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聞言微微一愣,隨即也輕笑起來,眼光流轉時顧盼生輝,卻是掩飾不住的冰冷戾氣,“落難?你這是在說誰?”
“你……”那男人似乎是有些驚訝於司空的淡然。
“我只是在這裡休憩罷了,何來落難之說?”司空上前一步,氣勢逼人的追問。
牢房外,不光是那男人一人,還有好些身着黑衣的人,個個都懶散的靠在牢房牆壁上看着兩人,司空摘星摸不清楚這些人倒是是什麼意思,但是暫時他還沒有在這些人的身上察覺到危險的味道。
他從容地在這牢房的四周漫步了一遍,把周圍的那些看了遍。昏黃色的燭燈下,獨有司空一人在走動,其他人都只是原地等待着。司空走完一圈,然後負手佇立在男人身前,微微仰頭凝神地望着一旁的燭燈,身上的衣袂隨風微動。
此時此地,司空不像是受制於人到像是在自家院子中。
萬簌俱寂,就連極輕微的蟲鳥之聲都能夠聽得及其清楚。男人把司空的所有動作神情都看在眼中,眼裡卻不見不悅,讚賞之情倒是表露無遺。
此時遠處突然隱隱傳來些人語,應該是大牢外營中有人在說話,但那聲音也是極爲輕微而遙遠的,怕是毫不知道這大牢中發生的事情。司空想到此點面色微變,嘴角泛起一絲凜冽的嘲笑,“你到底想做什麼?”
“太久沒見,甚至思戀,所以……”
“有話直說,別繞彎子,我沒那個心情陪你廢話。”司空直接了當的打斷了男人的廢話。
聞言,和男人一起來的那幾個人不禁輕笑出聲,那笑聲中卻滿是帶着揶揄的嘲笑,其中還有女人開了口,她調侃男人說道;“怎麼先生,被人擠兌了吧?我就說你那性子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接受……”
“哈哈……”男人尷尬的笑了笑,臉上有些訕訕然,待他笑夠了,才從懷中拿出了東西遞到司空面前,“我是來還你東西的。”
司空低頭朝着男人手上看去,那是一個由整塊上好的血玉石直接雕刻而成的扳指,扳指上是鮮豔的血色和玉特有的晶瑩色澤,不用過手,司空也能夠看得出,那扳指價值不菲。
司空皺眉,並未接過那扳指,若男人是來還他錢的,那麼這扳指的價值遠遠的超過了他單純的那些銀票。
那男人間司空的遲疑高聲笑道;“當初你送我錢雖然不是什麼無價之寶,但是卻是救了我們性命的東西。我歐陽毅不重錢財,但是卻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你救我一命,我自當還你相當的東西。”頓了頓,男人在司空詫異的目光下又道;“只是可惜,我這條命暫時是不能也還給你了,因爲啊……”男人眼神有些迷離,卻是透過司空看在了別處,“我還有未做完的事情,不然……”
“我對你的性命沒興趣。”司空的話在大牢中飄蕩着,迴音傳來,讓人微微有些恍然。司空伸手拿過那扳指,看了看之後捏在了手中,然後冷冷地再次開了口他道;“既然你的事情辦完了,那麼你可以走——”
“屬下見過閣主——”
司空到嘴邊的話還未說完,歐陽毅已經單膝跪了下去,他雙手抱拳,低垂着頭,那聲‘見過閣主’顯然就是在對司空摘星說。
“閣主——”歐陽毅之後,大牢外其他的黑衣人也都紛紛單膝跪了下去。
司空見狀連忙倒退一步,拉開了歐陽毅和他自己之間的距離,“你這是做什麼?”
“既然接了信物,那就代表你已經接下了閣主的位置,既然如此,自然是當得起我們一聲閣主了。”歐陽毅擡起頭卻並未起身,他身後的人自然也是如此。
“信物?”司空看向手中的扳指,難道是這東西?
“對,那便是玄月閣閣主才能持有的信物。”歐陽毅道,“從你接過那扳指的那一刻開始你便是我玄月閣的閣主,就算是你現在把那扳指扔了毀了你都是。”歐陽毅說得十分的堅定,容不得司空有一點兒反駁的機會。
司空腦中思緒百轉,最終卻是笑出了聲,“那就是說我今天不當這個閣主還不行了,是吧?”
這些人到底在耍什麼心思?司空顰眉,只是思來想起,他卻是半點兒也沒有眉目。他司空摘星此然一身,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麼可悲算計被利用的。這樣一來他們這些人就跟讓司空摘星弄不明白了。
“是。”
“既然你們要玩,那我就陪你們玩到底!”司空說完,往被子上一坐,不說話了。弄不清對方的意思,也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司空摘星選擇了沉默和入戲。在這裡的時間太久,也太過無趣……
說到底,他司空摘星某方面也是深的清虛子遺傳的,不然兩人也湊不到一起去。所謂臭味相投,大抵便是如此吧!
想想最近這段時間還真是有不少人想要對付他,霂知秋、裴一葉、花夙風,還有那遠在天涯的陸熔。貌似聽過沒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怎麼就惹到了這麼些人呢?
