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
本以爲最先倒下的會是搖搖欲墜的撚諾,沒想到卻是生龍活虎的鎏諾。
天道無常,世事難料。
子佩一天後發現後軍遇襲時,已經於事無補了。而且一個問題擺在了他的眼前,那就是自己何去何從?
煙陽大軍在後,鎏諾已經遇害,後退無益,前進呢?回到燦陽與千葉、秉文會合?
如今鎏諾已死,二人不見得能容得下自己。且帝都燦陽已經危如累卵,鎏諾一死,將更加人心渙散就算投入自己的全部兵力,告破也只是時間問題。
麾下有兩萬精銳,自己獨佔一方呢?強如興王、隆基、曉輝都已覆滅,而自己又不是能自立的那塊料,子佩清楚自己的實力,這顯然也不是長久之計。
“稟告將軍,距離帝都還有二十里!”斥候的來報打斷了子佩混亂的思維。
看着遠處若隱若現、雲霧繚繞的燦陽,子佩又是一陣惆悵。
經年賢名在外,即使之前斯諾、㝽諾再怎麼攻訐,他也不曾做過什麼有悖於皇室的事。子佩的心裡是想投靠的,但早不投晚不投,自己的主子剛遇害自己就去了,好像於情不堪。鎏諾雖然與經年交惡,但好歹也是皇家子嗣、經年的弟弟,子佩越想越猶豫。
適逢老將哲成看出了子佩的顧慮,待其餘人退去,走近耳語道:“古人有云,投石問路,攜禮上門。如今燦陽圍困,將軍若將之獻於經年,豈不絕世之功?何人敢輕賤將軍邪?”
哲成,河間洞玄人,靖王家臣,他的另一個身份是溪楓的岳丈。
子佩登時茅塞頓開,作揖拜謝哲成指點。這也確實是他最好的歸宿。於是乎,子佩立即封鎖了鎏諾敗亡的消息,防止燦陽城內獲悉。與哲成密謀如何如何成事,召集心腹,一一交代部署,並遣哲成之子攜親書暗中火速趕往經年大營。
建元十一年嘉平十七,子佩率軍抵達燦陽朝陽門,拿出通關文書,城門守衛查驗後向守門提督進行了彙報。
子佩在城下焦急等待,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事情露出破綻。好在守衛只是履行手續,不久後城門緩緩打開。子佩暗暗長出了一口氣,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了。雖然大軍無法全部入城,但子佩按慣例依舊帶了兩千人入城,北伐凱旋,兩側是駐足觀看的民衆。
正午時分,以千葉和秉文爲首的文武官員迎接了歸來的將士,給予關切和問候。
子佩的及時趕回,大大增強了燦陽城的兵力,無疑加強了與城外經年軍對抗的底氣,讓千葉喜出望外。同時,子佩還帶來了一個更讓人振奮的消息:鎏諾三天後率大軍抵達!
現場衆人更是激動不已。
按道理講,子佩回朝後應立即去兵部交回印璽,但是他在衆人散去後並沒有去兵部,而是立即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在那裡,哲成等人早已等候多時。作爲鎏諾的死黨,指望千葉或者秉文自願交出燦陽城顯然是不現實的。時間緊急,夜長夢多,明日子佩再不交還兵符恐會引起他人察覺。所以,子佩和哲成決心趁着晚間宴請、大家都在的時候發動兵變。控制不同意歸順之人,接管城防,與俊禹裡應外合,迎接經年大軍入城。
決議後,幾人各自悄悄回到了自己的營中。
傍晚,子佩一身戎裝赴宴,秉文府外自己的幾員部下早已先一步到達,見子佩到達,上前一步迎接。通過幾人微微的點頭,子佩知道他交代的事已準備完畢。
進入府門,秉文早已安排了管家在此等候。作爲主人,秉文等人已經到場,讓子佩意外的是,大家也都是戎裝赴宴。氣氛立即顯得不一樣了。
入席後,大家又好是寒暄了一會。酒過三巡,表面上一切和顏悅色,但是每個人都不自在。大家都在互相觀察着,子佩明顯能感覺到周圍有幾雙眼睛一直緊緊地盯着自己。
正當子佩思考哪一刻攤牌時,千葉率先站起身來,一改剛纔的溫和,指着子佩,厲聲喊出了他的名字。
“子佩,你今已還軍,兵符爲何遲遲不交還?此乃大罪,足可殺身!”千葉不再客套,直呼其名,將軍稱謂一概省了去。
“公事繁忙,尚未交辦,不勞煩大人費心。”子佩回答得很生硬,也沒客氣。
“你要謀反嗎?”千葉摔碎了酒杯。大羣甲士從外面涌了進來,將赴宴衆人團團圍住。
不知情的朝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不知所適,驚愕地面面相覷。
跟隨子佩來的部將抽出了腰間的兵器,擺開陣勢,對峙起來。
本來子佩歸來,燦陽守衛實力加強,是一件樂事,此刻卻變得如此兇險,真是一會天上,一會地下。
“子佩,我問你,王子已經罹難,你爲何隱匿消息?”秉文站起身來,厲聲說道,顯得十分悲痛。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扔進了平靜的湖面,人羣中立刻熱鬧了起來,有不停搖頭髮問確認的,有立即癱軟嚎啕大哭的。
子佩進城時,秉文尚不得知鎏諾遇難的消息,他也是傍晚時分,開席前不久得知的這一消息。他的一個親信從鹿川的死人堆裡爬出,臨近燦陽,追上了子佩大軍,卻發現子佩另有圖謀。見事有蹊蹺,爲了保命,並未聲張,跟着子佩入城後,趁着軍中哨位打盹,悄悄溜出營來,向秉文告發了子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