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飛從來都是把訓練當成一種負擔,自從司馬羣英和他走到一起不在時時處處要比個高低,讓他保持訓練的唯一動力也消失了。三個城鎮兵抱成一團配合默契的開始混日子,訓練不突出也不落後始終讓陳志軍抓不到把柄,三個人的小子日過得很舒服。轉眼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新兵們經過隊列、戰術、“三防”(防核武器、防化學武器、防生化武器)、站場自救互救等課目的訓練,轉入了輕武器的實際操作訓練:射擊和投彈。
射擊中的瞄靶訓練和隊列訓練是新兵在共同科目訓練中最難熬的兩大塊,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枯燥,枯燥的讓十八九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士兵們有些無法忍受。
“目標正前方一百米胸環靶,臥姿-裝子彈!”伴着陳志軍響亮的口令,新兵們呲牙咧嘴的臥倒、出槍、壓上五發橡膠底火的教練彈,推復進機送彈上膛。
“注意擊發要領,預壓扳機,自然擊發,開始!”陳志軍拿着一個“觀瞄鏡”走到新兵們的身後。操場上立刻響起擊針撞擊底火的“咔咔”聲和“嘩啦嘩啦”的拉動復進機的聲音。
趴在凍得硬梆梆地面上練瞄準的滋味不好受,不一會的功夫,肚子就被冰的幾哩咕嚕直提意見。新兵們有些趴不住了,屁股一個勁兒向上撅,好讓冰涼的小腹脫離同樣冰涼的地面。
“把屁股擡這麼高幹什麼!”陳志軍在一個新兵“高聳入雲”的屁股上踩了一腳:“第二次了!再讓我發現你擡屁股,我就坐在你的屁股上……”
鴻飛懶洋洋的趴着,槍口指着胸環靶,眼睛的餘光卻追着陳志軍,看到他在糾正新兵的動作,立刻扣動扳機。
“咔!”撞針打擊橡膠底火的聲音異常的沉悶。教練彈沒有發射藥,不能提供氣體讓56式半自動步槍完成自動上膛的動作。鴻飛也不瞄準,快速的拉動拉機柄送彈上膛,然後馬上扣動扳機,一古腦的把五發教練彈打完。立刻半跪起來,竄到右前方慢條斯理的揀起落在塵土裡的教練彈,一邊在衣服上擦拭教練彈一邊揉着冰涼的肚皮舒服得直哼哼。
“鴻飛!”
“到!”鴻飛正眯着眼睛享受,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連忙跳起來。
“你幹什麼呢?”王軍手裡提着一個觀瞄鏡,走到鴻飛的面前。
“揀教練彈!”
王軍低頭看看鴻飛手中的五發教練彈冷笑着說:“發射速度挺快呀!”
這一段時間鴻飛訓練不積極,王軍對他的態度有些改變。鴻飛擡頭看看王軍的神色,咧咧嘴沒有說話。
“就位!按照你剛纔的發射速度再來一遍!”王軍把觀瞄鏡綁在鴻飛的步槍上,趴下了。
“是!”鴻飛從子彈袋裡掏出彈夾慢吞吞的壓上五發教練彈。
陳志軍氣哼哼的跑過來:“你能不能快點?排長在地上趴半天了!”
操!老子才趴了半天呢!王軍趴了沒有二分鐘!
鴻飛滿不在乎的看了陳志軍一眼,利索的臥倒、據槍、壓子彈。看到盯着觀瞄鏡的王軍微微一點頭,立刻屏住呼吸扣動扳機。
“快!快!快!”王軍盯着觀瞄鏡面無表情一個勁兒的催促。
鴻飛快速的拉機上膛扣動扳機,不到半分鐘五發黑色橡膠彈頭的教練彈重新躺在塵土裡。
王軍解下觀瞄鏡,站起來問道:“入伍前打過槍?”
鴻飛信嘴胡謅:“沒有,打過彈弓!”
“哦!”王軍有些不相信的看了鴻飛一眼,扭頭對陳志軍說:“射擊考覈時,鴻飛打第一靶,他的素質不錯,加把火說不定能得上團嘉獎!”
“五十環!”鴻飛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推辭:“排長,我的心理素質不行容易緊張,你讓我打第一靶說不定我會打個光頭的……”
“羅嗦!”陳志軍打斷鴻飛的話說道:“別像個驟馬似的上不了陣,就這麼定了!”
鴻飛無奈地說道:“我說過我的心理素質不行了,打不好你們可不要怪我!”
“打不好,我讓你揹着處分下連!”王軍摔了個腔,頭也不回的走了。
課間休息的時候,三個城鎮兵揉着冰涼的肚子的湊到一起。鴻飛愁眉苦臉的說:“又被盯上了,奶奶的,王軍說要給我加把火,我現在倒真是想生把火烤烤我這苦命的肚子!”
司馬羣英不滿的說:“你就是愛出風頭,你就不會打得次一點?”
“我倒是想!你沒看見王軍擺出一副要吃了我的架勢?”
司馬羣英鄙夷的說道:“慫包、軟蛋!”
“滾蛋!你整個就是一大炮,你知道個屁!”鴻飛洋洋得意的說:“我當時就告訴他們了,我的心理素質不行,打不好可要怪我!這才叫有理、有利、有節……”
司馬笑道:“你爸爸肯定是搞政工的,你小子一嘴的政治名詞,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沒錯!算你有眼光!”鴻飛自豪的說道:“我老爺子搞了一輩子的政治工作!”
“一輩子?你爸爸是高幹?”
“那還用說!我爸爸是我們村裡的支書,管着2000多號人呢!”
“我靠,支書也算是高幹……”司馬羣英突然閉嘴,順手給了鴻飛一拳:“你有糊弄我!”
