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者墨兒進入了一個優雅的小院,李長生推門進去,就看到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正坐在一家瑤琴旁邊,此刻已經沒有彈奏。身上穿的還是那身淡雅的裝束,恬靜,優雅。
“見過素問老師。”李長生說道。
“你來了。”她的神情還是那麼的淡漠,不帶一絲感**彩。
“老師近來可好?”他知道扁素問的性格,素來不喜和別人說笑。來時本來想要說很多的話,但真正的見到了卻只是簡單的問候。
“你只是跟着我學習煉丹,其實並非我的弟子……”扁素問微微的停頓了一下,說道:“今日已經晉升舉人文位,恭喜你了。”她既沒有老師的架子,又沒有那些強者的居高臨下。好像只是普通的朋友相見,非常的平淡。
她覺得李長生有些變了,他以前在自己面前說話很隨便。還曾經給自己說過‘許久不見,我很思念你’的話。而現在他成爲舉人之後,和自己說話卻有了禮數。
“老師擅長音律,不知可否再彈奏一曲。”李長生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話可以說了,停頓了一會兒,說道。
“你想聽什麼曲子。”扁素問問道。
“也是一曲《鄭風》,我想聽那曲……《風雨》”李長生說道,臉上居然有一絲潮紅,說話也有些不利索起來。
“我今日已經倦了,不再想彈奏什麼了。”扁素問淡淡的說道。臉上雖然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然而心中卻是劇烈一震。心想,這孩子長大了。
《鄭風.風雨》是《詩經》中非常有名的一首詩,早就被譜成曲子,文人雅士經常彈奏。
詩云:風雨悽悽,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這是是一首情詩,詩中沒有寫相思之苦,而着重渲染的是相見之時的喜悅之情。每一句都很簡單,說的是在風雨交加的時候,窗外的雞鳴聲聲不停,既然見到了你,我怎麼會不心曠神怡呢?尤其是第二句‘雲胡不廖’,說的是見到了君子,心病全消了。而這個心病,無疑就是相思之苦。
李長生想聽這一曲,是一種委婉的表達,文人之間的一種示意。剛纔扁素問剛纔彈奏的那一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讓他有了膽量,然而扁素問卻是輕描淡寫的拒絕了他。
李長生的臉一下變得煞白,一時間,場面有些安靜。
“你今年十六歲,想必家族還未爲你定下親事。”扁素問悠悠的說道,“你剛進會館的時候看到了那個正在義診的女子嗎,她叫淳于緹縈,是我們學院最傑出的弟子……而且,她也大你幾歲……”
她也大我幾歲?李長生苦笑。“其實這首詩並非我最喜歡聽的,我最喜歡的是另外一首。”李長生念道:“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相見讀書頭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弟子告辭,改日再來拜會老師。”李長生唸完,轉身離開了會館。
扁素問默然不語,心想,畢竟還是小孩子,說話做事容易衝動。上次見到他在家族的爭鬥中行事冷靜果斷,胸羅錦繡,然而此刻卻是顯得那麼的幼稚。十年?你知道什麼是十年嗎,恐怕十年之後,恐怕你連我是都不記得了。還說什麼相見讀書頭已白,你纔多大,就想到頭也白了?
