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
張翼怒吼着衝了上去,他心中恨極,平時都能安安靜靜釋放,偏偏今天州牧來視察,卻要鬧出事端來,簡直就是打他的臉。
只見數百名戰俘抱着頭蹲在地上,兩邊士兵的棍子如雨點般劈頭蓋臉打去,一名軍侯上前稟報道:“啓稟將軍,這些戰俘冒充關隴籍,企圖矇混過關,被人舉報後清查出來,他們不服,叫嚷着要鬧事,被弟兄們制服了。”
張翼鐵青的臉喝令道:“將他們拖下去,每人打一百軍棍!”
千餘名士兵如狼似虎地將這些人拖下去,數百人哭喊哀求,拼命磕頭求饒,這時劉璟走上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些戰俘估計是想冒充關隴籍人矇混過關,被查出來了,可又不甘心,所以拼命叫嚷。”
劉璟走到一名年輕戰俘面前,打量他一眼問道:“你是哪裡人?爲何要冒險逃跑,難道你不知道後果嚴重嗎?”
年輕戰俘垂淚道:“啓稟將軍,我是河間郡人,參加蘇銀造反被鎮壓,被迫當了曹軍,在水淹冀城時被俘,我離家已有五年,實在是思念父母,懇求將軍饒我這一次,下次再不敢逃了。”
衆戰俘都感覺眼前這個將軍似乎是高官,連礦監和校尉在他面前都畢恭畢敬,他一起跪上前拼命哀求,哭聲一片,懇求饒他們一次,他們都知道,不光是責打一頓那麼簡單,服役期還要延長爲五年,這讓他們害怕之極。
劉璟點點頭,“這次就饒他們吧!下不爲例。”
張翼喝罵道:“算你們運氣好,州牧饒你們這一次,下次誰敢再逃,我加倍處罰,全部帶回去。”
這些戰俘聽說是州牧,個個激動萬分,磕頭感謝,哭聲響成一片,被士兵們帶了下去,劉璟心中十分煩亂,一言不發地走出了礦工營。鄧芝和張翼感覺州牧心情不好,他們心中不安地陪同劉璟來到了倉庫,倉庫緊靠河邊,由三座巨大的建築組成,存放有五百萬斤銅錠,每塊銅錠大約重二十斤,都整齊地碼放着,整個倉庫內堆滿銅錠,規模十分壯觀。
劉璟走進倉庫裡面的休息房間坐下,有侍衛給他上了茶,直到這時,劉璟纔對鄧芝和張翼道:“因爲我剛和曹操簽訂了和解協議,我們需要休養生息,至少三五年內都不會發生戰爭,如果按照釋放戰俘的規矩,恐怕三年後礦山就沒有礦工了,所以我特地來視察礦山,就是爲了解決這個問題。”
鄧芝和張翼對望一眼,鄧芝小心翼翼道:“從前徐長史曾經提出過一個方案,但因爲代價太大而沒有施行,微臣覺得現在或許可以考慮了。”
“說說看,是什麼方案?”劉璟有點記不清徐庶曾經提過什麼方案。
“當時,徐長史說,可以將戰俘改成正式礦工,讓他們來去自由,提高待遇挽留,自然就會有一部分礦工願意留下來。”
劉璟想起來了,當年徐庶確實提過這個方案,但爲什麼沒有執行,劉璟一時也忘記了,他沉吟一下問道:“你覺得可行嗎?”
“回稟州牧,雖然銅礦對外統一稱礦工,但實際上內部又分爲礦工、奴工和罪工,奴工就是戰俘,約七萬人,目前每月支出一百錢,而礦工則每月支出一千錢,如果將奴工全部轉爲礦工,那麼負擔確實很大,當年就是因爲這一點沒有實行,但微臣估計如果來去自由,且收入不錯,那麼至少有三萬人願意留下,同時他們的家人也會從北方來江夏,對於補充荊州人口很有好處,雖然開支會很大,但對於他們開採出的銅礦而言,這點支出算不上什麼。”
鄧芝極力推薦劉璟採用這個方案,他和徐庶一樣,反對利用戰俘來做奴工,他幾次提出改制方案都沒有結果,難得今天州牧主動提出礦山的長遠計劃,鄧芝便利用這個機會推薦自己的方案。
他又迅速向張翼使個眼色,讓他幫助自己說話,對於張翼而言,離開礦山去前敵纔是他的理想,他也不願意長久呆在礦山,看別人立功封爵,張翼明白鄧芝的意思,便對劉璟道:“如果奴工轉爲礦工,那麼也就不用六千軍隊看守,只須兩千人看守罪犯,保護倉庫便可,這也可以省下大筆開支,卑職也感覺如果礦工家眷能來銅礦,或許銅礦就會形成一個新縣城,倒是一件好事。”
劉璟點了點頭,他曾經考慮過將戰俘服役期改爲五年,但到了礦山後,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倒並不在意成本高低,他擔心的是礦山的延續。
沉思片刻,劉璟便對鄧芝道:“你先調查一下,看一看轉爲礦工後,會有多少人留下來,如果能保證三萬人留下,我就可以考慮你的方案,調查完成後寫一份詳細報告來,平章臺批准後就可執行。”
鄧芝大喜,連忙施禮道:“微臣遵命!”
