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軒璘看着白袍的南宮銘,南宮銘看了一眼遠處的戰場,扭過頭來看着南宮軒璘,低聲嘆息。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露出笑,“不過我不後悔。”
不知道什麼時候,南宮軒璘的眼神變了,那個帶着憤怒的男孩回來了,身上的血液咒文隱沒,血脈之靈被召喚,火焰雙翼扇動着帶他凌空而立。
南宮銘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變化,看着他笑。
“我知道你要殺我,不過在此之前能不能讓我做一件事?”
南宮軒璘盯着他不說話,眼睛裡迸出仇恨的血光。
南宮銘笑了笑,從虛靈戒裡取出一塊玉璧,貼到額頭上。幾個呼吸後他放下那塊玉璧,看向南宮軒璘。
“好了,你動手吧。”他說。
呼,瞳眸裡映出的南宮軒璘消失不見了,風聲裡有些液體噴灑的聲音。
脖頸間寒意刺骨,呼呼的風聲在耳邊響了起來,黑暗降臨,在那黑暗將他淹沒之前南宮銘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背影,那身白袍上點綴着刺眼的血花。
“結束了。”腦海裡劃過這樣的念頭,黑暗募然淹沒過來。
殘缺的屍骸墜落,掉在熔岩湖泊裡,燒了起來。
南宮軒璘在另一邊的空中停住身形,呼吸劇烈而急促,像是要把全世界的空氣都吸進肺裡。
“啊......”
他仰天吼叫,巨大的悲意像是海潮洶涌,天空整個暗了下來。
“啊......”眼淚無聲的劃過臉頰,身體裡的血液冷得像是冰水。
“啊......”
嘶吼聲迴盪在山谷裡,經久不散。
遠處的空中,赤袍的南宮銘嘶吼一聲,身體爆碎,化成漫天的流火灑進熔岩湖泊裡。
赤紋天虎扇動雙翼懸浮在空中,火燭般的金瞳看向遠處的地面。
南宮軒璘落到地上,提着焚琴劍走向南宮暘所在的深坑,跳下去,抓着那柄兩米長的巨刃。
“我會幫你把它帶回赤陽城的。”
說完這句話,他從深坑裡躍上去。
南宮天和南宮卓扶着南宮洪迎了上來,沉默了一會兒,南宮卓開口。
“軒璘,你走吧。”
“走,我該去哪呢?”
“總之不要呆在這裡了,你殺了南宮銘,大長老不會放過你的。”南宮卓急聲說。
“那你們呢?我走了,你們怎麼辦?那個老傢伙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吧。”南宮軒璘笑了笑,“隊長,洪大哥,小天哥,我不會拖累你們的。”他說,“我要留下來。”
“可是,留下來你會死的。”南宮卓有些慌了。
“不,我不會讓他死的。”南宮天話語裡滿是堅定,就跟當初在木妖山,他說不會讓南宮洪死去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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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宮家,大長老還做不到一手遮天。”
他取出一個玉牌來,當着三人的面,狠狠捏碎。一縷銀光從玉牌的碎片裡溢出來,射進虛空裡消失不見。
遠在數百萬裡外的焱麟城,南宮家府邸。
某個位於地底深處的修煉室裡,忽然有憤怒的咆哮聲傳出。
“誰?是誰竟敢殺了老夫的孫兒?”
不知名金屬鑄造的大門轟然破碎,赤紋玄服的老人臉色陰鬱的走出來。
唰唰,四道黑袍人影從遠處的黑暗裡飛掠過來,單膝跪地。
“主上。”
“銘兒,死了。”老人說。
“怎麼會?”黑袍人們大驚失色。
老人目光遙望着遠處的黑暗,深邃的瞳眸裡銀光漲落,像是看破了虛空。
“跟我去妖靈之森,那是聖靈破碎指引的方向。”
他揮揮手,撕開一條空間裂縫,然後擡手一抓,將四名黑衣人拉到身邊,一起走進空間裂縫裡。
與此同時,另一處地下空間裡,熔岩地河散發的紅光把巨大的熔洞照亮,一處黑石壘砌的祭壇上,穿着金紋玄服的老人睜開眼睛,皺了皺眉。
他攤開手,掌心裡浮現出一塊破碎的玉牌,和一枚完好的玉符,“通靈牌碎了,聖靈符倒是完好無損,看來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老人臉色一沉,探手撕開一條空間裂縫,身形忽的消失在黑洞裡。
“不管那些了,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吧。”南宮卓說。
“嗯,把他們埋了,我們就離開。”南宮軒璘收起焚琴劍,朝着不遠處的一具屍體走去。
從形貌上來看,那赫然是南宮浩的屍體。
“我去幫他,隊長你照顧一下阿洪。”
“好。”
轟,天空中突兀的傳來巨響,南宮軒璘停住腳步,擡頭看天。
紅光映照的天空裡,裂開來一條巨大的空間裂縫,沒有光彩的縫隙裡走出來五道人影。
爲首的是位老人,身上的赤紋玄服透出華貴之氣,上位者的威嚴降臨在山谷裡,壓得人呼吸不暢。
