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掠平川

圖騰

時間一點點推移,終於輪到了惜朝被帶出去。走了幾個轉角,進入一間陰森的囚室,惜朝被固定在身後的木架上後,月支人摘掉了他頭上的布袋。

一股腥臭撲面而來,囚牢的角落裡到處是斷臂殘肢,血氣在冰冷的牆壁液化,一滴一滴下滴。惜朝倒吸一口涼氣,在被種下蠱毒前,他用全力想要吐出嘴裡塞填的綢布,但無濟於事。

蠱毒注入,伴隨一陣劇烈的痙攣抖動,惜朝慢慢失去了氣息。

當所有人都以爲這個醜陋的異族人會和其他人一樣死去時,奇蹟發生了,半天后惜朝重新在角落裡爬起。

獄卒喜出望外,趕緊上報討賞。

第三日,惜朝被帶到了囚牢最大的堂室,聞訊而來的月支貴族們聚集在一起。惜朝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陽丹此刻就在對面的月支人手裡,而月支人也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會。

對面一身豪氣裝扮的人就是瓊林,他親自來觀看這一奇蹟。當着他的面,惜朝將金丹吞了下去,兩顆丹藥在體內發生了劇烈作用,惜朝開始劇烈掙扎,四肢和身上固定的鐵索已經勒到了肉裡。他眼睛開始凸出,臉上青筋爆起,骨骼逐漸外突,皮膚開始慢慢滲血,整個人變得極端恐怖和扭曲。一陣劇烈和痛苦的抽搐後,他的七孔開始流血,嘶吼着直至把身後的鐵架晃倒,僵直地摔倒過去,躺在地上氣息微弱地口鼻出血。

在場的所有月支人被這一情況驚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切。

過了片刻,瓊林示意左右過去看看。獄卒像往常一樣,試探了幾下慢慢地走了過去,摸了摸脈搏沒有反應,猶豫着,又上前試了試呼吸。

然而,惜朝動了!

一把抓住他的手,咬了下去!任憑獄卒狠狠擊打惜朝的腦袋,他就是沒有鬆口,直到他吸夠了,才慢慢伏地而起,擦着嘴角的血跡。

而剛纔的獄卒在地上猛烈抽搐,似乎痛苦不堪,甚至用手抓開了自己的皮肉,慘狀讓人心驚不已。足足折騰了近一刻鐘的時間,獄卒停止了掙扎,兩眼渾濁,雙手抓着鐵欄,拼命搖晃,看着眼前的衆人飢渴萬分。

鐵柵外的月支人發出陣陣驚呼。

惜朝發出“嘶嘶”的聲音,籠內的獄卒這才安靜下來,唯唯諾諾地挪到了他的身後。

瓊林高興地呼叫了起來,像圖騰真神一樣驚喜。

我的統治軟弱不堪,我的沒落早已彰顯,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你們需要新的道路,而我的眼前已有宏大的願景,你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準備好,前所未有的改變,名正言順,備受崇敬,萬衆膜拜!

我會允許你們痛快地做你們想做的事,我會滿足你們全部的要求,像以前一樣搶劫土地,想做什麼做什麼,我知道你們的慾望永壑難填!

絲竹之音、輕柔吳語對我沒有多少吸引力,萬馬嘶鳴、號角嘹亮纔是我的最愛!可是我時運不濟,命運多舛……

建元五年肇秋,惜朝臥薪嚐膽多年後以另外一種方式歸來,蠅營狗苟,諂媚討好,如願以償地坐上了月支的國師寶座,華諾已死,月支重生,那我就叫“月華”吧。

靠在月支大殿的欄杆上,惜朝微仰着頭,看着天空,意態悠遠。月華五色晶瑩,變幻不定,惜朝目光灼灼,熾熱嚴冷。

此刻在月支高地,國師“月華”逐漸開始全面掌權,在他的干涉下,月支未再出兵。即便如此,鬲津大軍回援,此時擺出決戰的架勢,依然佔據絕對優勢。

唯一對忘川軍有利的,可能就是他們又休息了一個月。經過兩次大勝熊兵,不但繳獲了戰馬等大量軍械物資,還補充了煙渚、拜月城等大量士兵。經過夜以繼日的操練,不敢說士兵戰鬥力增強了多少,但至少訓練水平有所提高。

建元六年仲秋初十,鬲津候擺好了進攻的架勢。此時,他覺得即使沒有月支人幫忙,自己依然可以獲勝,因爲他覺得五個打一個,怎麼打他都會贏。

忘川的軍隊,雖然只有不足四萬人,卻都是自願留下來的,之前獲得了大量月支的戰馬,以騎兵爲主。鬲津軍就不同了,二十多萬人,用錢買、抓丁、僱傭,那叫一個東拼西湊,而且這些年他們一直躲在月支人身後,狐假虎威,除姑蘇、席羽部外,其餘部分戰鬥力相當不靠譜。

以指揮水平而論,忘川軍並不是普通的割據力量,單是王位合法繼承人這塊金子招牌,就足以俘獲人心,從者如雲,更不用說還有在海上腥風血雨錘鍊過的骨幹。

也正因如此,鬲津候要趁早消滅忘川,所以纔會含恨停止西線的攻勢,轉過頭來先對付忘川。

田野不是沒有意識到自身人馬的問題,爲了出其不意,他把自己的軍隊分成了三部分。在這三支部隊中,姑蘇率十萬人,擔任左路軍。其餘九萬人,由席羽率領,充當右路。計劃分別攻取拜月城和雲澤城後,再與文皓和自己大將新勳率領的兩萬盟軍圍攻煙渚城。

正常本應兵強馬壯的中路軍現在由文皓和新勳的兩萬人擔任,由主攻點改成牽制。意圖虛張聲勢,料想忘川主力勢必會被牢牢吸引,最後席羽姑蘇左右夾擊,鉗形包圍,甕中捉鱉,定會大獲全勝。

鬲津候覺得自己巧妙地放了一個障眼法,完美地布了一個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