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乍變故雨狂風驟

113乍變故雨狂風驟

“把這幾匹料子送到針線上去,就說是我說的,給採芝做幾件新衣裳,我瞧着她的箱子裡淨是些半新不舊的,還有從前做丫鬟時候的衣裳。公中的例上,通房們每季不是有兩套新衣裳的麼?”忙了幾天,綺年總算能坐下來理理節氣居里的事了。

旁邊侍立的小雪連忙回答:“每季都是不錯日子的給,只是採芝的娘在外頭,還指着她養活,所以她的例都是減半的,省下來的銀子送出去給她娘了。”

綺年微微皺眉:“她家裡沒人給她娘養老?如鸝,你去拿二十兩銀子——”

“世子妃,不是沒給,是她不要。從前世子也說要給她娘銀子養老,她不肯。世子沒辦法,只得叫人送銀子給她家的鄰居,託那鄰居照顧一二。”

綺年點了點頭:“她倒是個有骨氣的。這麼着,你就叫針線上去給她做吧,說是我賞她的,她若不接就不對了。”

“世子妃,立夏求見。”小滿匆忙進來,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兒,“說是胭脂死了!”

“死了?”綺年詫異之極,“叫立夏進來!”怎麼看胭脂也不像那會尋死的人啊。

立夏是趙燕恆身邊四個小廝裡功夫最好的,本來綺年叫趙燕恆帶上他,但趙燕恆說立夏不夠機變,到了永順伯的地盤上未必有立秋立冬管用,所以叫他留在家裡保護綺年,凡出門必是他跟着,進出遞個消息也是他的事。

“給世子妃請安。”立夏隔着屏風,一板一眼地給綺年請了安才道,“今兒早上,外頭宅子裡的丫鬟們進去,才發現胭脂死在屋裡了,是服毒死的。”

“服毒?她的毒哪裡來的?自打那天回去之後,她都見過什麼人?”

胭脂住的那處小宅子是趙燕恆在外頭的產業,撥去伺候胭脂的兩個丫鬟婆子就是監視她的,對她的一舉一動都盯得很緊。只是上回她們沒料到綺年也會去茂源金鋪,才被胭脂衝進去撞上了。

立夏搖搖頭:“自打她住進那裡,也就是常去金鋪想着打聽世子爺的消息,平時也都不見人的。”

“不可能!”綺年斷然否定,“叫伺候她的人好好想想,哪怕是送菜挑糞的也得給我想出來!”

“哦——”立夏拍了一下腦門,“世子妃這麼說,倒是有一個。大約就是爺走了半個月的時候吧,她在宅子裡鬧,說衣裳不精緻,首飾不時新,所以纔去了茂源金鋪,回來的時候又叫人去針線坊請個繡娘來做衣裳。昨日午後,那繡娘來給她送過新制好的衣裳。”

繡娘!綺年心裡咯噔一下:“究竟是哪個繡娘,立刻去找!”繡娘,華絲坊,難道是永順伯把胭脂弄回來的?目的何在呢?

“胭脂現在還在宅子裡擱着?驚動官府了沒有?”

“還沒有,如今還放在那裡,立春讓我來請示世子妃,要如何處置。”

綺年也有點心裡沒底了。死了人要如何處置,這事她真沒經歷過。別看在金鋪裡她話說得狠,可人真死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胭脂爲什麼死,她還沒有想明白,不知道後面會出什麼事,也就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讓我想想。你先去叫人找出那個繡娘來。”綺年在屏風後頭煩躁地踱了幾步,“你跟着世子這些年了,依你看,胭脂死了,對世子有什麼影響?”

立夏想了想纔不太確實地道:“對世子的名聲總有些影響罷……”

綺年看看指望他沒啥希望,只得擺了擺手:“你先去吧。”回頭吩咐小滿,“把白露也叫來,我有話問你們。”

三個大丫鬟都到了房裡,綺年手指輕敲桌面,將胭脂的死訊簡單地說了一下:“你們跟着世子的時間久,對這個胭脂可知道多少?”