老人身後站着四道黑袍人影,臉上戴着黑漆的鐵製面具,有些森冷。
看清老人面目的剎那,南宮天臉色微微變了變,南宮博,來得真快啊。
“你們幾個,最好站在那裡不要動。”老人吩咐了一句,目光落到熔岩湖泊上,擡起手來虛抓,片刻之後一枚銀色的戒指,一塊翠綠的玉璧,和一柄帶鞘的長劍衝出熔岩,飛射到老人身前懸浮着。
“銘兒。”老人抓着戒指和玉璧,臉色沉重,他把玉璧貼到額頭上,查看其中記錄的內容。
眼前浮現出一個白袍年輕人的影像,臉上帶着笑意看他。
“爺爺,當你看到這段留影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是我最尊重的爺爺,我不想讓你擔心,你說過我會是南宮家未來的家主,所以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努力修煉。每次有了突破,我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看到你笑的樣子,我也很開心,那些付出的努力就都有了回報。”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在你的臉上很難再看到那樣的笑了,你總是愁眉苦臉,閉關修煉的時間越來越久,我越來越難再見到你。”
“有一次我問你,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所以爺爺你都不理我了,總是忙着修煉。你說不是,爺爺只是想要儘快突破聖境,好保證我還會是未來的家主。”
“可我不明白,後來你說,家主從很遠的地方帶回來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會是我成家主最大的阻礙。你說這個的時候臉上帶着愁容。”
“後來我說,不想當什麼家主,我只想一輩子跟在爺爺身邊。你摸着我的臉,笑了,那個笑容我至今都還記得,在我眼裡那就是世間最好看的笑。”
南宮銘說到這裡,臉上露出緬懷的神色。
“那樣的笑,我好像再看一次啊,可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在你的臉上看到那樣的笑了。”
“長大後,我更加的努力,只是想要你安心,只是想要你相信,我依舊會是南宮家未來的家主。可我的努力好像都是那麼的脆弱,敵不過家主之子的身份。”
“所以,爲了讓你安心我來了這裡,我來殺那個叫做南宮軒璘的孩子。雖然最後我失敗了,可我不後悔,我只想讓你安心。”
他擡起頭來,看着老人。
“爺爺,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當什麼家主,不想爭權奪利,我那麼努力的修煉,表現的那麼囂張跋扈,都只是想要你相信,我會如你所想的那樣,去競爭家主之位。”
“可我其實只是想要你開心啊,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開開心心的生活。每一天,都可以看到你的笑。”
“那樣,會很幸福的。”
南宮銘露出憧憬的神色,他又看着老人,笑了笑,以離別的口吻說。
“爺爺,再見。”
地面上,南宮軒璘也不管天上的那些人,和南宮天一起把南宮浩、南宮暘等人的屍體放到同一個深坑,埋了起來。
“南宮軒璘。”
可怕的怒喝聲在空中炸響,南宮軒璘把最後一抔土蓋到土包上,轉過身擡頭去看天空上的老人。
“大長老,許久不見,我還以爲你已經忘記我了呢。”他說,儼然是老朋友間寒暄的語氣。
“我倒是想忘了你啊,可你父親就那樣一直壓在我的頭上,我怎麼能忘了你呢?”
老人看着手裡的玉璧,像是一瞬間又蒼老了許多。
“現在連我唯一的孫兒也死在了你的手裡,你說,我該怎麼忘記你啊。”
銀色戒指和玉璧消失不見,老人擡手握住半聖之兵的劍柄,手臂因爲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
“銘兒沒做完的事,我這個做爺爺的,來幫他完成。”
他緩緩拔劍出鞘,盛大的金光照亮了整個天空,紅光一瞬間就被壓了下去,逸散的劍氣帶着極致的鋒銳和熾烈在空中飛旋舞動,以老人爲中心方圓數百米的範圍裡,都被那些金色的劍氣充斥。
老人身上的赤紋玄服飛揚起來,半聖之兵的可怕氣息從天空中壓迫下來,南宮天和南宮卓臉色大變,南宮洪在那股氣息的衝擊下再度陷入了昏迷。
他本就是重傷之身,根本無法承受半聖之兵的氣息壓迫。
南宮軒璘直視着老人怒火燃燒的眼睛,神色不變,臉上面無表情。
“你現在就下地獄,去陪銘兒吧。”
老人帶着盛怒揮劍劈斬,一道數百米巨大的金光貫穿天空,周圍逸散的劍氣隨着那道金光落下來,沉重的能量威壓作用在南宮軒璘身上,他不堪重負的單膝跪地,卻一直努力的擡頭直視着那道金光,面無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