兩個笑鬧夠了,這才發現他們的小老弟武登屹至今沒有說話,兩個人好奇的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沒、沒!”武登屹尷尬的咧咧嘴扭頭想走,立刻被兩個人拉住了:“別走!你一定有心事兒!”
武登屹慌亂的掙扎着:“沒有!真的沒有!”
鴻飛立刻開始“政策攻心”:“武登屹同志,我黨的政策你是瞭解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希望你有什麼問題能向組織如實交代!要不然……”
武登屹怕癢,見兩個人同時伸出了手,跑又跑不了,連忙求饒:“我說,我說!下面老是和我搗蛋,頂得難受!”
“我靠!”司馬羣英驚詫的在自己褲襠裡抓了一把:“我的那套玩意早就凍抽抽了,你的竟然還會支帳篷?行啊,武登屹同志你的前途無量啊!”
“它自己老是站起來,我快要難受死了!”武登屹羞得快要哭了:“你不幫我想辦法,還笑我!”
司馬羣英存心想把武登屹逗哭:“你這是心裡有事,我的怎麼不自己站起來?”
“司馬羣英閉嘴!”看着武登屹要急哭了,鴻飛連忙對司馬羣英擠擠眼出來主持公道:“武登屹這是自然的生理反應,司馬羣英你沒有支過帳篷?是不是呀武登屹!”
“就是,就是!”武登屹口無遮攔的喊道:“你睡覺的時候支過帳篷,我看見過的……”
“服了,服了!”司馬羣英連忙撲過來堵住武登屹的嘴,臊得臉通紅。
武登屹拉開堵在嘴上的大手:“你們幫我想想辦法呀,我快要難受死了!”
“這個事兒還真不好辦!”鴻飛困惑的撓着頭,眼睛突然一亮:“挖個小坑,不就解決問題了嗎?”
“好主意!好主意!”司馬羣英靈感突現連忙一連壞笑的補充道:“再放上點草,記不引人注意還能給我們武登屹同志的小弟弟保暖!”
“就是!就是!”武登屹眉開眼笑,扯了兩把枯草裝進褲袋裡,向自己的步槍跑去。
瞄靶訓練時間過得慢,好不容易捱到太陽偏西,在地上趴了一天的新兵們收操了。
“退子彈!起立!驗槍!”陳志軍大喊着,走到新兵們身後開始驗槍。衛戍區部隊大都駐紮在首腦機關附近,出芝麻粒大點的問題也會掀起軒然大波,所以對槍彈管理非常嚴格,嚴令非執行任務時槍膛裡不準有彈。教練彈雖然打不響彈也是彈,是彈就不能留在槍膛裡。
“好!”
“好!”
陳志軍仔細檢查新兵的槍膛,然後拍一下槍托示意恢復持槍姿勢。驗過武登屹的槍,他剛喊了聲好,突然一把把武登屹拽出隊列,指着地上的小坑努喊道:“這時你乾的?”
“什麼?”武登屹被嚇壞了。
“這個!”陳志軍抓起小坑裡的枯草摔到武登屹的臉上,臉氣得發青。
“是、是我!可是……”
“思想骯髒,道德敗壞!” 陳志軍大怒擡腿就是一腳。
武登屹的肚子立刻多了一個43號得鞋印,着着實實的摔了一個屁墩,連疼帶嚇立刻咧着嘴大哭起來。
司馬羣英摟不住火了,指着陳志軍喊起來:“你幹什麼?你憑什麼打人?”
陳志軍立刻衝到司馬羣英面前:“你想幹什麼?誰讓你說話的?”
“我想問問,是不是因爲你是班長,就可以隨便打人?”
陳志軍大吼起來:“像他這種道德敗壞思想骯髒的流氓,就是歉打!”
司馬羣英心頭火起,脖子都氣紅了,張嘴就要罵人。鴻飛連忙喊道:“報告!”
陳志軍扭過頭:“你幹什麼?”
“報告班長,我想問問武登屹同志思想怎麼骯髒了,道德怎麼敗壞了?”
陳志軍一時語塞,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鴻飛滿臉嘲弄的盯着陳志軍,那意思很明白:好像是你陳志軍腦子裡有些不健康的想法吧?
陳志軍理屈詞窮,氣得渾身發顫,指着鴻飛和司馬羣英罵道:“你、你、你們混蛋!”
司馬羣英樂了:“班長,你又犯了一個錯誤,你不應該罵人!”
“我他媽的……”陳志軍也是一個火yao桶脾氣,導火索已經被點着了眼看就要爆炸。楊喜立刻站了出來:“鴻飛、司馬羣英!你們想幹什麼?眼裡還有沒有紀律!我告訴你們,你們是軍人不是見牙俐齒的訟棍!”
鴻飛對楊喜的印象不錯,所以沒有說話,司馬羣英只顧着欣賞陳志軍的英資,楊喜說了些什麼他根本沒聽見。操場上暫時的安靜下來。
陳志軍喘了一陣粗氣,發狠的說道:“好!好!你們兩個有一套!”扭頭走了。
“班長,你不要生氣,我們只是給你提意見而已!”鴻飛一臉的無辜。
“全體注意!”楊喜接替陳志軍的指揮,對着新兵們命令道:“下面我們進行收操前的最後一個課目:五公里越野!最後三名,每人三百個俯臥撐!”
司馬羣英立刻抗議:“副班長,你這是體罰!”
“向右-轉!跑步-走!”楊西下完口令,扭頭對站在原地的司馬羣英說道:“糾正一下,這是訓練不是體罰,你可以不跑,但三百個俯臥撐你必須完成!”
“我靠!這不是一回事兒!”司馬羣英提槍追上隊伍,心裡一個勁兒的偷笑,他現在體會到“團結就是力量”是怎麼回事,這一次陳志軍數的挺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