三人面面相覷,片刻後白露才道:“奴婢們都是在宅子裡的,不像清明時常跟着世子出去,所以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那胭脂是從西北那邊過來的,當初西北不是打仗麼,有好些百姓都往京城跑。胭脂就是跟着爹孃逃到京城,爹孃都死了,她在街上賣身葬父,被凌波樓買了的。因她當初是凌波樓的紅倌人,又對世子情有獨鍾,鬧出好些個傳聞來,所以奴婢們也略微知道些。只是這些話本不該奴婢們聽的,是以……知道的不多。”

“西北……”綺年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胭脂一個風塵女子,就算是真爲了趙燕恆而死,於趙燕恆也不過是件風流韻事,且他從前就有個風流名聲,當真是無傷大雅的,實在沒什麼文章好做。那麼他們弄死一個胭脂,到底是想做什麼?西北,難道是要把這事跟西北扯上關係?難道說——他們打算把胭脂弄成西北關外羯奴的細作一類?

綺年心跳不禁猛地快了起來,擡手按住胸口,她吸了口氣:“叫立春想辦法把胭脂的死儘快通知世子——不!再把那繡娘找出來,把事情弄得清楚些再通知世子,不能讓世子也糊里糊塗的。”

小滿看她緊張成這樣,不敢怠慢,答應一聲連忙拔腿就走。綺年心裡死活安定不下來,咬咬牙:“備車,我得去看看!”

“那——王妃要是問起……”

“不讓王妃知道。”綺年略一思忖,“不要馬車了,一乘小轎就行。”調用馬車必然要驚動秦王妃,若是用轎子,節氣居里倒還可以悄悄的弄出來。這時候什麼情況都不清楚,萬不能先讓秦王妃知道了。

胭脂躺在炕上,天冷,人已經硬了,面貌倒沒怎麼變化。嘴脣指甲都是青中帶黑,嘴角還有些微黑色乾涸的血跡,身體微微蜷縮,臉上凝固着痛苦的神情。

立春已經在那裡了,低聲道:“是砒霜。”這是街面上比較常用的毒藥,若說要藥耗子,還是能買到些許的,並不稀罕。

“立春你是在外頭常走動的,你說,胭脂爲什麼要死?”

立春本來時刻準備着世子妃要驚慌失措乃至恐懼暈倒的,卻不想她面對死人居然如此鎮定,心裡倒又多了幾分佩服,低頭答道:“小人覺得,她實在不該死的。雖然世子妃不允她入府,但說起來也並不是要逼死了她。”

“我就是奇怪這個。”綺年轉頭看着他,“胭脂確實是服毒而死?”

“確實。小人已然查過,確無掙扎打鬥的痕跡。而且胭脂死時,伺候她的丫鬟就在屋外,也沒聽到半點動靜,絕非被人所殺。小人已叫人去查那繡娘了,只是——只是那家針線坊裡說不曾有這個繡娘。”

“那針線坊是哪一家?繡娘姓什麼叫什麼,長什麼樣子,有何特徵?”綺年一連串地問,“把那兩個丫鬟婆子叫過來,再準備一根炭一張厚紙。”上輩子學過的那點可憐的素描,竟然真的派上用場了。

綺年苦中作樂地彎了彎嘴角。當初寫了那麼多穿越文,素描是很多穿越女的必備技能,有靠着這個一鳴驚人引來貴人注目的,有關鍵時候畫影圖形緝拿刺客大盜的,真想不到她今天也真用上了。

兩個丫鬟婆子既能來盯人,也不是那蠢笨的,當下你一嘴我一嘴地描述了一番,綺年拿着那根炭條,調動腦子裡所有有關素描的可憐記憶,終於畫出了一張臉。如果當年綺年的繪畫老師看見了,一定會覺得慘不忍睹,但好歹能看出個模樣來。

綺年轉頭叫過菱花,“你知道安師傅如今的住處麼?立刻拿着這個去見安師傅,問問她可認不認得。”這繡娘年紀與安師傅相仿,若是早就來了京城的,或許安師傅真能認得。

派走了菱花,綺年又看了一眼胭脂:“這怎麼辦?要報官麼?”

