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情之爲物非遊雲,來時無影去深痕!

龍雲天本來只是個文弱書生而已,可盛怒之下一腳踹在兒子胸口,竟也讓一念嘴角滲出了血絲!

但一念並未感到疼痛,反而心裡有一種釋懷的暢快!

十年來,雖然這件事在他心裡發生過無數的變化,但無論是當年整個仙界都在追殺他,還是每個正道中人都對他嗤之以鼻,他都從來沒當回事過。而最讓他難受的事不得不盡力瞞住父母!

所以今天父親的失望和悲痛全都發泄在他身上,反而令他感到了的鬆弛。因爲除了已經死去的人,他只對將自己視如生命,卻爲了自己前途甘心舍下愛子之心的父母心存愧疚!

自己的所作所爲無論造成了什麼,必然令父母的期待落空。而且父親向來是個剛直不阿、難以脫離世俗成規的人,他勢必也無法原諒自己的“倒行逆施”!

然而,自己雖然願意承受來自父母的任何大罵,但直到如今也絲毫不認爲自己有錯!

緩緩的重新跪起來,一念苦笑聲拭去了嘴角的血絲,依次看過在場每個人!

“我知道,你們所有人都把我當做是正道的叛徒,所有人都認爲我十惡不赦!可是我倒想問問,如果有人打着疼愛你們的幌子,背地裡卻殺了你們最愛的人,和最好的朋友,你們會把這當做是恩情嗎?”

龍雲天聽得臉上露出了悚然之色!兒子可以修煉成仙,擺脫世俗煩惱。作爲父親雖然失去了子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但又有什麼可埋怨的?可他心裡始終會有所遺憾,畢竟人年紀越大就越會不自覺的排斥孤單!

此時聽了兒子的話,事情似乎是因爲一個“情”字而起。想到自己生平,讓龍雲天心裡的氣憤不由得頃刻被悲傷所替代!

龍遊天可沒有這份推己及人的氣量,聽了一念的話反而更加惱怒!

“你身爲仙界弟子,正道名重,理當義字當頭,除邪扶正。可你居然結交奸邪,與邪派妖女私戀。沉幽仙人慈悲爲懷,助你消除魔障,你不僅不感懷師恩深重,還私放魔神,禍害蒼生。時至今日,居然還是沒有絲毫悔改之意?”

“我結交奸邪,愛上妖女又如何?他們只不過是出身邪派,可平生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慈悲爲懷就是不問青紅皁白濫殺無辜?陷我於無情無義,居然還要讓我感恩戴德?就算放了魔神是我不能推卸的責任,可你所謂的禍害蒼生,沒有魔神蒼生境遇難道會有什麼不同?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可悔改的?”

“你……”

“行啦,都別吵了……”

龍遊天被父親突然喝止不由一愣!卻見龍耀庭緩步走到一念面前,滿臉慈祥的把他扶起來嘆道:“哎!可憐的孩子,你這麼多年來一個人漂泊江湖,該多苦,多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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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態度讓在場每個人都大爲驚訝!一念剎那間也不免疑惑,只是輕輕的脫開雙臂拱手說:“在下今日來的的確魯莽,但請老莊主念在在下心繫父親,憂慮母親的份上,放過我父親回去一家團圓!”

龍耀庭聽了輕輕一笑:“江湖傳聞,五大神狩超然獨立,一念更是向來逍遙灑脫。但今日見你如此孝心,我心裡實在很高興!不過,你爹是我兒子,這裡是他的家,自然也是你的家,你們父子倆還要去哪呢?”

“可是……”

搖頭攔住他,龍耀庭朗聲對着在場所有人說:“今天老三一家回來,五龍山莊終於一家團聚了。今晚上下設宴同慶,老大馬上讓人把琦蘭苑收拾好給老三一家住。老二,你馬上去把老三媳婦兒給接回來。哦對了,我聽說他們是全村人一起搬到玉鏡寺的吧?派人再給添五百畝地,讓大家分一分……”

此時龍遊天三兄弟固然驚奇!龍雲天也是大爲疑惑。可對他來說,別的不提,兒子從小懂事孝順。偶爾與其師通信,也盡說他好處。就算這十年來的確並沒聯繫過,可其師爺並未提過什麼,顯然這事情就算兒子有錯,其中也還應另有原因,日後慢慢開解也未必沒有挽回的餘地!

不過此時父親的態度突然大改,想必是心中對兒子歡喜,還親口承認了自己的妻子,這正是一家人重新團聚的好機會!

見父親答應,一念也不便反對。可他對於這些所謂:正道,尤其是五龍山莊這種世家的迂腐頑固向來深知。況且龍耀庭的心結有三十多年,怎麼可能因爲自己就這麼輕易化解。但無論如何,既然父親是願意留下的,自己就算能拆了五龍山莊,難道還能強迫他?況且就算這五龍山莊真是龍潭虎穴,對自己來說至少憑幻遊鏡也不用擔心!

在五龍山莊的人看來,龍耀庭此時的興奮已是久違了的。想一想,也正是從龍雲天離家出走之後,老人就再也沒如此高興過。那麼,此時因爲兒孫讓多年憂愁化解,倒也並不奇怪了!

而此時雖尚不少對一念態度有所保留的人,也是要以老人的心意爲主的!

但很明顯,龍遊天三兄弟雖然沒怎麼。可再下一代的龍天駒五個表兄弟,難免有些不太高興!

三十多年前他們就算出生的也還年幼,可自從懂事起也不曾有誰被爺爺哪怕稍微溫柔慈祥的關心上一句,更沒有人被抱過一次。可老人才頭一次見到一念,居然就如此的疼惜難免會讓人嫉妒!

不久,龍母被接來,看到丈夫和兒子都平安無事總是放下了心頭大石。怯生生的向龍耀庭行禮,說話的聲音還難免有些驚悸!

而龍耀庭的態度頗爲親切,一個勁兒的慰問她幾十年辛苦,並且表示對自己當年的一時固執甚爲懊悔!

龍母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理解事情怎麼會是這般情景!

午後的五龍山莊,正院和前堂裡都擺滿了宴席。不僅山莊的徒衆,連玉鏡寺普善和尚三師徒,以及那百餘村民都被請來。

一家三口回到“琦蘭苑”的時候已是入夜,一念緩緩把當年發生的事告訴了父母,至於自己十年來的經歷則一掠而過!

母親聽得心裡大爲悲傷,早已淚流滿面。而龍雲天爲人雖然不無迂執,可推己及子,倒也不是不能體諒兒子的感情!

“你師父所做的雖然不免有些過激,但細想未嘗不也是對你一番痛惜!而且清一,爹從小就告訴你,人活着一定要知恩圖報,即便是有了冤仇也不要記恨,該想辦法化解!況且你雖然是情有可原,但縱放魔神可是遺禍蒼生的大錯。你爲了一己私怨連累天下,又於心何忍呢?”

“爹!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決定就算舍了這條命,也要盡力找到魔神重新封印,算是贖罪!可是……,我也下定決心再也不回無憂派了!”

“你……”

看兒子滿臉堅定,龍雲天心知情之爲物一旦深植心底,因之產生的愛恨情仇都必然難以輕易割除!

況且兒子苦修二十年,在仙界修爲和地位都是超凡入聖的。即便如此還能有個女人讓他爲之放棄所有,足見必然不只是一時的衝動。

反正來日方長,也不必急於一時,以後再慢慢開導他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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