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出了是什麼事兒?”殷澤沛皺着眉頭問道。
“回王爺的話,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王妃生病了,讓去請了容王妃過來,現在南宮老爺和南宮夫人也在王妃的房裡呢,看樣子情況不是太好。”
殷澤沛還未等他把話說完,就急忙往府裡跑去,殷容疏也是隨即走了進去。
守在門口的侍女看到殷澤沛的身影,忙是向房間裡的人通報:“王爺回來了。”
房間裡說話的聲音瞬間小了小了下來,等到殷澤沛進到房間的時候,房間裡的所有人都靜靜地看着他,蘇慕凡走到殷澤沛的身邊,似乎有些爲難的樣子,“我剛剛已經給夏菡診過脈了……”說到這裡,蘇慕凡卻是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輕輕拍了下殷澤沛的肩膀,嘆了一口氣。
殷澤沛眼睛直直盯着靠在牀頭的南宮夏菡,一顆心因着蘇慕凡的話而下沉,腦海中瞬間閃過千百種的念頭,這時躺在牀上的南宮夏菡朝着殷澤沛伸出手來,“澤,這下可怎麼辦?”南宮夏菡的語氣有些可憐兮兮的。
殷澤沛一步上前握住南宮夏菡的手,“你別怕,不管你得了怎樣的病,我一定會找天下最好的藥來治好你的。”
“可是,凡兒說可能會死的……”
殷澤沛心中一痛,“若是你死了,我也不獨活。”自己竟然沒有發現她生病了。
此時,殷容疏也走了進來,恰好聽到了這句話,眉頭頓時皺起,南宮夏菡的情況這麼嚴重嗎?可是看她的氣色似乎還不錯啊,殷容疏用眼神詢問蘇慕凡,待他走到蘇慕凡身邊的時候,蘇慕凡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殷容疏眉頭微挑,也不再多問,靜靜地站在蘇慕凡的身邊,嘴角快速地閃過一絲輕笑,當然這一切殷澤沛都沒有注意到,他這個時候應該也注意不到其他的事情了。
“究竟是何病?”殷澤沛問道。
“凡兒說我肚子里長了個東西。”此時的南宮夏菡已經是憋不下去了,嘴角已經有了笑痕。
殷澤沛看到南宮夏菡嘴角的笑痕的時候還是有一瞬間的不解,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然後轉身看向蘇慕凡他們,卻只見南宮霖夫婦臉上含着笑意,絲毫不見有悲傷、擔憂的神色,而蘇慕凡則是輕笑道:“澤王殿下,這還沒怎麼着呢,您這就要殉情啊?”
都到了這時候了,殷澤沛哪還能看不出自己被耍了啊?又氣又笑道:“你們竟合起夥兒來耍我。”想起剛剛南宮夏菡說的那句話,卻是突然變了臉色,“肚子里長了個東西?難道說……”看他們一個個的臉上都帶着笑,不是有病,那自然是……有喜了!
“是真的嗎?”殷澤沛的眼睛看向南宮夏菡的肚子,南宮夏菡輕笑,“當然是真的,剛剛凡兒已經診過脈了。”
“這裡有了我們的孩子?”殷澤沛擡手撫上南宮夏菡的肚子,帶着些小心翼翼,心中卻是難掩激動,表現在臉上,表情就顯得複雜了一些。殷容疏爲殷澤沛開心的同時,心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凡兒懷上澈兒的時候,自己根本就沒有在她的身邊,那時候的她要躲着皇上的追兵,不能跟遠在京城的南宮夏菡聯繫,處境更是艱難,那時她心裡定然也是很苦的。
殷容疏伸手握住蘇慕凡的柔荑,是自己對不起她,蘇慕凡轉頭看向殷容疏,只是一個眼神,蘇慕凡便清楚殷容疏的心中所想,這個男人啊,從來都是以自己爲重的啊,自己懷澈兒的時候,他並沒有在自己的身邊,的確是很可惜,不過這有什麼關係,人生中總是要有些遺憾的,只要他們現在能在一起不就是很好了嗎?
殷澤沛高興得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南宮夏菡又何嘗不是這樣,前段時間她心裡最大的心病就是嫁給澤這麼久了,都沒能懷上孩子,現在總算是能放下心來了。自從上次凡兒問過自己的月事,並且囑咐了自己一些注意的事情之後,對於月事她就格外地上心,其實照例來說,這幾天自己也該來月事了,可是卻遲了好幾日,她心中不禁想着會不會是有身孕了,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便也一刻都等不了了,忙是請人去安和藥鋪把蘇慕凡給請了過來,沒想到經過凡兒這一番診脈,自己還真是有喜了。
王妃有了身孕,整個澤王府上下都是很高興,當天晚上,殷澤沛又派人去平南王府請了獨孤介和王惜夜過來,把初羽公主和蘇辛成也是叫來了,殷澤沛在澤王府擺宴慶祝。
因爲擔心南宮夏菡嘴饞,所以所有人都沒有喝酒,大家都是以茶代酒向他們二位祝賀,南宮夏菡心中也是極高興,看着蘇慕凡懷裡的小澈兒道:“澈兒啊,如果姨母肚子的是一個女孩子,將來你娶了她可好?”
