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外一片狼藉,地面上血跡斑斑,輝哥在一羣打手混混的攙扶下,慌慌張張地逃離蘇府,十分狼狽。
蘇府外面僅有三人仍在,蘇秦、鍾伯、劉瘋子,鍾伯沉默不語,眉間稍稍皺起,似乎在思索輝哥方纔說的話。
蘇秦嘴角揚起一抹邪笑,望向躲在一處的劉瘋子,向他招手。
劉瘋子唯唯諾諾,畏首畏腳地從一側竹林走了出來,像是個犯錯的孩子,來到蘇秦面前,低垂着頭,不敢擡頭直視蘇秦。
“劉瘋子啊,你也算是我從小的玩伴,見證了我的過去和現在,敢不敢陪我同遊永南萬巷?”蘇秦笑着問道。
劉瘋子呆傻地撓了撓頭,仰頭問道:“永南萬巷?水深嗎?我不會游泳?”
蘇秦無語地拍着頭,笑了起來,說道:“水深不深的,趟過去不就知道了嗎?你怕了?”
劉瘋子立刻挺起胸脯,非常認真地說道:“痞子王不怕,我就不怕。”
“好,好的很!”蘇秦點頭笑着,撣了撣劉瘋子肩頭的灰土,說道:“明天來蘇府,我給你準備一身行頭,隨我一起去那永南萬巷,試試水!”
“真的?!”劉瘋子聽說給他準備新衣服,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又蹦又跳興高采烈地說道:“迎新年,穿新衣。我有新衣服穿咯!”
劉瘋子蹦蹦跳跳的離開,一路之上回蕩着他的瘋言傻語。
“痞子王,你真強,帶着瘋子把水趟。痞子王,你真狂,打得秦家叫嚷嚷……”
“這劉瘋子,順口溜念得倒是挺遛的。”蘇秦無奈地搖頭笑着。
“咳咳!”
鍾伯咳嗽兩聲,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受了風寒。
蘇秦回頭望向佝僂的鐘伯,鍾伯則轉回身子,哀嘆地說道:“唉,鍾伯老了。”
蘇秦連忙搶步上前攙扶。
“鍾伯,您慢點。”
鍾伯停下腳步,側目望着蘇秦,問道:“你真打算去永南萬巷?”
“鍾伯,這個春節,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恐怕不能陪您了。”蘇秦望着蒼老的鐘伯,心中有些歉疚。
“少爺!”鍾伯神色凝重,緊緊地握着蘇秦的手掌,說道:“江城武道院可不是一般的小武館,這一次約戰,人家早有準備,你一個人前去,只怕是凶多吉少,鍾伯雖老,卻還能爲你擋一陣子,不如把我也帶上吧。”
蘇秦心知鍾伯雖然佝僂,手底下的功夫卻絕對不俗,在清平鎮能是他對手的人,絕對不多。
蘇秦望着鍾伯頭髮半白,臉上的老年斑隨處可見,佝僂着身子,樣子實在是不能再老了,他又於心何忍,甚至不願意鍾伯再爲他操心費神,更何況是出去應戰。
“鍾伯,您的心意,蘇秦明白。”蘇秦攙扶着鍾伯,入了院子,邊走邊說道:“這是我與江城武道院的私事,蘇秦做事,自有分寸,絕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作爲賭注,您老就安心在家過年,外面的事情,我能夠處理。”
鍾伯搖頭嘆息,無奈地說道:“你這孩子,打小就爭強好勝,連老爺的虎骨長鞭都制服不了你,你呀你!”
蘇秦將鍾伯攙扶着在院中躺椅上入座,陪着鍾伯在院中閒聊。
“想當年,我也年輕過,這一身的病,還不都是年輕時候爭強好勝留下的?”
“現代的年輕人,不講規矩,出手沒有準頭,動不動就將人打殘,甚至動槍殺人。”
“江湖險惡,蘇秦,我真怕你在他們那吃虧啊,鍾伯送你一句話,你記在心裡。人敬我一尺,我還他一丈;人傷我一毫,我必還他三分!做人不能只講仁義,狠勁也是要有的,否則人人都想在你這佔便宜,那你可就進退兩難了。”
鍾伯說什麼,蘇秦都認真聽着,並不做出任何辯駁,然而在蘇秦心中,自然有他一套爲人處事的套路。
若論狠勁,蘇秦自問,沒人比得上他;若論仁慈,唯有強者纔有資格施捨他人,放他人一馬。所以,蘇秦的準則就是做到最狠,最絕,至於仁慈,只有在徹底懾服對方之後,才能拿出來教化他人。
江城武道院,魚龍混雜,其中不僅有國外的高手,更有江海市內的武術高手,對於這兩者來說,蘇秦自然要分別對待。
聆聽了鍾伯的一番嘮叨教誨之後,鍾伯沐浴着上午的陽光,喝着蘇秦沏的茶水,很快就躺在院中熟睡。
蘇秦則在院中習武練功,回憶着當年在院中練功的情景,不禁回想起他的同門師兄師姐。
蘇府昔年也是門庭若市,蘇計哲收了不少門人弟子,有些人習武,有些人學習中藥醫術,真正拜入蘇計哲門下的人,足有三十多人,絕大多數的年紀都比蘇秦大出一大截,如今算來,那些師兄師姐的年齡,都在三十歲以上。
然而如今的蘇府,卻是如此的冷清,冷清到一個登門拜訪的人都見不着,這不禁讓蘇秦覺得心寒。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蘇計哲是大公無私地將自己的本領傳授給了弟子,自從蘇府與秦府鬥敗之後,部分門徒都離開了蘇府,生怕得罪秦府,還有一些人拜入秦府,真是樹倒猴孫散。
蘇秦回憶起這些,心中不禁有氣,更加將這股怒意釋放在院中的木樁上,惱恨秦府當年不顧情誼,用極其卑鄙的手段,迫害蘇府。
“嘭!啪!砰砰砰!!啪啪!”
