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
夜恆欲言又止,看了司徒悅一眼,
“如果落到拓跋晟手裡,後患無窮……”
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司徒悅也沉默了,這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她冒了那麼大的險纔將他給帶到了這裡,現在他正呼呼大睡,柔嫩的小臉蛋上皆是滿足,她有些無法下手。
“魔界現在的勢利正以我們想象不到的速度在不斷擴張,假如再讓他得到這個至陰靈嬰……”納蘭絕看着那個孩子,也頗爲糾結,“但我們若是親手將這麼小的孩子給殺死在這兒,與魔又有什麼區別呢?”
一直以來,他們所追求的信仰也會隨之而背棄了,那麼與拓跋晟所做的那些,也無分別了。
三人都陷入了矛盾當中,那個至陰靈嬰,此刻成了一個異常沉重的負擔。
“這樣做,只是爲了阻止拓跋晟的實力進一步強大,他現在已經變態到了無敵,蘇克帝國四分之一的人口,都已經被他給逼得入了魔道,讓他再進一步強大下去,東方大陸都會變成魔界的樂園,屆時,所有的人還有活路嗎?殺了這個嬰兒,或許就能從根本解決這些問題。即使解決不了,也能阻止他再繼續壯大下去,以他現在這樣的速度,要稱霸東方武林,還是需要些時日的,但若讓他得到了這個,就一樣了。你們看他所派出爲的魔軍隊伍,如此周密的攻擊計劃,便不難看出,他對這個嬰兒有多麼的迫切想要得到。”
夜恆挑眉,
“爲什麼我們不可以用些特殊的手段去獲取勝利,而非要站在什麼正義人道的立場上去看待問題?”
他所接受的理念,讓他做出這個時候最正確的選擇。
“把他給我。”
伸出手,遞到了司徒悅的跟前,
“你們下不了手,我可以。”
爾後,掠過一抹苦澀:“我是黑暗神殿的夜恆,殺死一個嬰兒這樣的事情對我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
司徒悅看着他的眉眼裡掠過的沉重,突然就伸手將懷裡的小嬰兒遞給了他。
夜恆,我想要知道,你此刻心裡,屬於沐珩的部分,究竟回來了多少……
伸手接過,這個柔軟的觸感,夜恆低頭看了一眼這個孩子,不知何故,他竟然在這個時候,緩緩的睜開了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這樣的眼神,清澈透亮,極其無辜,像世間最純淨的泉水一般,讓這樣的眼神盯住,夜恆的心裡,赫然被重重的撞擊了一番。
這樣的觸感,溫軟香甜,鼻息處,還帶着軟軟的甜香。
此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懷抱着一個小生命的感覺,竟讓他變得如此的小心翼翼,生怕會將他給摔下去,這樣的他,真的還可以親手殺死這個至陰靈嬰嗎?
擡起一隻手,慢慢的捂到了小嬰兒的頭部,只需要再用力往下一按,這個幼小的生命,便會因爲窒息而死亡……
司徒悅此刻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之上,納蘭絕也同樣的看着這一幕,他明白司徒悅的用意,他同樣也察覺到了屬於夜恆的轉變,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完全全的裉卻了屬於黑暗神殿的那些光環。
手停在了快要沒入小嬰兒鼻頭的位置,夜恆錯愕的發現,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擡眸,觸到司徒悅的眼神,只覺得心下一暖,因爲司徒悅正含着熱淚看着他,脣角卻露出甜美的笑容,這抹笑,似乎能將此刻昏暗的天際完全點亮,是他前行路上,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最炫美的神彩。
“你沒有發現嗎?”
司徒悅慢慢的走到他的跟前,
“你已經越來越像沐珩了,儘管你不承認,儘管你一再強調,你是夜恆殿下,可是沒有辦法阻止你與從前的你,越來越像的那個事實。”
“什麼?”
夜恆皺着眉頭,抱着這個小嬰兒,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可能……”
拓跋沐珩不過是他用了十八年的身份而已,五百年以來沉睡的封印甦醒之後,他自然會迴歸到原來的位置,去做他本應該做的事情,爲什麼會只過了短短十八年七王爺的生活,便在不知不覺之中,被那一小部分的思維所完整的取代他所有的靈魂?
“不論你信或不信,你此刻的眼神,已經完完全全回到了從前。”
司徒悅伸出雙手,自側面摟住他,
“沐珩,歡迎你回來……”
她的沐珩,他真的回來了。
這短暫的歲月裡,他們之間,像經歷了這世間所有的蒼桑。
她的話,她的碰觸,她嘴裡這一句沉寂許久的沐珩,都讓夜恆的眼裡,染上無法言喻的複雜,這一刻,他無法不去直面自己的內心世界,他一直在排斥着這種情形,果然還是發生了。
只用了十八年的身份,卻影響改觀了他的整個人生……
“雖然這個孩子會給我們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但我相信,你會與我們一起,盡力去保護他,對嗎?”
司徒悅的瞳孔,直直的看着他,在他的眼裡,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樣,含笑着帶着淚光。
堅守了這麼久的渴望,如今真真切切的得以實現,從前的沐珩,他真的又回來了……
他伸出一隻手,將司徒悅摟在懷裡,低下頭,在她額際印上輕淺一吻,帶着無限的深情,也算是承諾,也算是認可了,他不再是黑暗神殿的夜恆殿下,而是……釗鐸王朝的七王爺,拓跋沐珩,他又重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