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晴空萬里。
講武堂畢業的新一屆學兵聚集在南部港的碼頭上,整裝待發。
水軍大都督蘇平站在緊靠岸邊的一艘大艦上,看着整齊列隊的學兵跟水軍們,臉上滿是唏噓之色。
從軍至今,已經二十餘載,接替李坤執掌水軍也有十幾年了,轉眼間,自己的後輩都開始從軍了。
看了一眼水軍中間,排在隊列最末尾的女子,蘇平嘆了口氣,大侄女是漢國公主,唯一的繼承人,二哥直接丟到遙遠的麻利,說是磨練,真不知道二哥是怎麼想的。
兩個水軍將軍聯袂而來,向蘇平行禮說着:
“已經準備好了,督帥,可以訓話了。”
兩個將軍都是蘇平多年的心腹,對蘇平的要訓話的動作很是奇怪,督帥當了這麼多年的水軍大都督,每年都有一次步軍遠征他國,可從來沒有這樣訓話過啊。
蘇平收束了一下盔甲,吩咐着說了:
“擂鼓。”
密集的鼓聲響了起來,踩着鼓點,蘇平當先,身後跟着一溜將軍,自大艦上下來。
蘇平在衆軍之前站定,接過親兵遞過來的鐵皮卷,大聲問着說了:
“認識我剛纔下來的那艘船嗎?”
“大艦”
下面響起亂七八糟的聲音,七嘴八舌的說着。
出身講武堂的學兵還算有些見識,大半都曾見過大艦的畫冊,部分選定了水軍方向的學兵,更是曾登上大艦這些艦船。
蘇平哈哈笑着說了:
“不錯,有些人還算有點兒見識,知道這是大艦。”
“這是我漢國最強大的大艦,也是諸國最強的戰船,以前還有麻利能造出這種戰船,不過自從麻利分裂,就再無水軍能與我漢國爭鋒。”
“你們這次去的是麻利,去討伐那些膽敢違逆我漢國的麻利小賊,去揚我漢國國威。”
“打仗不免要死人,你們怕不怕?”
一衆軍士中間出現了詭異的安靜。
說不怕,那是假話,誰能不怕死。說害怕,當着衆多袍澤上峰的面,說自己害怕,實在是有些出不了口。
蘇平哈哈笑了起來:
“不丟人,沒人不怕死,老子當年當兵,也是怕死的緊,若不是爺孃老子死乾淨了,還有二哥給老子撐腰,老子也不願意從軍。”
“都是爺孃老子的崽,都他孃的一個腦袋兩條腿,怕死,不丟人。”
“韓二苟,給兄弟們鼓鼓勁,咱們干涉麻利十年來,都死了多少袍澤兄弟。”
韓二苟站了出來,粗大的嗓門響徹整個碼頭:
“俺老韓告訴你們這羣崽子們,牽涉麻利戰事十年來,咱們漢國共死了一百零二人。”
衆軍立即有了小小的騷動,不過這騷動之後,瞬間就平靜了,等着韓二苟繼續說。
韓二苟嘿嘿一笑:
“這一百零二人裡面,染病死的有二十三個,落水死的十八個,死於流矢有九個。”
韓二苟如數家珍,把各種死傷的人數一一報來。
有膽大的學兵開口問着:
“那還有五十二個呢,韓將軍?”
韓二苟嘿嘿笑了起來,四下瞧了瞧,見有女軍士,只得收起了髒話說着:
“這事兒說起來有些難以啓齒,不過既然你們問了,那我就說了。”
“人有三急,咱們當兵的兄弟,也是有那方面的需求,長時間呆在異國他鄉,不免有着這樣的需求,這五十二個兄弟,都是死在麻利女人肚皮上的。“
轟的一聲,軍陣整個兒都亂了起來。
軍士們都騷動起來了,尤其是女軍士,全都紅了臉,低着頭,看着腳尖。
蘇憶旁邊的貼身侍衛段紅啐了一聲,語氣不滿:
“這個韓二苟,太不知道輕重了,什麼話都說。”
另外一邊,同樣是講武堂出身的學兵飛鳥兵謝雨,語氣無奈的說着:
“韓將軍出身海匪,武英殿上吃過宴席的人,這性子粗野的毛病,陛下都是知道的,就是改不了。”
蘇憶眼睛一亮,竟然是母親也知道的將軍,母親最討厭滿嘴髒話的,這將軍滿口粗言,但是還能到了高位,說明是真有本事的,本事大到了讓母親能容忍他的缺點。
自己也要記住,以後不能因爲粗話,處置了這位將軍。
前面,蘇平已經繼續訓話了。
不過蘇平的訓話很有水平,沒多長時間,在衆人開始煩悶之前,就結束了。
訓話結束,衆軍登船,蘇憶揹着揹包,跟着前面的軍士上了艦。
讓她高興的是,這次的學兵都被分配到了大艦之上,而且每人都有一個房間。
段紅要過來在蘇憶艙室內打地鋪,不過被蘇憶拒絕了,這裡是漢國的大艦,難不成還有人敢行刺自己不成。
再說了,知道自己身份的,也沒幾個人。
夜色降臨,蘇憶剛剛想要安歇,門外甲板上就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音。
是高手!
蘇憶心中一動,來人是高手,腳步輕巧,內力不在自己之下。
段紅的聲音已經在門外響了起來:
“什麼人,這裡是飛鳥兵女兵營地,閒雜男兵不得入內。”
“末將是水軍都督府參贊段然,奉命前來相請蘇憶校尉,還望段校尉通稟一聲。”
段紅冷哼一聲,正要說話,蘇憶就打開了門,笑着說了:
“蘇校尉,這位將軍奉命來請您。”
蘇憶點了點頭,吩咐着說了: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我去去就回。”
段紅聞言不同意了:
“我奉命前來,怎麼敢離開您半步,我若是敢離開,有的是想來取代我的。”
段然站在旁邊不說話,他接了蘇平的命令就過來了,雖然蘇平沒有明說,但是言語間頗多提點,蘇憶的身份不簡單,所以段然不敢怠慢,言語間不敢有絲毫不敬。
蘇憶看了一下走廊,左近的門都開了,一個個軍士都走了出來,這些都是負有特殊任務的軍士,段紅說的不錯,想要取代她的軍士多的是。
“那好,你跟我一起走吧,見見我叔叔。”
蘇憶跟着段然,到了大艦艦橋,見到了等着的蘇平。
“叔叔,我父親交代了,讓我在軍中不要搞特殊的。”
蘇平笑着說了:
“沒有搞特殊,但是你的身份,還是必須要讓那些將領知道的,否則等你到了麻利,萬一把你派去了危險的地方,你出了事情,砍他腦袋的時候,不能讓他死的不明不白不是。”
旁邊的段然心中一動,能稱呼蘇平將軍叔叔,而且還是王爺家出身的,死了還會讓統軍將軍被砍頭。
這蘇校尉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沒想到啊,王爺爲人,竟然如此公平!
自己的女兒,都必須要上戰場,而且還是麻利戰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