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站崗的兩個大兵看到女少佐監理來到面前,遂敬了禮。對所問問題回答說,我們看了那司機的證件,確實是省警察廳的車,我們還看了車上坐着的人,除了司機之外,還有一個男的一個女的,看樣子,那個男的應該是個當官兒的。
王娟娥把兩隻犀利的眼睛盯住了說話的那個大兵。那個大兵看着女少佐監理使勁瞅着自個兒,心裡有些個發毛,知道是自個兒這站崗的活兒沒有幹明白,當時應該問一問,那車後排坐着的一男一女到底都是啥人!這要是當時就問一下子,那這會兒就不會讓這種要吃人一樣的眼光使勁兒盯着自個兒,而會是一種讚揚或褒獎!
王娟娥盯了那個大兵好一陣子,並沒有說話,而是轉了身,回到了崗樓裡,她要給那跟她剛剛通過一次電話的少佐--中隊長再打個電話,提出個要求。
從這個事兒上那也能看出間諜這個行當那可不是任啥人都幹得了的!那思謀個啥事兒,得考慮到各種事物之間的相互關係和連帶制約。王娟娥想,假定那車裡坐着的就是荊志國和他的太太,假定他們今兒個就回奉天,那他們還一定原路返回嗎?不一定!此話咋講?因爲還有另一條路可以回奉天,那也就是從荊家溝到覃莊,然後從覃莊走從關東州到奉天的公路。現在,從荊家溝到高臺火車站這條路修得已經非常平整順暢了,一般說來,荊志國不會捨近求遠,但任啥事兒都有個萬一。那萬一荊志國真就走了那條路呢?
王娟娥向那中隊長提出,能否協調關東軍駐覃縣守備大隊有關方面,在從荊家溝通往覃莊的路上臨時設一處檢查站,任務較比單一,就是等着省警察廳的那臺轎車。真要是有那麼一臺轎車從檢查站經過,看一下子那車上人的證件,也就是看一看那車上都坐着些個啥人,這臨時檢查站的事兒就算幹完了!
荊志國他們那臺車並沒有走那條路。雖說沒走那條路,但王娟娥考慮安排的事兒也不能說就是多餘。
王娟娥看着荊志國他們那臺車再次經過了大鐵橋,並一直目送那車隱在了柳條溝屯子裡,這才醒過神兒來。她並沒有到那鐵橋上去問那些個站崗的大兵,那車坐着的都是些個啥人,她回到了崗樓裡自個兒呆着的那個狹小的房間。那個房間實在太小,一面牆還是弧形,放了一張牀,基本就沒啥地兒了!說成房間多少有點兒牽強。
只幾分鐘的功夫,站崗的大兵到崗樓裡來了。那個大兵報告的情況正如王娟娥所預見,別無兩樣。那個大兵報告說,車上共有三人,一個是奉天省警察廳特務科的科長,另一個是那科長的太太,還有一個是司機,也是省警察廳特務科的特務,就這仨人兒!
王娟娥一聽,多多少少有點兒那種感覺--沒勁!她想,應該是荊志國荊家溝探親拜年來了!
在中國東北這也呆了多少年了,王娟娥對中國人的那套事兒那是相當清楚。中國人那在任啥事兒上都是說道特多的那麼一種人!也可能是從有這夥子人的時候算起,經過的年頭兒太多了,日積月累,不斷地豐富填充,到得今兒個,你看他們整點兒啥事兒,都有點兒累得慌!總之,這中國人並不就是爽快麻利的那種人!
王娟娥把這個情況通過密碼電報發給了她的哥哥,大日本關東軍駐奉天特務機關機關長王儒。
荊志國回老家這個事兒,王娟娥並沒覺得咋的,她向她的哥哥報告,也就是有這麼個事兒,那得向奉天特務機關報告一下子!這是必須的!有她這麼個人在,別象沒有似的!
這個時候的王娟娥還不知道,他的哥哥王儒昨兒個是到了一回荊家溝的。
王娟娥是由大日本關東軍有關方面安排在柳條溝鐵橋工程上任監理的。本來,鐵橋工程竣工後,她的監理職務也就該結束了。但王儒命令她不要動,繼續留在原地。理由是鐵橋工程雖說已經竣工,但還沒有驗收,得等到驗收之後,她才能撤回。那啥時驗收呢?那得等荊家溝東山工程竣工之後。因爲這鐵橋工程是荊家溝東山工程的配套工程,幾乎同時開工,那也得同時驗收,待交付使用了,那纔算完活兒!這樣說來,柳條溝大鐵橋允許通車走人,還應該算是試運行。
王娟娥當然知道,實際上並不就是這碼事兒。
得到妹妹王娟娥的報告,王儒的眼睛放出了光來!
