已經毫無聲息的從長凳子上滾到地上,一張臉都浸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