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兄弟聊完後, 雖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周鼎心裡還是大致有了數。
同時,他也給自己在上課時緊急整理出的夏鬱の觀察報告上多添了一筆——作。
作在這不是缺點, 而是優點。
他的母親也跟他說過, 越作的人越有人愛。周鼎的理解是作的人比較難搞定, 比較有挑戰性和難度, 而男人天性裡帶着征服欲和保護欲, 尤其喜歡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自己,所以有時候適當的“作”一下,反而能給予他們表現的機會, 讓他們得到成就感和滿足感。
就好比他現在就挺有成就感的。
因爲他覺得自己勘破了夏鬱的意思,找到了夏鬱的真正需求, 並且還是連夏鬱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那種。
於是經過考慮, 他把這一點也列入了觀察成果之一。
除了這一點, 其他觀察成果還有:長得好看、皮膚白、聲音好聽、手好看、腰細腿長、畫畫好、學習優秀、有分寸、性格反差很有趣、經常帶給人驚喜/嚇、還能讓人產生保護欲……等等。
一眼看去,夏鬱身上能讓人喜歡的點着實不少。
所以, 比起一開始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現在周鼎倒是覺得未來的自己會喜歡上夏鬱似乎也不是特別難理解了。
——因爲夏鬱確實很出挑。
-
時間一晃來到週五。
晚上,兩人在微信裡商定第二天見面的具體事宜。
【周鼎:你能出來多久?】
【夏鬱:我跟家裡人說了要出去寫生,晚飯前回家就行。】
夏鬱跟父母住在一起, 同一屋檐下還住着嫂子和侄子。
這些人裡只有父親管他管得特別嚴, 其他人一般不會插手他的事情, 所以這次爸媽離開, 夏鬱可以說是完全自由的。
【周鼎:好, 記得塗防曬,明天白天32度, 太陽挺大的。】
【夏鬱:嗯,知道。】
這時,背後突然“咔嗒”一聲,門從外面被人推了開來。
夏奕端着一盤洗好的葡萄走了進來,邊吃邊說:“小叔叔,這次買的葡萄沒籽,特別甜。”
夏奕是夏鬱哥哥的兒子,跟他差三歲,今年正在念初一。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差着輩分,但關係非常親近,再加上已經去世的哥哥的原因,他一直都很疼這個侄子。
“下次記得敲門。”說完夏鬱接過果盤,放到桌上。
夏奕嘿嘿一笑,掃了眼夏鬱的手機:“在跟朋友聊天?”
夏鬱點頭:“嗯,我不是說了明天要出去寫生麼,有幾個人一起,我們在商量明天的具體安排。”
“我不信。”
夏奕手一撐,坐到了夏鬱的書桌上,“你明天是要出去約會吧?”
夏鬱看了他一眼:“都敢上桌了,爺爺不在你膽肥了啊。”
“你不也一樣。”
夏奕笑着說,“你還沒回答我呢,明天你是不是要出去約會?”
“說了是寫生,哪有什麼約會。”
“你就騙我吧。”
夏奕眼睛亮亮的,裡面滿是八卦的光芒,“哎呀你就跟我說嘛,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嘴巴有多嚴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喜歡誰我都會跟你說,你有情況當然也要跟我說了,不然我多吃虧?”
夏鬱不睬他:“我沒什麼要說的。”
“可我都看見你去閣樓了!”
這話一出,夏鬱剝葡萄的手頓時停住。
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長睫一斂,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什麼時候?”
“好幾次了。小叔叔,你爲什麼有事情都喜歡去跟我爸說啊?”
夏奕的父親名叫夏昭,是夏鬱的親哥哥。
不過夏昭很早就去世了,他去世時夏鬱才三歲,夏奕也纔剛出生,所以兩人都沒有關於夏昭的記憶,閣樓裡也只有一些他留下的遺物。
夏奕又咕噥着說:“他又聽不見,也幫不上忙。”
可是整個家裡只有他能理解我。
夏鬱嘴角微揚,用乾淨的那隻手揉了揉夏奕的頭髮:“你就能幫上忙了?”
“當然能,我很厲害的好吧?”
夏奕得瑟地衝夏鬱擠了下眼睛,“我可是我們班的老大,好多女生都喜歡我。”
“你看起來有點二。行了這位老大——”
夏鬱站起身,抓住中二少年的肩膀把人往外推,“謝謝你的關心,你叔叔我沒那麼菜,還用不着跟小孩求助,去寫你的作業吧!”
