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暖纓該去機場了,母親準備送她,但暖纓卻躲在父親身後瑟瑟發抖,不願和母親接觸。母親對暖纓這段時間的排斥抗拒百思不得其解,父親看着卻不由心下疑慮更深。
“我送她去機場,你聯繫人到那邊接機就可以。”父親說話。
飛機上,暖纓一個人坐着,心情難得順暢,她可是將父親對母親的防備都看在眼裡。她也說不清自己爲什麼這麼做,報復?也許吧。
暖纓只是想起那個女人就會覺得可憐,以爲男人會離婚娶她,生下孩子才發現自己原來只是一顆棋子。和她多麼像,努力這麼久,不過是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而已,她是那顆“車”,那個還沒見過面的弟弟則是那顆“帥”,或許可以共存,或許也會爲了保住“帥”而捨棄“車”。
她以前會疑惑,母親如此柔弱是怎麼與父親堅持這麼多年的婚姻,如今明白,其實他們倆很般配,那些說愛的人啊,愛的不過都是自己罷了,暖纓想着,靠在椅背上慢慢睡着。
“顧暖纓。”
聽見有人喊自己,暖纓睜開眼。胥夜?他怎麼會在飛機上?
“我剛剛坐那,看到你,然後就和人換了位置。”胥夜指了指她後面幾排的一個位置。
暖纓傻傻的點了點頭。
胥夜是得知暖纓今天的飛機,特地讓人去買了暖纓旁邊的座位,當然他不會把實話說出來。他坐下,關了手機,側頭看旁邊的女孩一直看着窗外,這個方向,胥夜看不見她的神情。
許久,暖纓都沒有動過,胥夜忍不住靠過去,啞然失笑,果然是又睡着了。他向乘務員要來一張毛毯,替暖纓蓋上,開始低頭看自己手裡厚厚的材料,國際形式很嚴峻,他確實是需要到國外一趟,做好接下來的危機應對。
暖纓睡了很久,她很放鬆,胥夜忙到後面覺得疲憊,也靠着椅子睡了過去。暖纓醒來時,看到的就是胥夜睡着的模樣,真的很好看,她感嘆,又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暗自鼓勵,我也很好看,不要嫉妒不要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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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胥夜在女孩醒的的時候就也醒了,但他察覺到女孩在看他,一時也就沒睜眼。
“你真好看。”暖纓掏出自己的寫字板。
“呵。”胥夜覺得這誇獎真夠直接。
“線條都剛剛好,讓人想畫。”暖纓很認真的看着胥夜的臉,彷彿在打量一隻獵物。
“你有筆麼,可以畫。”胥夜有些驚訝,但也樂於配合。
“你覺得我們誰比較好看?”暖纓搖頭,又摸摸自己的臉。
“我向來很自信。”胥夜怎麼都想不到女孩會這樣問,嘴角抑制不住上揚,他原想說你很漂亮,話到嘴邊卻又改了主意。
“不,我比你白,還比你年輕。”女孩寫完又忍不住看了看胥夜的臉,彷彿在確認自己的結論。
“呵,你是很漂亮。但男子以才爲貌。”胥夜想笑,還能這樣比嗎。
“你是在說我空有一副好皮囊?我現在只是還小,以後說不定比你更厲害。”暖纓認爲胥夜不服氣,可實際她寫字的模樣更加不服氣。
“可你永遠都比我年輕,我的閱歷永遠都比你更豐富,你會進步,我也一樣。”胥夜陳述事實。
“噢,明白了,美人哥哥。”暖纓將胥夜的話在腦海裡重複了兩遍,找不到破綻,然後不甘心的將“美人哥哥”比劃加重。
“你一直要待在國外嗎?如今中學,那大學呢?大學之後?”胥夜看到“美人哥哥”微微挑眉,女孩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不壞,以他的瞭解,她通常是不會這樣與人調侃,所以他不打算結束談話。
“沒想過這些,想了也沒什麼用。”暖纓不是一個善於計劃的人,她總是被安排。
“你爲什麼不在國外念大學,有錢人不都喜歡去國外深造嗎?”暖纓又問。
“你以爲我在哪裡上學?”胥夜反問。
