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威爾斯配合,簡空的狀態一直都保持着清醒,而威爾斯也開始常常與她聊天,問很多的問題,像是要翻起她心中每一塊石頭,問到她所有妄念消除。
大部分時候簡空會回答,偶爾也還是會沉默,寧可自己坐着發呆也不說一句話,在心裡覺得這樣的治療索然無味。
但還是比之前積極不少,讓所有人感到欣慰,無論醫生多厲害,抑鬱症的治療都是需要病人主動地參與,合作。
“不要再讓我去種花挖土,我很煩。”簡空回想上一次的治療經過。
“嗯,那我們多運動,爬山,跑步。”威爾斯笑着,沒有勉強。
於是每天清晨威爾斯就會帶着她爬好幾座山,穿過清晨的霧靄,有時候胥夜會跟着,有時候威爾斯不讓他跟着,不希望簡空對胥夜產生病態的依賴。
午睡過後又會讓簡空一起去跑步,有時候繞着山跑,有時候繞着鄉間小徑,越過黃昏的平原。
偶爾也會拉她去集市,讓她負責購買食物和日常所需。
“你注意到這個地方的人了嗎?他們總是很忙碌,但動作又總是慢騰騰的,彷彿很休閒。”威爾斯指了指旁邊的一家裁縫店,裡面有個埋頭踩縫紉機的上了年紀的老人,嘴裡哼着久遠的曲調。
簡空不說話,這算休閒嗎?只能說世界的正反兩面罷了,有激流勇進的,也有這種怡然自得的,沒有誰好誰不好,大家都是自得其樂。
“我覺得這個鎮上的每座村莊都挺不錯的,我也去過不少華國其它類似的諮訊落後的較原始的地方,但有不少的地方那裡的人比生活在城市裡的人更加急躁,總是和人爭吵,爲非常瑣碎的事情吵的面紅耳赤,話語粗俗。”威爾斯繼續道。
“你喜歡你可以在這養老,我得空會來看看你。”簡空沒興趣聽他的處世心得,想了想老葉交待要買的東西,打量四周尋找目標。
“呵,這種天性的順受其實也很優雅不是嗎?不會讓外人因破敗的建築,廉價的物品就對他們產生同情,反倒向往。”
“如果世界都是你這種人,經濟、科技全都會倒退幾十年吧?你究竟想和我表達什麼,與世無爭?平時我的確不爭,但也會有底線。”簡空睨了他一眼,不想再聽他的說教,走向了不遠處的一家糧油店。
她的確是配合治療了,但其實只像在完成任務,爬山、跑步、採買全都是任務。威爾斯希望她通過這些方式得到釋放,但她無時無刻不在心中警醒自己,往內一寸是安全,往外一寸是崖間。
她不需要懂得所謂的寬恕和放下,畢竟支撐她清醒着的就是不寬恕和放不下。
而一個星期後,胥夜果然回到公司,簡空也一樣回到A市,威爾斯發出了多個邀請,邀請國際上數位頂級的精神科醫生到華國,開展深部腦刺激治療抑鬱症的討論。
要做這樣的學術討論不可能在古鎮中進行,大家都回到了A市。
討論時,簡空也一起參與,雖然她對心理學對精神科不甚瞭解,但深腦電刺激她不算陌生,大部分醫療機構都只用它來治療帕金森,她也用過,操作很簡單,難度不大,所以又覺得沒意思,做了沒幾例就又不弄了。不過用在抑鬱症,她倒是真的不太清楚。
討論進行的如火如荼,大家相互分享了很多自己採用深腦部刺激的方法治療抑鬱症的案例,也都知道威爾斯是爲簡空召集他們過來,敘說之時還時不時看向簡空,似是想得到她的稱讚。
“用這個辦法需要多久可以達到治癒?”簡空知道這些人的水平幾乎是旗鼓相當,沒太大興趣繼續聽他們的輝煌成功錄。
“要看選擇了什麼靶點還有設定的參數,目前用的最多的是SCC,短脈寬,不過需要一年左右才能充分發揮治療效果。”有人給出回答。
“小姑娘很想快點好對不對,據我所知阿姆斯特丹大學有在進行一項研究,但成果尚未發表,他們發現了以腹側內囊爲靶點進行刺激短期即可有效,算是這個領域裡暫時比較重要的突破。”其中一位不遠萬里到來的教授看着簡空笑着說。
“那你的消息就落後了,我的團隊也在研究這個,但我們是主要研究刺激參數,威爾斯,信我,長脈寬肯定比目前大家常用的短脈寬更好。”來自加拿大的一位教授信心滿滿道。
“你們倆說的有長期隨訪數據了嗎?”威爾斯皺着眉問,這兩個實驗他都知道,他都在關注,但都是隻進行到前期。
兩位教授果然搖了搖頭。
散場之後,威爾斯留下簡空。
“我們還是繼續用經顱磁刺激,這個安全一些。”威爾斯不是很贊成簡空的貿然激進,深腦部刺激在抑鬱症這個方向,各國都是仍在研究探討中,並沒有廣泛投入到臨牀當中使用。
“你那辦法不行,每次都頭疼得要死,我真的每次都是用全部的力氣在忍,再繼續下去,我沒被抑鬱症逼瘋了,也被你那玩意刺激瘋了。”簡空反對。
“可你現在就比剛開始好很多了啊,說明還是有效果的。”
“你算過沒有?”
“算什麼?”
“算算我上次發病治癒才過多久,半年都沒有吧,就又復發,這算哪門子效果?頂什麼用?!”
威爾斯:“……”
“那羣人剛剛說了,很多志願者治療完五年八年了,人都還好好的,這纔是我要的效果,知道麼。”簡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