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小憩了一會後,她開始在行李箱裡翻找,把兩人最厚的裝備裝進背囊裡,帶了幾個充電寶,暖寶寶。
“走,帶你去看極光。”她拉着胥夜坐上租來的尤茲越野車。
他們甚至連導航都沒有打開,路漸漸越開越黑,只剩下車燈照出來的一點亮光。
“怕嗎?”簡空問,她的速度依然很快。
胥夜帶着笑意搖了搖頭。
“我很喜歡這段去捷裡的路,當地人管這叫北極圈冰雪之路,冰雪感受倒不突出,但很像是通往世界盡頭的路,當時第一次去我就是自己開車,幾乎全程都是凍土,後來還遇到暴雪……”簡空想起兩年前來的時候。
胥夜沒說話,嘗試去體會她說的通往世界盡頭的極限感。
路況慢慢變得兇險,能聽到風聲呼嘯,能見度也降低不少。
“別緊張,看看外面的森林、雪原,可以當成自己正在穿梭時光隧道。”簡空照顧胥夜可能沒面對過這般極端的環境,路面非常滑,雖然她已經放慢了些卻還是快。兩年前遇到暴風雪正是在這裡,那場暴雪突如其來,極度的危險卻充滿神秘讓她心潮瞬間澎湃,如同和死神近身纏鬥,比誰更瘋誰更狂,以不要命的癲狂飛越極致。
“我在這裡,會讓你有要好好活下去的想法嗎。”胥夜看出她眼底躍躍欲起的興奮。
“呵,我不是一直都活着嗎?”簡空笑了一下。
而胥夜看到路邊“緩慢駕駛”的警示沒再說。
再往前是一座山坡,山坡對面是冰封的湖泊,寂靜荒涼,到達捷裡已快夜裡十一點。
把車停好,兩人換上最厚的裝備,把暖寶寶貼在手機後面,下車步行,積雪極深,一腳一坑,慢慢走到了觀看極光最佳之處——船舶墓地。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胥夜看到遠遠的一道淺淺的綠光。
“嗯…”簡空應了一聲,看的卻是岸邊的船隻,停留在冰雪上,殘破而靜止
綠光漸漸變清晰變明顯,甚至開始緩慢變換舞動開來,輕盈、靈動、飄渺、夢幻,逐漸佔據了半個天空。
胥夜看着,忍不住又看看身邊的人,女孩的睫毛上都染了些許冰絲,天地廣袤萬籟俱寂,瞬間如永恆。
“你要拍照嗎?我幫你拍。”簡空問。
“我們一起。”並沒有準備專業的相機,胥夜拿出手機脫了手套,舉起拉遠。
“好了沒?”
“再拍一張。”胥夜看了看照片,發現簡空一點表情都沒有,又重新舉起手機,然後用另一隻手把她的腦袋摁到和自己貼在一起,甜蜜定格。
“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就好了。”胥夜重新戴好手套牽緊她的手。
“什麼傳說。”
“看見過極光則代表見到了歐若拉,人會幸福。”
“怎麼可能,這要是真的,住在摩爾曼斯克的人豈不是個個幸福到飛起。”簡空吐槽。
“你安靜看就好,這麼浪漫的時候。”胥夜暗暗歎氣。
簡空:“……”
幸福,你應該會幸福的。
落在胥夜眼裡美到無法言喻的極光,在簡空眼中卻沒有太多的奇妙感受,她更多隻聽見耳邊凜冽徹骨的北風。
她想起胥夜白天曾提及的未來,在古鎮那樣的地方居住,享受生活的平靜,再用一部分時間四處去旅行,看不同的風景。
只是其實哪一種,她都不覺得感興趣,兩者結合也同樣。搭建居所,在一起朝朝暮暮生兒育女,時常舉辦宴會參加宴會,策劃送孩子去名貴學校,遵循所謂上等人沾沾自喜引以爲豪的規則。或者兩個人周遊世界,去各大洲,去一切有異域風情和新奇感受的地方,在特別的餐廳吃飯,去高端的商城購物。她都不覺嚮往。
她之所以到處去,是因爲停留下來會讓她感覺虛無,只能以環境的改變刺激自己,證明自己的存在。有時候被問起遠行的緣由也會推託成看風景,但實際上風景…真要看,一座城就足夠人認真看上一輩子。
她其實對俗世的一切沒有絲毫興趣。
幸福她不懂,也不需要,更加給不了…那她應該走嗎。
極光已經消退,如同精靈的即興演出忽而結束,謝幕。
胥夜打着手電筒攬着簡空走回車裡。
“累不累,或者我們先在這裡找地方休息,明天再回市區?”
“不用了,直接回摩爾曼斯克。”簡空依然沒有想好答案,取人性命她都不覺得自己殘忍,但離開他,她認爲過於殘忍。
彷彿是因爲下不了決心,回程簡空比來時開得更快。
而於此同時,胥夜收到了讓人去查的那診所裡發生的事情的回覆。
他們排查當天出現在診所附近的車輛,並追蹤,發現其中一輛在一人流量偏少的街道上停留過,而該街道對面一間工藝品店的門口有一較隱蔽的攝像頭。攝像頭剛好拍到了兩個男人搬擡着一人塞進了車尾箱的一幕,但距離太遠,畫面十分模糊,並不能確認身份。
視頻發到了胥夜手機裡,胥夜關了聲音點開,一眼便確定被擡走的正是簡空,她當天的鞋子是紅色的雪地靴他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