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將
但是隔閡的種子徹底埋下了。
文拓在北線與錦佑陷入對峙,隆基侯在經年的威懾下,日子也不好過。原本只是想乘人之危,擴大一下版圖,本着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停的原則,撈點好處。如果能順便佔幾座城池,那當然是意外之喜。
然而,自己的鋌而走險之舉卻收到了奇效,文辰、文皓在南川的節節勝利,讓隆基侯終於出了丟掉楊城的悶氣。
更令鬲津侯雪上加霜的是,安渝見隆基侯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大把好處,見風使舵,也趁機加入了進來,意圖分一杯羹,瓜一片地。這使得席羽面臨的壓力更大,他閉城堅守,拒不出戰,勉強維持着西線的局勢。
爲了分散鬲津軍的注意力,隆基侯令文氏兄弟兵分兩路挺進。本來做好了苦戰的準備,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大軍推進得額外順利。
文辰順怨水一路而下,大迂迴至玄墨,然後逆勢包抄,連續攻陷了月漓、煙渚,至建元九年嘉平末,已佔領了近整個南川東北部。文皓則率軍沿離怨川向前推進,但是他遇到了老對手席羽,雖說也向前推進了不少,但明顯沒有哥哥那麼順利,幾個月來雙方一直在雲澤城僵持。
然而,也正是文皓的牽制,哥哥文辰的另一路隆基軍才能如此順利。
較之西線,現在需要鬲津侯更爲迫切需要面對的問題是文辰溯流而上,已經從東北方向奉陽進兵,一路勢如破竹。火燒眉毛,鬲津侯又想起了席羽,並詢問了他的意見,但是席羽實在分身乏術,只給了鬲津侯幾個字:“選派賢將,據城堅守。敵進不得,必會自退。”
鬲津侯如熱鍋上的螞蟻,踱來踱去,在朝臣極力推薦的幾個人裡最終選定了永華。一是永華徵月支歸來,鬲津侯前期爲之營造的聲勢太過煊赫,很多民衆大臣都呼籲永華掛將;二是永華私下裡遊說朝臣,多次毛遂自薦。
比造假更可怕的是造真,經過長時間的阿諛奉承,永華可能自己都覺得大家讚揚的一切都是真的,自信滿滿。鬲津侯田野不是不懷疑永華不堪大任,只是眼下戰事危急,實在無人可用。
搬起一塊石頭,一下砸了兩個人的腳。
那麼,死馬就當活馬醫吧。
從永華的角度講,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時,哭笑不得。他只是享受這種被人不斷推薦的感覺,以及塑造的敢於擔當的形象,沒想到鬲津侯竟然答應了,一下弄成了真的。
他喜歡被委以重任的聲譽,也樂在其中,但打心裡講,他清楚自己幾斤幾兩。自己做個小城守城官還是可以的,但是作爲統帥大軍的主將,他自己心裡也沒底。帶兵多多益善是要看能力的。
一天前他還在爲自己的當選拉山頭、唱大戲,此刻頗有些自作孽的嘆息。
但事到如今,硬着頭皮也得上了。
建元九年嘉平廿三,永華率軍開拔。臨行前,鬲津侯田野將席羽之前的話細細囑咐永華,永華認真聆聽,誠懇記下。但他的心裡與曾經的雨忻有幾分相似,一萬個不以爲意。但要裝就裝得全面些,永華信誓旦旦許諾鬲津放心,畢竟這不是他第一次掛帥了,更何況上一次還有如此輝煌的戰果。
君前有多謙謹,人後就有多張揚。永華帶兵出城簡直變成了一場盛大的遊行。
一路上永華瘋狂造勢,大張旗鼓地前行,似乎是生怕敵人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其實,他也有自己的算盤,這既是在給自己壯膽,在自己的臆想裡這更是在恫嚇敵軍。
建元十年正月上旬,永華風風光光到達揭婁城,開始接管守軍防務,與興軍對峙。
一開始,面對敵人的騷擾,永華沒有忘記鬲津侯的囑託,一連十幾天任憑城下如何搦戰,都選擇了視而不見。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營中的輿論有了微妙的變化,對這種情況有了畏戰的流言和反對的聲音。
這就令永華難以忍受了,因爲這極大有損了自己之前的威名。
另外,更主要的是,經過自己多日的觀察,永華髮現眼前這支隆基軍戰力一般,比起之前自己“橫掃”的月支人似乎也相差無幾。
好吧,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又猶豫了幾天,在左右部將的強烈堅持下,永華調整了既定策略,營造好被迫反擊的景象後,主動襲擊了隆基軍。
左右勸永華出戰,並不是別有用心、有所貪慕,而完全是出於對永華的信任,在他們眼裡,永華是有能力擊敗敵軍的,而且他們也深信這一點。
只能說永華的宣傳工作做得太好了。
不明真相的羣衆永遠佔多數。
運氣似乎也總是垂憐大家仰望的人。果不其然,如大家所願,永華第一次主動出擊的就大獲全勝。
永華自己也沒想到勝利會如此輕易。
文辰的攻勢終於止住了,這也是幾個月來東線唯一的一次勝利!
消息傳回奉陽,衆人大悅。旗開得勝,永華簡直無與倫比!
田野心裡雖然對永華違抗自己的命令不是滋味,但礙於勝利的結果就擺在眼前,當朝臣開始大肆吹捧永華時,他也沒好說什麼,只是囑託前線一定要繼續穩紮穩打。
可是,這已極大鼓舞永華的各級將士,也使永華自己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之前的顧慮略顯多餘了!這,又是一個軟柿子!
天予不取,沒有道理。
永華開始摩拳擦掌,準備迎接更大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