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
隨行數十騎見狀,皆跪地抱頭而泣。溪楓揩拭了一下眼角,領着僅存的士兵默默地結隊,向着院門的方向,緊握兵器嚴陣以待,將經年和辰軒牢牢擋在身後。
翼族人循聲而來,不久便擠進這破落的院子。
經年抹掉眼角的淚水,抽出隨身的佩劍,看着誓同生死的部下,淒涼地下達了最後的命令:“迎戰!”
已經無路可退了。
翼族多爲平川王廖宇部下,如今廖宇被煙陽王趙金軟禁,翼族士兵便爲其所用。翼族,背後生短翅,善跳躍,一躍可至幾米高几丈遠,天生的戰士。
很快,其它在附近搜尋的士兵也涌了過來,從院牆翻進院落,既是跟隨翼人的腳步,也是爲了分一杯羹。領頭的翼族將領喊經年出來答話,溪楓擋住不依,但經年還是從人牆後,在大家的注視下人緩步走了出來。翼將佔着上風,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語言本想戲虐幾句,但經年上前說話時趁其得意之際突然發起攻擊,一箭洞穿了他的胸膛,沒有給他機會。
混戰隨即展開,劍影裡經年和弟弟辰軒成了翼族士兵的重點攻擊對象,侍衛拼死掩護,紛紛傷亡。漸漸地,經年被與其他人分割開來,只得左搪又擋,奮力還擊,步步後退。身後一頂,方知被壓縮到了牆角,已經退無可退。即將招架不住之際,溪楓搭弓一箭,從遠處射倒了經年面前最爲咄咄逼人的兩人。經年連忙站定,趁機反撲,掩護校尉雷朋護送辰軒先走。
雷朋猶疑,還欲搏殺,經年嚴令之下,雷朋纔不得不走。經年攔住上前的翼族士兵,死死擋在了辰軒逃走的路上。廝殺之餘見辰軒跑遠,歇斯底里高喊:“讓辰軒記住,將來報仇!”聲音裡滿是悲涼。
奪路而出後,雷朋回看了一眼拼殺的衆人,眼角噙滿淚水,用力拍打戰馬,攜小王子頭也不回地向前狂奔。
經年的侍衛明顯不是翼族人的對手,包圍越收越小。溪楓與經年背靠着背,相互掩護,十幾人被壓縮在牆角,困獸猶鬥。雖翼族士兵仍未得手,但只是時間問題。
城破緊急,出奔匆忙,未着鎧甲,經年的胳膊、胸口已多處負傷,鮮血浸透了衣裳。
經年和溪楓被部下護在中間,情況還算好的,身邊的士兵在陸續倒下,死亡在一步步靠近。看着這些平時身邊的近衛一個個折損,經年抹了抹額頭的血,仰天長嘯。撕心裂肺,悽慘寂涼,翼族士兵不禁都站在了原地。
經年,紀靈王龍晟次子,賜號之下名雪諾,忘川之弟。重義輕財,瀟灑風流,結交天下俠士,文武出衆。爲人高調,不拘小節,喜爭強好勝。紀靈王時,統協兵部,主掌楊城、溫城、封城三處要塞重鎮兵務。龍晟這麼安排敕封是有用意的,按他最初的計劃,風諾忘川繼大位,胞弟經年御於外,四境可保安寧。
經年用劍挑起掉落在地上的酒壺,仰頭猛吞一口,被嗆得咳嗽不止,用袖子擦擦嘴角,隨手遞給了溪楓。北風吹亂了頭髮,溪楓一飲而盡,順着脖頸灑得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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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視一笑,“你我雖不同日生,今日同死於這山村荒落也足以!”經年依舊灑脫。
語罷,二人四拳相抵。
外圍的翼族士兵看了一會,豈容臨死之人這等豪氣灑脫,陣勢更加猛烈,開始了新一輪攻殺。敵人上下跳躍,長刀所向,身邊的侍衛紛紛倒地。
“不留活口!經年人頭,賞錢三千!”
外圍趕來的的煙陽校尉叫囂着。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翼族士兵一聽賞錢,更加賣力了。很快,就只剩下經年和溪楓二人,髮髻凌亂,衣衫零落。二人倚住牆角,搪住翼族長刀,奮力支撐,刀刃慢慢抵近頭顱和脖頸,刀尖上的寒氣似乎已能激起雞皮疙瘩,形勢危如累卵。
經年滿臉不甘,慢慢閉上了眼睛。
只是人聲更加雜亂,下壓的刀鋒力道突然撤去!
“噌”的一聲,剛纔說話的校尉被一箭射穿了腦袋。
亂箭撲面而來,剛纔圍殲經年和溪楓的翼族士兵紛紛中箭哀嚎,撤去包圍,轉而應對身後這突如其來的偷襲。見有轉機,經年趁機揮劍反殺,重創身邊幾個翼族士兵的肋腹,又是一陣慘叫,肚破腸流。紛紛跳走閃避,躲避來自兩面的攻擊。一翼族士兵閃避不及,被經年與溪楓死死抱住,用以擋蓋這漫天的箭雨。
趁着翼族人大亂,來援趁機猛攻。外圍的煙陽散兵抵擋不住,見翼族人已逃之夭夭,也開始慌忙撤退。
定眼看處,光華提督文東到了!
文東,朝歌四大城門中最大的光華門的守城提督,爲人勇猛,性格直率。聯軍攻城時,守光華門三天不破,亂軍從朝陽門攻入後,腹背受敵,不得已退至城外。
光華門離西府最近,平時經年外出涉獵遊玩時皆走光華門。因恃才傲物,紀靈王頒下的出城規矩,經年多有不遵之處,城門守衛嚴秉文東之令,多次阻攔經年車駕,雙方互有齟齬。一日西府近侍進出城門辱罵了執勤衛兵,文東二話不說,直接命人當場捆了西府侍衛。侍衛絲毫不懼,仍辱罵不休,文東當即宣佈他違犯的律令,並依律打了他五十軍杖。
當經年聽說這件事後頗爲不爽,幾次暗中尋找文東的疏漏,但文東執律嚴謹,毫無破綻可尋。經年暗自誠服,登門拜訪,雙方一言即合,相見恨晚,日後比武品酒,走動頻繁。
在燦陽爲官,大家幾乎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像彣宇、流雲第一時間護衛忘川一樣,文東最關心的便是皇子經年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