會是荊志國知悉了昨兒個俺到荊家溝東山工程視察時到了他的大爺家嗎?這是完全有可能的!荊志國的大爺,那個保長,看到俺去他家拜會他,一時高興,就興許給他的親侄兒荊志國打個電話。可王儒又一琢磨,噝,嘖!不對呀!那就是荊志國的大爺給荊志國打了電話,告訴荊志國俺去了他大爺家,那他也不可能這麼快,今兒個就到了荊家溝啊!那他這麼快就到荊家溝幹啥呢?這個事兒從這個角度想,看樣子有點兒想不通!那,會不會是另一種樣子呢?再過幾天就到了中國的春節了,荊志國會是回他的老家給他的大爺拜年嗎?這倒是有可能的。王儒覺得,這個事兒也不是就沒有存在其它啥原因的可能,還真就不好說,還是要查一查。他拿起電話給省警察廳小原廳長打電話,話說得較比直接。煩請小原次長過問一下,省警察廳特務科科長荊志國今天的工作安排。實際上,就是想問一下,今兒個荊志國是不是在廳裡,若不在廳裡,那幹啥去了!
按說,王娟娥已經報告說荊志國一家回了荊家溝老家,這是經過了確認的,那他還來這麼一下子幹啥?直接就問小原,荊志國回荊家溝到底是幹啥不就結了!
這時的小原還真真兒就不知道荊志國回了老家了。一聽王儒說出的事兒,多少有些個懵頭。咋,荊志國犯啥事了嗎?這個事兒簡單,想來,荊志國幹啥活兒,張昊池應該知道。但小原一想,不妥!這要是直接去問張昊池,張昊池容易產生啥誤解。小原想,別因爲這個事兒讓張昊池以爲咱是特務機關的人,咱可不是!咱能是他們的人麼!
小原直接去了荊志國的辦公室。
荊志國的辦公室鎖着門。
小原又去了特務科。特務科的一個特務,內勤,那特務說,咱荊科長回老家了!
小原知道荊志國的老家是覃縣荊家溝。
要說,這小原也算得上夠意思了!挺大個次長,自個兒在這省警察廳的樓裡跑了一圈兒,回到自個兒的辦公室還得給王儒回電話!
電話那頭的王儒聽罷,接着問了一句,那,知不知道他回老家幹啥?拜年!小原回答。拜年?啊,拜年!那,噝--哎呀!可也是哈!這馬上就是中國人的春節了,啊,就是現如今這滿洲國人的元旦節!誒?次長,可不可以從你們的角度瞭解一下,荊志國回到老家都有些個啥日程?日程這個詞應該是個官方文字,實際上就是問問荊志國回老家都幹了些個啥。那,這沒問題!
小原那也是日本關東軍派駐奉天省警察廳的次官,那也不是尋常人。小原琢磨,這個事兒那要想了解了解,並不是啥難事兒,給覃縣警察局局長羅永打電話,讓他看一看,荊志國這一大天回到他的老家荊家溝都幹了些個啥,不就結了!
羅永恰巧並沒有外出。接到省警察廳次長,也就是副廳長小原來的電話,那還能說啥?那還敢說啥!立馬兒就把自個兒的身子挺直嘍!答應了一聲,是!底氣可是老足了!
羅永在電話裡聽到小原下達給他的活兒,心裡琢磨,這個事兒好辦,不就是想問問荊志國回老家都幹了些個啥嘛!誒?羅永忽地想到,咋?咋今兒個荊志國回老家荊家溝了嘛?這也不夠意思啊!咱給他的老家荊家溝成立啥保安隊多大的支持啊!咱親自踮踮兒地都跑了多少趟了!咱是誰?咱可是覃縣警察局局長啊!這又是給弄槍弄景兒的,這咋回來也不告訴咱一聲,嘖!不仗義!
羅永拿起了剛放下的電話,他要給荊志國的大爺,荊家溝的保長荊繼富打電話,詢問荊志國是不是還在荊家溝,都給荊志國弄了啥好吃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