這麼想着,司空倒是越加覺得顏無好起來。雖然顏無與他也不過是點頭之交,但是厭惡的性格和脾性司空都很喜歡,甚至是很欣賞。
歐陽毅聞言鬆了口氣,他起身微指身旁的一個英俊少年,接着說;“他是孤星門的第七代掌門人,易風,從你今天開始他將隨時跟在你身邊,負責你的安全。”
司空聞言挑眉,隨時跟在他身邊?那也要他跟得上才行,不是嗎不過這監視的意思也太明顯了,他雖然不屑,可是也沒有讓一個人整天跟在自己身邊看着自己做任何事情的癖好。
而且,司空把視線停留在了那易風的身上。孤星門的掌門人?孤星門什麼時候也納入玄月閣裡面了?而且看這架勢,貌似孤星門的人似乎並未有什麼意見。安於處在玄月閣之下嗎?再看向歐陽毅時,司空眼中已經多了份防備和謹慎,歐陽毅,這個人不簡單。若不是心思極重,那便是手段極其狠戾。
又或者,兩者皆有。
那被喚作易風的青年上前對着司空抱了抱拳,道,“聽說你輕功天下第一,我倒是想看看外面兩個到底誰厲害。”易風掌管孤星門,對輕功此道自然是獨有一份傲氣。不服氣也是自然。
司空漫不經心的‘噢’了一聲,然後尖銳地瞪了那仍在一旁淡笑着的歐陽毅一眼,問道:“那麼,你想要讓我做什麼?”
“不。”歐陽毅早已知道司空不可能那麼輕易相信他,所以眼中滿是苦澀,“你什麼都不用做,接下去的時間我會在你身邊,逐漸把玄月閣的一些事情告訴你,然後等你熟悉玄月閣了便由你來管理玄月閣。”
在聞言的剎那間司空的內心忍不住狠狠一跳,他極力地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讓他在面容上表露出來,“把玄月閣的事情告訴我?還讓我接手玄月閣?”這人莫不是傻了,他當初怎麼沒看出來?
卻不想歐陽毅他雙目茫然的凝着遠方說道:“這玄月閣本就是你那幾萬兩銀子換來的東西,我留着也沒用。而且我怕我用到了別的地方去。”
歐陽毅背對着大牢門口揮了揮手,那些人便轉身走開了,留了足夠的空間給兩人。
待那些人走開,歐陽毅便道;“我那時候其實已經有了死的念頭,只是有些事情始終不甘心,所以纔會在秀城流連不願意放手。遇到你的時候,我已經想好若是不行便在這秀城城外隨便找個地方自我了斷了,也免得麻煩別人收屍。”
歐陽毅這話說得輕巧,卻是滿臉的苦澀。
司空第一次見到落魄的他時便已經知道這人不簡單,卻是不知道那時候他已經在矛盾這是不是自我了斷了。
“拿到你的錢和錦囊之後,我卻是連那支持着我活着的念頭都變淡了,那之前明明這麼也不想放手的念頭就在那時候變得無所謂了。”歐陽毅走了幾部,走到了大牢牆壁的一站,然後傾身靠了上去。
他背後的大牢是帶着潮氣的石頭,他則是一身白色的長袍,但他卻並不怕髒,靠過去之後還選了個舒服的姿勢。
“後來,我按照你的意思聚集了那條街道上的乞丐,做了你說的事情,卻發現那些人明明都已經沒有了再活過去或者是活着的希望,但是卻勇敢的頑強的活着……”
“哈哈……我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會明白的吧,算了,是我多嘴。反正你只要記住一件事情就好,我對你並無惡意,若是真要說,更多的還是敬意,因爲你讓我明白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司空沒有出聲,但是他口中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所想要表達意思司空卻是明白的。
十年前,司空還不是司空,那時候他不過是異世中意個普普通通的員工,每天過着朝九晚五的日子。雖然他在幾年後已經累計了些屬於自己的勢力和能耐,但是那時候的他無疑是愚蠢的,總以爲自己不幸。直到那一次的事件,司空才總算明白,有的時候幸福並不是你不曾擁有,而是你不曾發現你已經擁有。
而且,很多東西並不是只要你去努力追逐就能夠得到的,有的時候,追逐之後剩下的也只是空白。正是因爲經歷過歐陽毅所說的那種絕望,司空纔會再發現自己有機會再次活着的時候隨心而欲。
“經歷了那一劫之後,我也豁達很多,不過這種東西我還是不敢留在身邊的,不然我怕我一個不注意就毀了北華……”歐陽毅看着司空手中的血玉扳指,那話說得極輕,司空卻聽出了一陣寒意。
“北華”
“那些事情能不問嗎?”歐陽毅別開臉。
“那等你想說了再說吧。”司空躺了下去,閉上眼,裝作假寐。
“那我先回去了,這裡……”歐陽毅意有所指的看着大牢外全部躺下的裴家軍。
“沒事,我還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對了,別把我的消息透露出去。”司空交代道。
“哈哈……”歐陽毅的笑聲傳來,“我知道,不會讓魔教的霂知秋找到這兒來的。”滿意的看到司空微愣的表情,歐陽毅才接着說到,“我已經派人在南楚京城附近放出了消息,說在哪兒見到了你,他現在應該是追着那假消息去了京城了。”
說完,歐陽毅便鎖好了大牢的門走了出去。司空在他離開大牢之後才睜開眼,這人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挺合他心意的……
只是,不知道是敵是友。
早上修改時差不多等於重寫了這一章,所以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