倘若是個有身契的奴僕也就罷了,胭脂現在卻是良籍,死了一個良民那是必須報官的。可是這一報出去,誰知道後頭操縱的人還想做什麼?但是死屍也不能總放在這裡。綺年嘆了口氣:“還是要報官的,只是你去打點打點,不要鬧到——”

話未定沒完,門外頭已經亂了起來,立夏一步衝進來:“世子妃,是五城兵馬司的人,說京城裡有羯奴的細作,一路查到這邊來了,您快避避吧。”

綺年確實沒有料到,這件事居然來勢洶洶,幾天之內就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給趙燕恆的書信才寄出去,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找到了郡王府門上。

“周氏,這是怎麼回事?”昀郡王臉色陰沉,“怎麼還扯到了你陪嫁的綢緞鋪子上?”

綺年也沒料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五城兵馬司號稱是捉拿羯奴混進京城來的細作,那個給胭脂做衣裳的繡娘就是其中之一,而胭脂也成了細作在京城之內的接應,連她的死都被說成是畏罪自盡。更糟的是,這個繡娘是小楊僱傭過的,利用進宅子做針線的機會打探消息。一時間京城內各宅門對繡娘敬而遠之,而綺年的綢緞鋪子也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小楊一家已經全部被五城兵馬司的人帶走了,幸而因爲知道是郡王府世子妃的陪嫁鋪子,尚未至用刑逼供的地步。

“兒媳僱傭繡娘不過是爲了賣布料,實不知有什麼細作之事。”一爆出繡娘打探消息的事,綺年就知道這件事跟永順伯和華絲坊脫不了關係。趙燕恆從她這裡知道了永順伯打探消息的渠道,現在永順伯又利用這渠道反咬了她一口。難道說趙燕恆在渝州已經令永順伯如此爲難,以至於要在京城掀起這樣的風浪,讓趙燕恆分心嗎?

秦王妃冷冷地道:“你說不知有細作之事,可那繡娘就是羯奴的細作,單說一句不知就無事了嗎?”

綺年平靜地回答:“那繡娘在京城並非初來乍到,曾在幾家針線坊供職,又曾在幾家官宦人家做過針線,若是依着五城兵馬司的說法,這些繡坊和人家也一樣有嫌疑的。五城兵馬司若無有證據指證我縱容細作,自不能定我的罪。”

昀郡王皺眉道:“說是這般說,但事涉他國細作,少不得麻煩。五城兵馬司已將此事提交了刑部了!”

綺年低頭道:“便是去刑部大堂上,兒媳也是這般說。國有律例,豈有無憑無證就給人定罪的呢?”

昀郡王焦躁道:“如今還不是定罪的事!外頭多少議論,皆是自你而起!便是最後無事,郡王府的名聲也壞了。”

“父王這話,恕兒媳不懂了。若是最後無事,謠言自然澄清,怎會壞了郡王府的名聲?”綺年也有點焦躁了,“這明明是有人嫁禍!世子早將胭脂送走了,她卻又跑了回來,世子便是怕傷及王府的名聲纔將她安置下來,卻被人藉此反咬了一口。如今正是該好生追查真相的時候,若只在家中抱怨,只怕是於事無補。”她正在絞盡腦汁地跟立春等人追查這事,昀郡王就把她提了來訓斥了這麼一頓,到底有什麼用!

“周氏,這是你能與王爺說的話嗎!”秦王妃提高聲音,“還不快給王爺跪下請罪!一切事皆自你們而起,若是不與那胭脂糾纏,如何會有今日之禍?若是不開什麼綢緞鋪子,更不會與細作扯上關係!”