蘇秦穿梭在院中一組多個木人樁中,不斷髮泄着心中的怒意,院中接連不斷髮出各種打擊聲響。
正在這時,蘇秦耳根突然微微聳動,手腳打擊速度放慢,逐漸停下,擦拭着面頰的汗水。
“吱嘎!!”
院門被人推開,緊接着便聽到院外傳來熱鬧的聲音。
“師父,弟子們來看你了!”
“師父!”
“師父!”
院外涌入七八人,其中有男有女,年紀都在三十歲開外,最爲年長的看上去甚至有接近五十歲。
蘇秦目光落向院門方向,鍾伯也微微睜開雙眼。
爲首之人,年紀在四十歲上下,穿着一身唐裝,手中拎着禮盒,長得稍顯肥碩,有點肥頭大耳的味道。
身後一羣人一同走進院中,見院中兩人,目光在蘇秦與鍾伯臉上打量了一眼,全都露出喜氣洋洋的笑容。
“這位是?!”
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穿得十分光鮮亮麗,目光落在蘇秦身上,眉頭微蹙。
其餘人也都把目光落在蘇秦身上。
蘇秦含笑,向衆人抱拳,微微低頭施禮,說道:“蘇秦見過諸位師兄師姐。”
“蘇秦?!”
一羣人開始理論紛紛,都覺得奇怪。
其中有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穿着西裝革履,笑了笑說道:“小師弟,我可聽說,你最近在江海鬧出不小的動靜,江城武道院、東江鎮,都有你的身影。現在我們的小師弟,已經是流沙黨的黨魁了。”
蘇秦攙扶着鍾伯,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那羣人仍在議論,都覺得詫異,七年前蘇秦失蹤,也正是七年前,秦府與蘇府約戰,蘇府大敗,從此便遣散了蘇府的弟子,並且不再過問江湖的事情,將清平鎮乃至東城區的利益全都割讓給秦府。
這羣人也是七年的時間,都沒有再回到蘇府,這還是七年來第一次前來拜年。
三十多歲的那名師姐,走上前來,仔細打量着蘇秦,不敢置信道:“真是小師弟,太好了!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位師姐顯然很高興,其餘師兄之中,也有一兩位面帶喜色,只是多年不見,有點生疏,並沒有像這位師姐那樣,十分親熱的舉動。
“秀蘭師姐?!”蘇秦認出對方,嘴角揚起一抹壞笑道:“師姐,你還是那麼漂亮,比七年前,好像更有味道了些,記得當年你還是一個女漢子,七年不見,突然變得淑女了。”
秀蘭師姐露出燦爛的笑容,上前問候鍾伯,將禮物奉上,說道:“鍾伯,您身體還好嗎?”
鍾伯點頭含笑,說道:“好,還好。你是秀蘭?變化真的很大,大家都進屋坐吧,好久沒見你們,老爺要是在的話,肯定高興。”
提到蘇計哲,這羣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甚至有些尷尬,當年蘇計哲門下的許多弟子叛出,甚至還有暗中與秦家溝通,背叛蘇計哲,蘇計哲一怒之下,廢掉了三名徒弟,將其餘弟子全部逐出蘇府。
這段往事,所有人記憶猶新,這也是七年間沒人再敢回到蘇府的原因。
“高興?!”三十多歲身穿西裝的男人冷哼一聲,冷笑道:“他會高興?!本來我們這次約在一起過來,就是想看一看,老東西死了沒有!”
“朱斌!!”秀蘭厲聲冷喝,蹙眉瞪着朱斌,沉聲說道:“你別太過份了,眼裡還有沒有師父?!”
“師父?!”朱斌冷哼一聲,眸光變得冷厲陰寒,擼起袖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裸露出來,面帶痛苦與陰狠地說道:“他若是我師父,就不會狠心挑斷我的手筋!!這些年,我連拿雙筷子都費力,他可曾想過我們的感受!!”
站在最前面的那位四十多歲穿着唐裝的男人,輕輕一笑,望向蘇秦,說道:“小師弟,你現在還覺得蘇計哲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嗎?”
蘇秦對眼前這個中年人印象並不深刻,尤其是他的模樣,顯得十分虛弱,顯然是腎虛氣弱,並不像是習武之人。
“你是?”蘇秦蹙眉打量着眼前身穿唐裝的中年人。
“哼!”身穿唐裝的中年人,冷笑一聲,說道:“按排行,我應該是你三師兄!七年前與秦家一戰,我受了內傷,脾臟與腎臟破裂,導致我多年練習的功夫廢掉,變得虛胖,想必你這個小少爺是記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