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子在我對面坐了下來,將手中的紙幣花翻來翻去看了兩遍,最後才舉着花朵問向我:“誰給你的?”
我和他很熟嗎?開口就問我這種問題?
我認真將他看了一遍,挺拔的鼻樑,深邃的眼廓,棱角分明的面龐上帶着一份不怒而威的冷冽,還有與他年輕面容不符的世故滄桑,講真,長這麼帥氣的男人我要是見過絕對是不會忘記的。
“你誰啊?”我問他“我認識你嗎?”
“回答我。”他一個字都不多說。
這麼拽?我也只給他三個字:“憑什麼?”
“哼。”他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接着十分粗暴地三兩下就把紙幣花給扯開了。
“你幹嘛!”我伸手要去搶奪“你這人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隨便就動人家的東西。”
他縮回了手,狠狠看我一眼,還是不言語,將拆開的紙幣對着光線反覆仔細翻看。
這莫名的舉動也惹得我心生好奇,好像這紙幣上藏了什麼秘密一樣,我也擡眼看去。
他凌厲地視線一下就對了過來,嚇我一大跳。
接着他目光就移開了,轉到了我側後方,我順着他視線扭頭看去,他在看的人正是那個離我兩張桌子遠的富二代。
“喂!”我喊了他一聲,他這一連串舉動簡直讓我一頭霧水。
他這才收回視線,嘴角掛起了一絲狡黠的笑意,他將那張被拆開的紙幣放到了我面前,然後站起身對我道:“玩得開心。”
說完理了理衣襟就大步離開了。
我仿似遇到了一個神經病……
我想了想,拿起了桌上那張被拆開的紙幣,也學着他的模樣對着光線仔細看了,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啊,除了被他扯裂開的一角,這就是張普普通通的韓幣。
再說了,洛言白會有什麼事情需要寫到錢上,再折成花來傳遞給我麼?更重要的是,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離去的男人到底是誰?
我下意識回頭往門口看去,人早已走得沒了蹤影,等等!走掉的人好像不止一個,那個富二代也不見了,他原本坐的位置現在已經空了……
這絕不是巧合,今天我所遇到的這些人和事,都不是巧合,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冥冥之中一定有所關聯!
我將這張韓幣裝進大衣口袋,準備離開,卻在伸手進衣兜的時候,碰到了一樣東西,一樣本不該存在的東西,我記得清清楚楚,在這之前,我絕沒有在大衣口袋裡放過任何物件。
我憑指尖的觸感,已經猜到了那個小玩意兒是什麼,從我出門到現在,近距離接觸過我,有機會將這東西放到我口袋裡的人只有一個——富二代公子兒。
想到這一層,我的心立馬落到了谷底,而對於這船上所發生的和將要發生的事情,也明白了七八分。
我握緊裡兜裡那個小東西,心中猶豫不決,我該處理掉它嗎?抑或裝作不知道?不對,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還不能輕易下定論,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個富二代,然後搞清楚,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裹緊了大衣,匆匆走出餐廳。
不料在門外又遇見了一個我想找卻沒找到的人——阿玫。
她就靠在正對餐廳門口的走廊上,環抱雙臂百無聊賴地掃視着每一個進出的人,看見我出來了,她遠遠就衝我問了一句:“吃完了?”
她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在這裡看到我,不,應該說她好像就是專門在這等着我一樣。
“你怎麼在?”
“吃完了就跟我來吧。”她看上去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
“去哪?”
她沒應答我,彷彿篤定了我會跟她走一般,直起身轉頭就走。
我往前快步追上了她,再繼續問:“你爲什麼知道我在這兒吃飯,你要我跟你去哪兒?!”
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腳下不停步,邊走邊說道:“那麼多問題!用用你的腦子好嗎?你覺得我還會帶你去哪?”
“是洛言白讓你來的?”我有些不信。
洛言白讓人帶給我的話裡,明明說了他過後會自己來找我,既然他要讓阿玫來,就不必多此一舉。
“怎麼?不是洛言白說的,你就不跟我走了?”阿玫很是自信。
的確,目前爲止我都還像個跟屁蟲一樣追在她後面。
“至少你得讓我知道去哪吧?”
“你怕什麼,就那麼大個船,我還能把你帶下海不成。”阿玫總是顧左右而言它。
這下我更確定了,她來找我和洛言白沒關係,也不是她自己的主意。我聯想到了出現在餐廳裡的那個奇怪男人,一份危險感悄然而生,片刻的猶豫讓我站住了腳。
阿玫意識到我沒跟上,也停了下來,回過身看我,滿臉的不耐煩:“你不是想見洛言白嗎?那就走啊。”
我該跟她走?還是該聽洛言白的話等他回來?
