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喬謹言忽而露出一抹淺笑,淡淡的說道:“如果不嫌棄寒舍,夏少將進來喝一杯茶再走吧。早些日子剛得了一小罐的瓜片,一直找不到可以品茗的人。”
喬謹言說完便朝着夏侯伸手,示意他進主宅。
夏侯拉着喬鎖走進去,笑道:“喬先生客氣了。”
喬謹言向來是不喝茶的,只喝咖啡,還是黑咖啡不加糖。瓜片是喬家老爺子的愛好。
喬鎖沒有說話,有些機械地跟着夏侯走進喬家的客廳。此時她是有些感激夏侯的,倘若只是她一個人回來面對,在對着喬謹言時她大約便已經潰不成軍了。
她討厭那樣弱勢的感覺。
喬夫人坐在大廳內,衣着精緻,正在逗弄着一個幾歲大的孩子,滿眼的慈愛。
那目光,喬鎖從未從母親的眼中看到過。
那孩子長得白白胖胖,很是漂亮,可以走路了,看見喬謹言,圓溜溜的眼睛一亮,掙脫了喬母,跌跌撞撞地往喬謹言的方向跑,張開雙手,喊道:“抱抱——”
喬謹言斯文冷峻的面容透出一絲微笑,俯下身子,將小不點抱起來,笑道:“又長胖了,恩?”
他的尾音輕輕上揚,帶着一絲的優雅和笑意,說不出的清貴。
喬鎖看着喬謹言懷裡的小不點,腦袋一懵,一種被壓抑多年的沉痛從暗無天日的心底翻涌而出,眼前一片血色,她想起自己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還有那一團血肉模糊的血塊。
孩子,那曾經是她心底最深的疼痛,她的孩子如果生下來了也該有這麼大了,也會叫她媽媽了。
喬鎖的手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雙眼溼潤,她感覺到無法呼吸,原以爲回到喬家來就算是受到衆人的鄙夷,她也是能安然生活下來的,可這個孩子,他是喬謹言的孩子嗎?
夏侯是時刻注意喬鎖的一舉一動的,見她陡然間臉色劇變,身子抖得就跟秋風落葉一般,頓時目光一沉,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擋住了衆人的目光,伸手攬住了喬鎖,將她發抖的身子攬在了自己的懷裡,朝着喬母笑道:“夫人您好,我是夏侯,家父夏諸。小鎖昨天剛下飛機,有些感冒,身體虛弱,是以今兒纔會到喬家來,望夫人不要怪罪她。”
夏侯自報家門,喬母自然不認識夏侯,但是夏諸還是如雷貫耳的,夏諸的頭頂上是夏家老爺子,那可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喬母聞言微微一驚,站起身來,笑道:“原來是夏老將軍的孫子,快些坐吧。”
寒暄完,喬母這纔看向喬鎖,說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生病了就回家來,怎麼還去別人家裡打攪呢。”
夏侯扶着喬鎖坐在沙發上,喬母讓傭人去沏茶,喬謹言抱着小不點坐在另一頭,只顧着逗弄懷裡的小不點,垂下眼,目光幽深,不苟言笑。
喬鎖在坐定後,終於恢復了幾分的知覺,感覺大廳內的氛圍很是奇特。
母親對她很是客氣,噓寒問暖,追問着她這幾年的生活,以及跟夏侯的事情。夏侯耐着性子一一作答,胡亂地編造着。
喬鎖抓住夏侯的手,握的死緊,真是可笑,她的母親,多年來對她不聞不問,如今不過是夏家的子弟送她回家一趟,母親倒是這般熱情。這大約是她第一次在喬家受到這般的禮遇,只因爲一個有權有勢的外人?
血脈親情在喬家竟涼薄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