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彈了彈身上的灰塵跟褶皺,安靜的看着錦月從軟轎上下來,錦月一眼也未曾落在南喬身上,徑直的從小門走進去,南喬隨後跟過去。
聽到身後小門關閉的聲響,一直強撐着看似平靜的身體,如抽掉靈魂一般,錦月用手掌扶住院落的一顆粗壯的梧桐樹,掌上的血漬便印在了上面。
“哥~”
錦月這聲哥喊的極其重,如一把冷箭扎進南喬的肺腑,痛不欲生,可有些路一旦踏上去,便再無迴旋的餘地,更可況他並不想回頭。
“月牙兒,你可以當慕琛已經死在幕府那場大火了,這樣或許你會好過些。”
雖然是背對着,南喬看着那不斷顫抖的肩膀,心中也是酸楚萬分,他太瞭解自己的妹妹,看似堅不可摧,可那僅僅是看似。
“可我做不到對你的事情置之不理。”
錦月猝然轉過身來,以往淡似清風的眸子紅腫起來,淚水順着眼角打溼了臉頰,南喬爲之一震,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錦月落淚。
他記得錦月七歲那年,二姨娘忌憚她過人的聰慧跟樣貌,讓孃親重奪久失的重視,佯裝不小心,將她從樓閣上推了下來,幸得青鸞反應快,未丟掉性命,但還是摔的小腿骨折,可她都未曾吭一聲,反而淡漠的笑着,死死盯着二姨娘,生生將二姨娘嚇的大病一場,如今卻因爲自己哭成這樣,他怎能不自責。
“月牙兒,是我對不住你。”
看着南喬一臉的愧疚,錦月閉眸深深吐出一口氣,她確實無法接受,曾經名動天朝文武雙絕的相府公子,受人這樣欺凌,可追根溯源,她又怪得了誰呢。
“明日我派幾個人過來。”
可能是怕身份被人發現,這三年來,南喬連一個侍奉自己的人都不敢留,他孤零零的待在這所院落裡,爲的僅僅是偶爾等那人過來坐上一坐。
“月牙兒,不用了。”
南喬一口回絕了錦月,錦月似是料到,溫聲說了句。
“你放心,我不會用幕府的人。”
若用的是幕府中人,父親豈會不知,若父親起了疑心,着手去查,依照父親對子女殘酷的性子,定然不會留他性命,所以幕府的人自是用不得。
“那也不可以。”
南喬知道,不用幕府的人,錦月用的肯定是聽風樓的人,依照錦月對他的心性,肯定不會隨便讓一些人跟在他身邊,但他一個戲子,身邊跟着聽風樓那樣可以呼風喚雨的人物,被有心之人留心,肯定會給錦月招來麻煩。
“哥哥是怕他知道嗎?”
南喬知道錦月口中的他是誰,苦苦的笑了笑。
“月牙兒,我對他向來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錦月驚了一下,朝前走了幾步。
“你是說他知道?”
南喬黯然搖了搖頭,似是嘆了口氣。
“他從未問過。”
是怎樣的漠視,纔可以做到對身邊突兀出現的一個人,可以做到不聞不問,想到此,錦月一陣的心疼。
“哥哥從未悔過嗎?”
從一個世家公子淪落爲一個任人欺凌的戲子,失掉一身武功,負盡天下紅顏,只爲一個從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能有片刻的留意,怎麼看都不是一個聰明人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