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在黃泥道上顛簸着,磕的人屁股生疼。沈千草望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不由的感該萬千。多少年了啊?自6歲那年離開後就沒有再回去過了,現在回去那裡的人還能接受自己嗎?看到爺爺臉上那開心的笑,沈千草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前幾天,剛從學校回家過寒假的沈千草,從爺爺的言談舉止中發現了爺爺是多麼的思念自己的家鄉,而父母又不放心年邁的爺爺一個人回去,而他們卻又總是忙碌。其實千草知道他們是不想回去的,因爲當年因爲她的事,父母跟村裡面的人已經鬧得很僵了,所以那裡對父母來說,是沒什麼值得留念的。但爺爺就不同了,他一生中的大半輩子都在那裡度過,那裡有他熱愛的鄉土,那裡有他熟悉的一切。所以當看到白髮蒼蒼的爺爺那對家鄉無比嚮往的眼神時,沈千草便決定這個寒假陪爺爺會家鄉,順便在那裡過個年。
其實,一向以來,沈千草都是比較喜歡鄉村的,因爲鄉村寧靜,不像城市那麼喧囂,對於一些心靈受過創傷的人來說,鄉村是一個很好的療傷的地方。而經過樑堅這件事後,沈千草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地方來調整自己的身心,因爲一直以來,她都感覺好像有兩個自己,一個就藏在現在的自己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出來。但她卻不希望另一個自己出來,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那個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
“丫頭,想什麼呢?害怕麼?”沈爺爺慈祥的聲音傳來。
“沒!想一些學校的事情呢!”沈千草慌忙答道。這些年來,爺爺已經替自己操了夠多心了,不能再讓爺爺擔心。
“哦!呵呵……快到了呢!好些年沒回來了,變化挺大的。”沈爺爺感嘆道。
三輪車衝上一個不算太陡的坡後,便停了下來,對爺孫倆說:“到了”
沈千草一下車,就看到一個巨大的牌坊,擡眼一看“沙子坑”三個巨大的字立刻映入眼簾。看來這些年來,家鄉變化確實挺大的。她記得小時候要出外面去是隻能坐船的,而現在都可以乘車進來了,雖然說是黃泥路,但也方便了很多。
付了車資給三輪車主後,爺孫倆便提着行李向家中走去。雖然說好些年沒有回來了,但父母每年都會請人修葺房屋,因此,爺孫倆現在回來,也就不擔心沒地兒落腳了。在那條羊腸小道上走着,微風徐徐的吹來,爺孫倆都覺得無比的愜意,不由會心而笑。在遠處菜地裡忙碌的幾個婦女則全都站起來,向爺孫倆望來,想看清楚這兩個人究竟是去誰家的。農村就是這樣,沒有城市喧囂,沒有城市人多,因此每一個從外面回來的人,都會引起大家極度的興趣,也會成爲大家茶餘飯後八卦的話題。
果然,沈千草爺倆剛把行李放下,真準備收拾一番的時候,大門外就傳來了呼喚聲:“老文伯,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沈千草不由翻了翻白眼,這句問的也太那個了吧,擺明是看着他們一進門就來的,還要這麼虛僞的問。看着沈千草臉上那怪異的表情,沈爺爺不由笑道:“丫頭,注意點,這麼久沒回來,記得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沈千草癟了癟嘴,示意爺爺她會的。沈爺爺笑了笑後,便答道:“剛回來呢!”答罷,便走到大門處去開門。片刻後,沈千草便看到爺爺身後跟着一個同樣白髮蒼蒼的老伯,只是因爲在鄉間勞作,皮膚被太陽曬的格外黝黑,看起來倒顯得比沈千草的爺爺健壯。
看到沈千草再打量身後的人,沈爺爺便忙說:“丫頭,這是鹽伯,不能沒有禮貌。”
“鹽伯!”沈千草乖巧的叫了一聲,便在一旁把帶來的日用品一一拿了出來。
“這是千草啊,都那麼大了,認不出來羅。你說這人吶,很快就被小孩子追老咯。”鹽伯寒暄道。
“那是那是!”沈爺爺答道。爾後便跟鹽伯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
整理好東西后,沈千草看爺爺跟鹽伯聊的那麼開心,便不想打擾,便到樓上去了。沈千草老家是那種標準的農村兩層土胚房,因爲地勢高,因此在二樓的欄杆處一站,便可以看到全村的景象。沈千草記得小時候因爲沒人跟自己玩,她就老喜歡站在二樓的欄杆邊望着,看看別人在做什麼,別的小孩在玩什麼。
站在欄杆旁,沈千草向外望去,可去忽然嚇了一跳。天啊,哪個混蛋在村的中間挖了那麼大一條水溝,生生把一個完整的村子斬成兩截,而看那水溝的長度,貌似是從村頭到村尾。沈千草閉眼哀嘆,是哪個混蛋這麼沒風水常識啊。如實她沒記錯,這在風水上應該叫“破額流”。試問一個人在額頭上被人開了個洞,那人還能活的長久嗎?答案是NO。好好的一個村子的風水,就這樣被破了,真不知道是哪個白目弄的。
於是沈千草便走下樓去,看着跟爺爺聊的正歡的鹽伯,試探性的問:“鹽伯啊,我們村什麼時候多了條水溝啊?”