綺年不想跟她說話,向昀郡王福了福身:“父王請恕兒媳直言,兒媳知道父王焦急,只是此時第一要緊是查清真相,外頭不過是閒言閒語,府裡便先家反宅亂的相互指責起來,只怕是親者痛仇者快。倒不如集中了全府的力量,儘快將此事查清爲好。”

昀郡王看了她一會兒,擺了擺手沉聲道:“府上的侍衛你可以調用一半,三天之內必須將此事查清!”三天之後,刑部說不定就要來提人了。

綺年拜謝過他,退出了正屋。秦王妃看着衆人都退了出去,起身斟了一杯茶遞到昀郡王手中,低聲道:“王爺限她三日,可是三日後有什麼……”

昀郡王哪有心思喝茶,嘆道:“三日不能將此事平息下去,刑部怕就要來提人過堂了!”

秦王妃目光一閃:“王爺,這斷不可行!若是世子妃拋頭露面去刑部過堂,王府的臉面何存?便是能將此事查清,外頭也要指指戳戳了。”

昀郡王將茶杯往几上一擲:“正是爲着這個,才讓她三日內必得有個交待!”按了按太陽穴,“我去五城兵馬司和刑部再打點一下。”

“王爺——”秦王妃稍稍向前一步,欲言又止。昀郡王瞧她一眼,有些不快:“有話說便是,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秦王妃低了頭道:“當初,原是妾身太過莽撞,匆忙就爲世子定了這樣一門親事,說起來,全是妾身之誤,以至王爺今日如此爲難……”眼圈微微紅了。

秦王妃生得端莊美貌,平日裡無時無刻不是面含微笑,頗有人在背後送了一個蓮臺觀音的美名。此時雙眸含淚,別有一種楚楚之姿。魏側妃也是以纖柔見長,但平日裡嬌弱慣了,衆人也就不看在眼裡。只秦王妃這等素來只見笑容的,偶見悲慼之色便格外動人。

到底是放在心上二十餘年的人,雖則爲着前些日子接連不斷髮生的事有些失望,昀郡王也不由得稍稍放緩了聲音:“事已至此,還提它做甚。”只是若要安慰說並非她的錯,卻實在是說不出口。至少她身爲繼母,對趙燕恆極爲敷衍,不盼其好,只管捉着錯兒便倉促定親,這是不能抹殺的事實。

秦王妃聽他聲音雖和緩,卻不安慰自己,心裡不由得又涼了幾分,垂頭道:“妾身如今也後悔不來了,只是想着,郡王府的名聲斷不能爲她所累,亦不能爲妾身一錯所累。”

昀郡王微有幾分不耐道:“事已發了,如何能不爲她所累?”

“王爺不如——替世子休妻。”

“休妻?”昀郡王一怔,“這如何使得?”

“如今世子並不在京城,正是機會。”秦王妃娓娓道來,“世子前去渝州之時,便因胭脂之事與她鬧過一場。雖說這胭脂委實是禍水,但也是因着世子妃嫉妒之故。這妒乃七出之條,不如就由妾身出面,只說她嫉妒不容人,且對妾身不敬,將她休出王府。此後但有什麼,一概便與王府無關了。”

昀郡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胡說!她是上了玉碟的世子正妃,如何能說休便休?何況她還是皇長子妃的恩人。”

“此事王爺倒不必擔憂,妾身可去太后處稟明此事,有太后在,皇長子妃亦不能說什麼的。太后近日身子略好些,妾身本也該入宮問安的。”

昀郡王眉頭皺得更緊,目光在秦王妃身上探詢地打量着。秦王妃強自鎮定,輕聲道:“妾自從知曉了香薰球的真相,也極是後悔。前些日子西北邊關張少將軍入京,聽說他此次是帶了母親與弟妹同來的。張少將軍的親妹今年不過十六歲,生得十分端正,又是邊關磨礪出來的女兒家,帶着英爽之氣。張將軍在西北平邊,聽說當年與先王妃孃家也是有幾分交情的,妾身想着,世子少時也愛騎射,若娶個爽朗些的世子妃,或許更對脾氣……且張將軍是正二品的大將軍,張家姑娘身份也高些。”