“好吧,我不知道。你常常到國外出差,這次估計也是,所以我才以爲你一直在國內。”暖纓寫。
“我在國外也申請了學位,國內當然也有,大學並沒有哪裡比較好,看需求,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上學不能只是上學,太辜負時間。”胥夜看着女孩說,其實等他把公司的事處理好,他也會去她附近的城市,再想見面就不那麼難了。
“給你足足的5分鐘掌聲。”暖纓佩服這樣的人,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並且有能力有毅力去爭取,但她做不到。
“會有人來接你吧?需要我送你去柯文那裡嗎?”快下飛機,胥夜問。
“你怎麼送?在這裡你不是一樣也沒有車?”暖纓覺得胥夜問的好笑。
“會有合作商過來接我,可以順路送你去。”胥夜解釋。
“會有合租人過來接我,不需要順路,謝謝。”暖纓鬱悶,資本家真是了不起。
胥夜沒說話,笑了,她有時候心思成熟,不亞於成年人,但有時候倒還真是個小孩。
下了飛機,柯文和奧萊特來接她,奧萊特說:“一個月不見,你又長高了。”暖纓笑得高興。柯文替她拿着行李箱,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些東西再回去。
胥夜遠遠看着,直到女孩上了車,才轉身走向一直在等着的合作商。他想了很久,也許他可以等,如果足夠喜歡,他願意等她長大,如果他等不下去,只能說明他也並沒多喜歡……
暖纓回到房間看到張姨已經幫她把被褥牀單都洗曬好,並沒有急着收拾,取下了吉他彈了一會,又躺在牀上賴了片刻,聞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神情慵懶愜意,她覺得生活還是可以繼續的,很多事情並沒有那麼糟。
開學後,有兩週柯文沒有回來,暖纓一個人過得越來越自在,在自己的世界裡隔絕了外界紛擾,最常做的就是去圖書館看各種各樣的書,什麼她都會看看,只要她感興趣。
再見到柯文時他帶回來一個女生叫做緹娜,柯文介紹說是他的同學。暖纓禮貌的笑了笑,女生卻熱情的擁抱了她,且小聲說,我家裡是開心理診所的,柯文希望我能來幫你。暖纓表情不變,甚至雙眼更加靈動。
緹娜彷彿很喜歡暖纓,總粘着暖纓,還想拉着暖纓一起去逛街。暖纓卻始終冷淡,她甚至奇怪大學生不需要關注時事嗎?全球經濟危機爆發,街上並沒有太多店鋪營業,反倒會有許多遊行隊伍……晚上,緹娜要求和暖纓一起睡,暖纓搖頭,甚至沒讓緹娜進入自己房間。
“睡覺時,我們可以聊聊,這對你會有幫助。”緹娜不覺得自己行爲唐突。
暖纓卻直接關上門,反鎖,她爲什麼要和她聊。她沒有尋求幫助,她並不需要。暖纓被緹娜攪得心亂,站在窗前發呆,腦子有些混沌。直到柯文後面來敲門,暖纓才緩了緩,她打開門,猜測到柯文又是來給她做思想工作的。
“你不喜歡緹娜?”柯文問。
“這和我拒絕她和我一起睡沒有關係。”暖纓在寫字板寫,表情很冷。
“我以爲你會喜歡,像胥陽,你不是願意和他做朋友嗎?”柯文淡淡的說。
“沒看過小王子?喜歡一朵玫瑰,不代表所有玫瑰都會喜歡。”暖纓依舊冷漠。
“你還要我怎麼樣,暖纓,你這樣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身邊的人知道嗎?”柯文語氣突然有些懇求和憤怒。
“折磨?”暖纓沒明白。
“你不去看心理醫生,不肯開口說話,夢魘失眠,卻總一個人受着,大部分時間要麼去圖書館要麼躲在家裡,從不與人來往,張姨都有告訴我。”柯文說着說着有些哀怨。
“那你又要我如何?”暖纓問。
“去看醫生。”柯文看着暖纓。
“好。”沉默許久,暖纓點頭。
“那我讓緹娜先回去,我請假留下來陪你去好嗎。”柯文見女孩終於答應,有些激動。
暖纓看着柯文,不再回應,走到牀上躺下,柯文替女孩關了燈然後也退出了房間。只是如果他仔細,就能看到暖纓的眼神裡幾乎沒有一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