鹽伯笑了笑後說:“你看到啦!前三四年挖的,說是挖了方便排水呢。確實也挺方便的。”
“哦!挖在什麼地方啊?”沈爺爺感興趣的問道。
“村中間!而且還是從村頭一直挖到河岸邊。”沈千草代替鹽伯答道。
“什麼?”沈爺爺吃驚的看向沈千草,而沈千草也就給了他一個正如他所想的眼神。沙子坑在以前來說,是一個風水相當好的地方,前面臨河,背面環山,享受着水的靈氣和山的醇厚,在這裡雖然出不了什麼大富大貴之人,但卻個個將會長命百歲,得此善終。如今那條水溝一挖,把村子斬成兩截,水的靈氣吸收不上,而山的醇厚卻隨着那條水溝流走。而水溝把村子的中間部位挖空,把村子的命脈斬斷,如果不及時補救,不出三十年,這個村子將會沒人敢居住。
看着沈千草爺孫倆奇怪的反應,鹽伯不禁奇怪的問:“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這溝不能這麼挖的啊!”沈爺爺焦心的說。
“以前也有人這麼說過,不過現在都21世紀,那些年輕人都不信這些了。再說挖了都幾年了,也沒什麼事發生。”鹽伯辯解着說道。
“這……”沈爺爺剛想解釋,可卻忽然想起前幾年沈千草的爸爸說鹽伯的兒子當上村長了,看來這條溝是鹽伯的兒子帶領人挖的了。本來就已經說了不在管這些事了,況且剛回來沒必要得罪人,沈爺爺嘆了口氣後,便不再言語。
看到爺爺沒說話,沈千草不禁覺得有點奇怪。這幾年沒事發生是因爲狀着村子原有的風水,待那點僅存的福分的流失乾淨後,這些憨厚的村民們很快就會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等了片刻後,見爺爺還是沒有解釋,沈千草剛想開口替爺爺說,卻被沈爺爺攔了下來。
“丫頭,快去把屋子打掃乾淨,待會兒還得鋪牀鋪呢”沈爺爺對着沈千草說道。
“哦!”看到爺爺的反應,沈千草知道爺爺是不想自己多說,應了聲後便轉身向樓上走去了。罷了,反正那些人都說自己是魔女呢,還是老說點爲妙。
“哈哈……看我,叨擾你們了。你們先忙,我明天再來跟你聊天。”鹽伯見狀,趕忙請退。
“恩!也行,待我們安頓好了,我再去府上拜訪。”沈爺爺笑着說道。
沈千草把房間抹乾淨後,一出門,就看見爺爺站在二樓的欄杆處,望着那條水溝唉聲嘆氣。她走了過去,問道:“爺爺,怎麼了?有什麼方法補救?”
沈爺爺沉吟片刻後,說:“罷了!罷了!說好金盆洗手,這些事不再是我該理的了。福禍由天,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哦!”沈千草應了聲,但她知道生性善良的爺爺是絕對不會不管的,更何況這還是他朝思夜想的家鄉。
於是日子就這麼平靜的過了幾天,看着爺爺高興的跟鄉鄰們談天說地,沈千草覺得自己陪爺爺回來是非常明智的。而或許隨着時間的推移,或許是人們觀念的改變,而或許改變的其實是自己,她發覺村民們對她祥和了很多,基本上來說,對她還算是很熱情的。而這愜意的日子讓沈千草覺得非常的舒適,舒適到沒有察覺到某些東西已經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