最終還是好奇心佔了上風,何況阿玫都等在這兒了,只怕不是我說一句“不去”就能擺脫的,定了決心我邁開步子又一次跟了上去。
阿玫仿似早料到我不會拒絕,十分不屑地低聲嘲弄了一句:“磨嘰。”
我跟阿玫回到了住宿區,去了頂層最豪華的套房區域,阿玫敲開了其中一間房門。
一進門,眼前的場景就讓我大吃一驚,雖然多多少少猜到了些,但真的身處其中了,還是會難免緊張,何況那麼多雙眼睛一起看向我。
除了洛言白,周時也在,我還真沒想到周時也來了,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此外還有花蛇,在園西路酒吧見過的那個彪形大漢,還有方纔在餐廳裡搶了我紙幣花的奇怪男人,剩餘的人我都沒見過,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十餘人吧在這間房裡。
洛言白見我的一瞬間瞳孔略微放大了,他不是驚訝,但他裝着驚訝,藏在驚訝下面的緊張纔是他真實的情緒。
“你怎麼來了?”他起身走向我。
“白哥,你把嫂子一個人丟在外面,就不怕她遇到危險啊?”阿玫表情轉換地很快,進了這門,馬上就是八面玲瓏的嬌俏模樣,她衝洛言白說完這話,就迎向站在房屋最中間的那個男人而去了——就是那個餐廳裡的陌生男子。
“人我帶來咯,小喬哥。”她邀功似的一笑,就回到了花蛇旁邊,半坐在花蛇椅子扶手上,饒有興趣地看向我和洛言白,似在等着一場好戲。
洛言白擡手扶上我的肩,飛速地將我打量了一遍,隨而就轉回身去,看着那個被阿玫叫做小喬哥的男人:“喬森,這是什麼意思?”
喬森低頭笑了笑,然後看向我:“白哥什麼時候換了這麼漂亮的嫂子,也不介紹給小弟認識認識,實在說不過去。”
“我不覺得你們有認識的必要。”洛言白拉着我回到他自己的位置,讓我坐下,並示意周時重新拉了把椅子過來。
“話可不能這麼說,進了這道門就是一家人。”喬森跟了過來,站到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你好嫂子,我叫喬森,方纔餐廳裡面見過了。”
我看了眼洛言白,他沒做任何表示,只是正正看着喬森。
我也衝喬森伸出了手,和他握了一下,道:“葉一謹。”
“葉一謹,好名字,敢問嫂子從事什麼行業呢?”
這一問讓我手心冒汗,我再一次看向洛言白,他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神情也十分自然。
“我……我是老師。”我很是忐忑。
“嘁!”出聲的是一旁的花蛇,他翹着二郎腿大聲道“我記得上次見的時候,你還在酒吧拉客呢,這麼快就轉行了?。”
“嘴巴放乾淨點,花蛇。”洛言白轉眼過去。
“怎麼?我說錯了嗎?可不光我一人看見啊,洛老闆財大氣粗,豪擲千金,十萬塊錢就爲買一晚上的香豔韻事,大家可都還沒忘記呢。”
“噢,看來嫂子和大家都認識了,只有我還不知道啊。”喬森轉頭向洛言白“白哥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難道我每個女人都需要你先過目嗎?”
“白哥哪裡話,我不過是關心你罷了,畢竟這世上最難防的就是美人計,別一不小心掉了溫柔鄉的陷阱裡,被人賣了還不知道。”喬森話裡藏刀,眼似利劍,目光釘在我身上就不挪開。
“謝謝你關心,我自己的人我心裡有數。”
“是嗎?”
喬森眯下了眼,直起身,踱步回屋子正中央,吩咐了站在旁邊的兩個小弟:“把人帶出來。”
那兩個小弟一點頭,打開了房間側邊的一道門,從裡面拖出了一個人,扔在房間最中央。
我一下就認出了那個滿臉是血,被反縛着雙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不是別人,就是一直糾纏着我的富二代!
我的心立馬懸到了嗓子眼,如果說剛剛問到職業時我還能裝着鎮定,那我現在就已經完全無法控制我的慌張。
洛言白可能看出了我的不對勁,他擡手覆上我的手背,輕輕拍了拍。
我側頭看他,他還衝我笑了下,說:“沒事,別怕。”
他會錯意了,我沒法跟他解釋,我不是被這種場面嚇到,而是……而是這個人在我口袋裡放了監聽器,並且這個監聽器現在還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