最後這句話倒是中了昀郡王的心事。趙燕恆若非幼時墜馬,只怕此時也是能騎善射,冬園從前也是他習武的地方,至今還封着不許人進,可見在他心裡怕是還想着騎射之事。周氏一則出身太低,二則嬌嬌弱弱的文官家女兒,怕真與兒子講不到這些。再則張家與呂家從前確實有幾分交情,或者兒子也會願意。

“不要再說了。”經了香薰球一事,昀郡王不願秦王妃再插手趙燕恆的親事,“恆兒的親事你不必多管,至於休妻之事,本王自有——”昀郡王剛說到一半,忽聽外頭有人道:“父王且慢。”卻是趙燕平打了簾子進來。

昀郡王眉頭一皺:“你在外頭?豈有不進來請安卻在外頭偷聽的道理?”

趙燕平連忙道:“父王恕罪,本來兒子不該聽的,只是想着事關咱們王府的臉面,所以不得不大膽說一句——休妻之事斷不可行的。”

秦王妃大急:“你小孩子懂得什麼!”

趙燕平慨然道:“母親這話差了。若此時將世子妃休棄,哪怕有一千條理由,外頭也會說咱們郡王府是因怕受連累纔將世子妃廢掉,到時候父王豈不更被人詬病?”

秦王妃見兒子來拆臺,不由急得雙眼直冒火星,就要喝斥他。昀郡王卻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平兒此言有理。不必再說了,我出去一趟,王妃約束了府裡衆人不許亂,若聽見有亂傳亂講的,一概發落到莊子上去!”拂袖出去,見外屋一個小丫鬟正在打掃廊下,也未在意,徑直走了。

小丫鬟見昀郡王走了,倒退着掃到迴廊轉彎處,便躡手躡腳提着掃帚溜出丹園,直奔節氣居去了。她手腳輕,又只是個三等小丫鬟,並無人注意。屋裡秦王妃心裡焦急,更是不曾注意,只瞪着兒子道:“你敢是糊塗了麼?這是將周氏逐出王府最好的機會,你如何還要替她說話?”

趙燕平笑了一笑,目光向屋角里站着的姚黃魏紫一瞥,等秦王妃揮手叫她們出去,這才低聲道:“母親怎不想想,便是逐她出去,終不能斬草除根。”

秦王妃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擡頭看着兒子:“斬草除根?”

趙燕平胸有成竹地一笑:“此事鬧得大了,刑部必要提她過堂的,可母親見過哪家的大家女眷會去公堂上拋頭露面的?”

秦王妃不由得捏緊了手指,遲疑道:“你是說——讓她暴斃?”這種事早已有之,高門大戶裡,多有寧願讓媳婦姑娘自盡,也不能讓她們去拋頭露面以致門楣受損的,“只這事難道能鬧成那樣兒?”綺年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媳婦,她是經宗人府載入玉碟的世子妃,要多大的事兒才能讓刑部必提世子妃過堂不可的?

趙燕平略一遲疑,終是低聲道:“我說與母親,母親萬不可說與別人,便是妹妹處也不能說,免得她嘴上不牢。這怕是宮裡貴妃的意思,是鄭世子來與我說,除了周氏,鄭世子自會投桃報李,襄助兒子。”

“貴妃?”秦王妃大爲驚訝,“她如何得罪了貴妃?”

趙燕平笑道:“母親怎的也糊塗了?這些事我們細問做甚,橫豎是隻有好處的。”他已經是郡王的嫡子,便是一輩子無所事事也能錦衣玉食,鄭琨說要襄助,其中含意極其明顯,爲的,就是上頭那個郡王世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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