說完,他不顧夏奕的嚷嚷把人推出了房間。
門關上,房間裡重新安靜下來。
夏鬱坐回位置上,垂眸看着微信裡周鼎後來發的幾條消息。
【周鼎:我明天打的過去,你呢?你怎麼過去?】
【周鼎:還有早飯,是各自吃好過去還是匯合之後一起吃?】
【周鼎:?】
【周鼎:去忙了嗎?那我也先去洗澡了。】
夏鬱看着這幾條消息,許久沒有回覆。
直到屏幕暗下又亮起好幾次,他才忽地笑了一下,聲音很輕卻帶着明顯的傲氣和自信道:“我纔不用你們幫忙。”
好不容易碰見一個各方面條件都符合心意、並且還疑似同類的人,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
只要確定周鼎是同類。
只要確定周鼎喜歡他。
那他就絕對不會讓周鼎跑掉。
他現在按兵不動不過是想看看周鼎後面還有什麼花樣。
而且他也不着急,畢竟他們才十六歲,才上高一,未來有着巨大的不確定性,再加上他們認識的時間也短,對彼此的瞭解也不夠深,所以前期穩妥一點、多觀察一會還是很有必要的。
欲速則不達。
總之,慢慢來。
可沒想第二天,夏鬱慢慢來的想法就被他自己親手推翻了!
-
週六早上九點,夏鬱披着防曬衣、戴着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到達約好的文化廣場時,周鼎已經在那兒等着了,他穿了身白底藍邊的運動服,短袖中褲,露在空氣中的手臂和小腿上是線條起伏的肌肉,只遠遠看着便覺得充滿了蓬勃的活力和朝氣。
“夏鬱!”周鼎看到了夏鬱,他取下頭戴式耳機,衝夏鬱揮了揮手。
夏鬱走過去:“你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
周鼎說,“你吃早飯了嗎?我包裡還有盒牛奶,還熱的,要嗎?”
“謝謝,不用了,我吃過了。”
夏鬱朝周鼎手裡拎着的包擡了擡下巴,“你帶了什麼,怎麼這麼鼓?”
周鼎隨手把包拿起,拉開一點拉鍊給夏鬱看:“單反,換洗的衣服和鞋,還有傘。”
“鞋也換?”
“嗯,打完球鞋裡很熱,換一雙比較舒服。”
夏鬱掃了眼周鼎腳上穿的還有包裡放着的兩雙鞋,很快認出它們的牌子和款式:“我記得這兩雙都是限量款。”
他們學校爲了防止學生攀比,在校都要求統一着裝。
不光衣服褲子統一,連鞋都是學校統一發的,所以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周鼎穿私服。
“你喜歡?”
周鼎看向夏鬱的腳,“你鞋碼多大?我送你一雙。”
大幾萬一雙的鞋隨隨便便說送……
夏鬱語氣裡帶上了一點打趣:“沒想到你還是個富二代。”
又道,“不用給我帶,我就隨口一說。你說的那個街頭球場在哪?現在還不太熱,我們儘早過去吧。”
周鼎頷首:“行,你跟我來。”
街頭籃球場不遠,走七八分鐘就到了。
他們到的時候球場裡已經有人在打球,還有不少人在邊上站着圍觀。
夏鬱找了個空臺階坐下,周鼎則去跟球場上的人溝通。
溝通好後他又跑了過來,把包放到夏鬱腳邊,接着把脖子上的耳機取下,連同手機和手錶一起遞給夏鬱:“幫我保管一下。”
夏鬱點點頭:“嗯。”
周鼎又指指他的揹包:“單反會用嗎?你要是高興的話就幫我拍兩張。”
夏鬱再次點頭:“好。”
“那我去了。”
“你去吧。”
說實話,夏鬱對籃球興致缺缺。
或者說他對所有的體育運動都不感興趣,因爲這些運動都會導致一個結果——出汗。
肌肉上覆蓋汗水,很好看。
但對他來說這種好看得隔着屏幕、隔着時間或者空間,簡單理解就是隻可遠觀,不可靠近。
因爲聞到味道,會立馬下頭。
夏鬱從踏進球場的那一刻就已經有點下頭了。
今天天很熱,又沒有風,再加上球場裡都是在劇烈運動的人,導致他一進球場就聞到了那股若有若無的汗臭味。
如果不是周鼎,他大概會拔腿就走。
而且汗都是先從汗腺密集的地方冒出來,比如腋下、脖子、後背,全身汗溼還算有美感,衣服上印着一團一團的汗漬就很不雅,即使是帥哥也……
嗯?
周鼎在幹什麼?!
夏鬱忽地坐直身,目光定定地看着球場上的周鼎。
就在剛纔,周鼎忽然撈起了一開始他放在籃框下的礦泉水瓶,接着在奔跑的途中,擰開蓋子把水朝頭和脖子倒了下去。
液體在衣服上蔓延開來,原本白色的衣服立刻變成透明。薄薄的布料緊貼在身上,夏鬱幾乎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塊塊壘塊分明的腹肌,以及肌肉之間的深邃溝壑……
他緩緩眨了下眼,忽然覺得有點熱。
並且覺得這個球場……好像也沒有那麼難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