離開礦山,劉璟又去了武昌,幾天後他離開了江夏郡,返回成都
時間漸漸到了十二月下旬,建安十九的新年即將來臨,成都城內家家戶戶打掃屋舍,張燈結綵,各種貢品擺上祠堂,城內到處是燃燒爆竹的聲響,孩子們也開始做新衣,女人們考慮增添首飾,新年前三天,成都也下了一場大雪,城內城外頓時變成白雪皚皚一片,瑞雪兆豐年,更添加了新年的氣氛。
劉璟的府上也同樣張燈結綵,今年的喜慶更比往年,不僅是因爲孫尚香懷孕,而且戰爭停止,要休養生息幾年,這就意味着一家人團聚的時間更多了。
劉璟已在前一天回到府中,此時他正在書房和劉虎、劉賢商議族祭的安排,今年,劉氏家族將雲集成都,參與一年一度的新年祭,這也是建安十年後,劉氏家族的第一團聚。
劉璟不管族祭的瑣事,都交給劉虎打理,今年族祭便由劉虎和劉賢全權主持,劉虎笑道:“今年很不同尋常,鄴都的族人也在三叔的帶領下來成都了,你不知道吧!”
劉璟確實不知,鄴都的族人有七房,是跟隨劉琮去了鄴都,從此便再也沒有往來,不過自從劉度去鄴都後,族人間又漸漸有了聯繫,沒想到他們居然來成都參加祭祀了,這還是第一次。
“不知劉琮會不會過來?”劉璟笑問道。
劉賢搖搖頭,“就只有他不肯來,聽父親說,跟他去鄴都的族人都混得很落魄,他們在鄴都被人瞧不起,就靠每月丞相府發放的一點錢糧度日,或者坐吃山空,其中還有三房從商了,他們對劉琮的怨恨很大,今年劉琮本來也要在鄴都舉行族祭,結果七房族人都跟着父親來成都了,目前住在劉氏族館內。”
說到這,劉賢又遲疑着問道:“他們都很想見一見州牧,不知州牧能不能抽出時間見他們一次。”
不等劉璟表態,旁邊劉虎便恨恨道:“他們無非是想要點好處,從前傲慢不睬荊州,現在眼看州牧強大了,便厚着臉皮來投靠,這些趨炎附勢之人,見他們做什麼?”
劉璟笑着擺擺手,“老虎,你這話就太偏激了,鳥都尚知擇良木而棲,何況是人,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是族人,千里迢迢從鄴都趕回來,也不能太冷落他們,這樣吧!請他們選出兩個代表,明天來將軍府見我。”
劉賢大喜,連忙躬身道:“我這就去給他們說。”
這時,門外傳來長子劉致的聲音,“父親,孩兒來了。”
劉璟笑道:“快進來!”
劉致快步走了進來,劉致今年七歲了,身材中等,相貌酷似其母,十分俊秀,而且溫良知禮,劉璟也極爲喜愛這個長子,他把長子找來,也是想讓劉致也參與族祭。
劉致走進房間跪下向父親行一禮,又拜見了劉虎和劉賢,“侄兒拜見兩位伯父!”
劉致是未來的主公,荊蜀上下的文武官員都極爲重視他,對他關心倍至,但劉虎對他卻是另一種喜愛,是出於親情的關愛,劉虎連忙拉起他,把他摟在自己身邊坐下,笑問道:“我聽徐尚書說,你換師父了,是這樣嗎?”
劉致原來是師傅是來敏,學識淵博,教劉致讀書學賦,頗有進宜,但他有一個極大的弱點,那就是好酒如命,常常酒後失態,半年前有人檢舉他飲酒狎妓,這件事被陶湛知道,陶湛深爲不滿,便給平章臺寫了一封信,要求更換劉致師傅,經平章臺討論後一致決定,改由秦宓出任劉致師傅。
這件事當然劉璟也知道,陶湛事先寫信給他,徵得了丈夫的同意,本來劉璟的原意是保留來敏,再給長子找一個師傅,不過既然來敏酒後失德,確實不宜再爲兒子師尊。
劉致膽怯地看了一眼父親,小聲說:“侄兒換了秦師傅,來師傅身體不好,回鄉養病了。”
旁邊劉賢笑了起來,這個小傢伙很會說話呀!明明是酒後失德被免,他卻說是身體不好請辭,不錯,待人寬厚,頗有上位者之風,劉璟也點點頭,“你就好好跟秦師傅讀書學習,今天把你找來,是因爲旦日快到了,家族即將舉行一年一度的族祭,按理,你要十一歲後才能參加族祭,但爲父準備破例,讓你今年開始參加族祭,明天下午,你跟賢伯伯去祠堂學禮,明白嗎?”
大凡孩子對新事物都十分好奇,劉致也不例外,他早聽師傅說過族祭的重要,卻從未有機會參加,今年父親破例讓他參加了,他心中十分激動,連忙跪下行禮,“孩兒明白了。”
劉璟拍拍兒子稚嫩的肩膀,笑道:“去吧!去告訴你母親,她會給你準備祭袍。”
劉致磕頭退下去了,劉璟這纔對劉虎和劉賢道:“這幾天我會很忙,籌備族祭的事宜就交給兩位兄長了。”
“州牧放心,我們會辦妥。”
就在這時,管家慌慌張張跑來,在門口稟報道:“啓稟老爺,天子使者到了!”
劉璟霍地站起身,他知道這是天子派使者來冊封他漢王了
建安十八年歲末,劉璟在驃騎將軍府舉行了盛大的冊封儀式,接受天子冊封,漢帝劉協正式冊封劉璟爲漢王,冊封陶氏爲漢王妃,孫氏爲偏妃,同時准許劉璟建立漢國,封地包括荊州、益州和關隴,沃野數千裡,人口千萬。
劉璟被冊封爲漢王的消息傳出,滿城爲之歡騰,劉璟爲此下令,大赦囚徒,減免全國一年稅賦和勞役,以示共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