然而看到他離去的背影,她輕輕的嘆了一後氣。以後,他還會來見自己嗎?如果他以後和自己形同陌路……想到這裡,扁素問又覺得心頭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了什麼寶貴的東西似得似的。在她生命中,她看中的,珍惜的東西本來就不多。
……
此時的皓月劍宗內部。
一間漆黑的地下密室裡,八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裡面。他們每一個人都身背一把寶劍,腰桿挺直猶如旗杆。只是站在那裡,猶如淵停嶽侍,那種無形的強者氣息散發而來。他們無一不是宗師級別的強者,這八位正是皓月劍宗的宗主蒲烈公,和鎮守宗門的七位柱石長老。
密室裡面沒有一絲光線,然而他們的雙眼十分的善良,猶如黑夜中野狼的眼睛。以他們的修爲,燈光已經顯得多餘。宗主是接近劍聖修爲,而七位柱石長老同樣也是頂級的劍客強者。上次李長生僥倖勝了二長老一招,也僅僅是用兵家神通‘美人計’投機取巧而已。而二長老也刻意的想讓,不想傷到宗門的天才。要是真正戰鬥的話,李長生接不住他三劍。
“書劍論道大會即將召開,恐怕這一次,是我們在大會前最後一次商討了。對於這次的大會,你們有何看法?”首先開口的是劍宗宗主。
“這次的書劍論道大會的確與以前大有不同。首先選擇在劍宗舉辦,這是第一次。說是爲了繼承前人遺風,看似合理,卻大有漏洞。這次是繼承前人遺風,那麼以前也召開過那麼多次書劍論道大會,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大長老開口說道。
他們都是劍宗的高層,閱歷要比平常人豐富得多。並沒有爲大會在自己宗門舉辦,就沉浸在榮譽的光環中,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危機。
“而且昌平候帶領他的赤血鐵騎守在外面,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赤血鐵騎向來是鎮守邊關,如今卻來‘保衛’書劍論道大會,這不得不讓人起疑心。”另外一名長老也跟着說道。
“以這羣赤血鐵騎的戰力,在我們面前雖然是不值一提。然而我們如果不出手,昌平候帶領的赤血鐵騎幾乎可以橫掃整個宗門。”玄靈境的高手昌平候一個人就可以對付,而玄靈境修爲以下的人,根本擋不住赤血鐵騎的合擊。當年赤血鐵騎橫掃邊關,讓蠻族聞風喪膽,又豈會浪得虛名?
“要說是爲了專門對付我們皓月劍宗的話,這種事情我認爲不可能。”一名長老則是發表自己的看法:“朝廷不會輕易的對十大劍宗動手,如果要動我們的話,其他劍宗心裡會怎麼想?而且一旦對皓月劍宗出手,我們絕不會袖手旁觀。到時候引起強者大戰,其後果也不是帝國想要看到的。”
“而且書劍論道大會,七大學院和十大劍宗聚集。在這個時候動手,無疑不是好時機。”另外一名長老說道。
“既然不是爲了對付我們,難道僅僅就是單純的爲了維護大會的秩序?赤血鐵騎連邊關都不鎮守了,千里迢迢的跑回來維持大會秩序,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
“我聽聞無病公子現在暫代昌平候之職鎮守邊關,已經訓練出了另外一隻精銳部隊叫‘羽林衛’,足以代替赤血鐵騎。朝廷這麼做,莫非是有意讓他取代昌平候的位置?”一位長老說道。
“這個理由看似合理,但現在已經說不通了。我派出的密探回報,無病公子現在已經回到了長安,想必他同樣不會缺席這次的書劍論道大會。”二長老說道。
商討沒有結果,幾位強者開始沉思起來。到了現在,他們還沒有想通朝廷這麼做的真正目的。在接到通知之後,二長老就派出了無數的密探出去,然而卻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所有的宗門和學院都很平靜,根本就不像是有大事發生的樣子。
“還有一點。”宗主蒲烈公打破了沉默,說道:“書劍論道大會以前都只是由某個學院的院長或者翰林院的官員主持,而這次的大會是由董太師親自主持。”
董太師,董仲舒,也就是曾經的儒家學院的院長,現在入朝主事當了太師。而且他在成爲了儒家四代聖人之後,還獨自創立讖緯神道。雖然其他幾個學院的院長修爲都已經達到了聖人級別,但其風頭遠遠無法和他相比。他在朝堂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在江湖中他的修爲幾乎已經是第一人。
“如果我們把這件事情看的簡單一點呢?選擇在我們劍宗舉辦繼承先輩遺風,讓赤血鐵騎護衛安全,讓董太師親自主持……這些都只是武帝對這次書劍論道大會的重視呢?”一位長老開口說道。
對於這次書劍論道大會的反常,他們找不到任何的頭緒。而這個理由無疑是最簡單的,也是世人廣爲認可的理由。
“要是真是這樣的話,那倒是簡單了。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唉,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了很久,也想不出朝廷這麼做的用意。越是看不透的陰謀,就越是可怕。”宗主蒲烈公嘆息着說道。
“宗主無須煩惱,如果真有面臨滅門,我們與宗門共存亡便是。”幾位長老慨然說道。
“我們都已經看出了這次事件的不平常,恐怕其他的學院,劍宗的領導者也看的出來。想必他們也在爲此事頭疼了。”這時候,一名長老突然說道。
“恐怕也只有醫家學院最輕鬆,不管發生什麼大事,都殃及不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