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降
勝利的天平慢慢傾斜,眼看敗勢要成,罡痿立即調整部署,集中兵力突圍。藉着夜幕和熊熊火光,罡痿丟下大部,僅帶着四條船突圍而去。於洋和師爺亦步亦趨,得以脫險。
流雲和忘川沒有追擊,而是選擇立即合圍剩下的敵軍,打掃戰場。失去了主帥的指揮,被包圍的船隻迅速失去了戰鬥力,要麼放棄抵抗、舉船投降,要麼棄船、棹僅能容幾人的小船而去。至二更,已結束戰鬥,清點戰場,擊沉和燒燬敵船十五艘,擊傷和奪取敵船十七艘,俘敵四百餘人,落水人員不清。
慌亂之下,一直倚仗的觀星者沒來得及帶走,正要處死,被忘川人馬救下。
至於被俘獲的人,忘川的幾個將領之間產生了分歧,多數堅持貶爲奴隸,充當行軍途中的雜役。但是人數太多,不好管理控制。但忘川力排衆議,令劉忠挑選可用者收編,訓誡、編組、劃分,補充自己的水軍,以彌補傷病員的不足。
這一戰打掉了罡痿的主力,也傷了他的元氣。
罡痿突圍後,連夜狂奔,沒有返回中州大陸,中途選擇了一個小島停歇,因爲面子問題。興師動衆而來,海口已經誇下,落敗而歸,臉上實在是掛不住。本想是在侯爺和珏毅面前出一把風頭,眼下這種境況是絕不可接受的。
此刻,他變成了勢單力薄的一方。從小的經歷磨礪了罡痿堅韌的性格,上島後,看着身邊剩餘的一百多人,些許悔恨自己不聽觀星者勸告外,更多地在想怎麼扳回一局。
“都督,我們不宜在此停留,宜早離開,不然那忘川追來,我們不好應對。”於洋說得比較委婉,他的意思實際就是忘川追來,無處可逃了。
“都督,昨夜交手,敵人全憑詭計,待明日我們整軍殺回,正面迎敵,定能一雪前恥!”帳下一白衣將領瞪了一眼於洋,憤而直言。罡痿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眼下之計,我覺得速回中州,向侯爺彙報情況,再領大軍來戰,方是權宜之計。”另一名臉上已被煙燎黑的將領嚴肅說着。
罡痿依然沒有表態,但剛纔這番話無疑碰到了他的逆鱗。
見他沒有說話,大家七嘴八舌地爭論起來。
“戰也不是,走也不是,總不能投降吧?”於洋身後一起逃生的師爺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然而,不遠處的罡痿卻聽到了,眼睛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正當衆人爭論不休之際,人羣裡有人大喝了一聲。
“爾等是被嚇破了膽吧?敵人區區鼠輩,尚能以少擊多,我們爲何不可?我輩如此歸去,豈不成了衆人笑柄,絕不可爲!”再一次猛擊罡痿痛點。
“如今天下分立,我等皆拿侯爺俸祿,宜速整軍,力拼亂軍,即使不勝,戰死爲榮。”說罷開始逐條列舉起忘川不是來,並高聲咒罵。
說話者白鎧白衣,漢超是也。原是白棉布信無的部下,爲人熟知的身份是信無一夥的二號人物,其實也是信無的拜把兄弟。信無被珏毅清繳時,漢超爲罡痿所庇護,現爲罡痿麾下協領。其人作風潑辣,作戰勇猛,但心直口快,常議是非。罡痿視其可用,但未入心腹平時也不怎麼待見他。
衆人都看着漢超喋喋不休,罡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於洋身後怯生生的師爺,糾結了片刻,突然眼神凌厲了起來,衝着衆人大喝了一聲:“把漢超給我綁了!”
衆人驚愕,鴉雀無聲。
身邊的侍衛聽到都督的命令,立即上前,三下五除二地捆了漢超。漢超不停地喊叫:“都督爲何綁我?屬下何罪之有……”
面對衆人的疑惑,罡痿不緊不慢地說道:“協領對侯爺一片赤誠,本都督和衆儕皆有見證,只是局勢危急,出此下策。萬望體解,他日事成,我定秉明侯爺,協領大功一件,定會名留後世!”
這話相當於白說,人都死了,功勞獎賞還有用嗎?
罡痿貌似殷切的語氣讓漢超大感不妙,奮力掙扎,一邊想要掙脫繩索,一邊對罡痿求饒不迭。
罡痿未予理會,喝令左右侍衛,拖下去砍了。
話音落地,侍衛向帳外拖拉跪倒在地的漢超。眼看求饒不行,漢超開始破口大罵,歇斯底里,什麼難聽罵什麼。隨着聲音越來越遠,不一會便沒了聲音。
校尉進入,龕子裡裝着孫漢超的頭顱。罡痿理了理衣服,看着於洋身後的師爺鬼魅地說道:“接下來要請師爺跑一趟了。”
衆人錯愕。
“麻煩師爺往忘川軍中傳個話,之前交戰本都督不知爲皇子水軍,實乃大罪。一切皆因奸人挑撥,觸犯龍髯,實屬不該。如今本都督已查明真相,痛徹悔悟,漢超對皇室多有觸犯,已被處決。如今鄙人意欲歸附,棄暗投明,獻上奸人人頭,還請皇子原諒。如是云云,師爺可再潤色。”
衆人恍然大悟,師爺卻嚇得兩腿發抖。
也有幾人反對罡痿投降之舉,站在那裡抗議。
不去吧,眼前的一幕表明,自己馬上會死。他連自己的部將眼睛不眨一下地就殺了,更別提自己。去吧,有可能會死在那一側的軍中。怎麼可能都是死。
師爺猶豫了片刻,心一橫,還是去吧!能多活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