雖然這話是南宮夏菡開玩笑說的,但是蘇慕凡心中卻是一緊,她沒想到南宮夏菡會生出這樣的想法,容疏跟澤沛是親兄弟,澈兒跟夏菡肚子裡孩子是有血緣關係的,怎麼能成親呢?可是這在外人看來卻是親上加親的事情,如果這種時候說出拒絕的話,未免惹得大家都不快,蘇慕凡只是輕笑道:“這個嘛,還要等他們長大之後的意願,兩情相悅最是重要不是嗎?他們長大以後的事情我們哪裡能說得清楚。”看來自己以後還必須潛移默化地告訴他們,近親不能成親的道理。
南宮夏菡本來也是開玩笑的,聽到蘇慕凡這樣說,南宮夏菡笑道:“也是,說不定,我們的女兒以後還不一定能看得上澈兒呢,你說,是不是,小澈兒?”
小澈兒卻是扭過頭不理她了,兀自擺弄着手裡的玩具。
在場的人笑笑,也就作罷,用罷晚膳之後,殷澤沛還是沒有盡興,就拉着殷容疏他們幾個繼續喝酒在花廳裡喝酒,而蘇慕凡她們則是一起去了南宮夏菡的房間。
有許多要注意的事情,蘇慕凡還要仔細囑咐南宮夏菡,當然,囑咐她是沒有用的,最重要的還是要囑咐她的侍女,懷孕的頭三個月非常重要,容不得一點閃失。
南宮夏菡聽得頭昏腦漲的,連忙制止了蘇慕凡,“好了,凡兒,知道你是大夫,可是這麼多事情,你也不用一下子都說完吧,等你說完,我們都要睡着了,等你回去之後,把這些都寫下來拿給我不就好了,也省得我記不住。”
蘇慕凡輕笑,語氣裡帶着些揶揄,“本也沒有指望你記住,拿給你還不如直接拿給殷澤沛。”
“凡兒,你又非議我。”南宮夏菡控訴。
不過這個孩子來得還真是時候,殷澤沛本來就因爲殷熙瀚的死而很是自責和內疚,現在有這個孩子來分散他的心思,也再好不過了,再說,太皇太后也因爲殷熙瀚的死而臥病在牀,說不定會因爲南宮夏菡肚子裡孩子而有所好轉。
說起孩子呢,其實王惜夜也是有苦惱,雖然平南王夫妻對王惜夜很好,也從來都沒有跟她提起納妾之事,但是孩子的事情,是所有的父母都會關心的,而且她嫁給獨孤介的日子已經不短了,前幾日,母親還問起此事,她也只得找藉口搪塞過去,可是時間久了總不是辦法,可是自己跟獨孤介壓根就沒有同房,怎麼可能會有孩子?時間久了,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母親交代了。
“惜夜,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蘇慕凡喚回還在沉思中的王惜夜。
王惜夜輕笑着搖頭,“沒什麼,我只是在想等夏菡肚子裡的孩子出生的時候,該送這孩子什麼禮物纔好。”
南宮夏菡一聽到是來了興致,“那自然是越貴重的越好,別擔心,我不怕壓手,你們就儘管送吧。”
蘇慕凡也不再追問王惜夜,只是笑道:“嘿,你還真是不客氣。”
在回去的路上,初羽公主跟蘇慕凡坐在馬車裡,而殷容疏則是騎馬走在前面。蘇慕凡想起自己跟殷容疏在皇宮的路上那段對話,便是看向旁邊的初羽公主道:“先皇駕崩,得爲皇上守喪三年的事情,你知道嗎?”
初羽公主輕點了一下頭,“這件事蘇大人已經跟我說過了。”
蘇慕凡輕笑,“怎麼到了現在你還稱他爲蘇大人?”
初羽公主臉紅了一下,“我習慣了。”關於稱呼這個問題,蘇辛成也跟她說了很多次,可是她怎麼都叫不出他的名字,蘇辛成無奈,也只好任她去了。
“爲先皇守喪三年,也就意味着,你要再等三年才能嫁給蘇辛成,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而三年,也就意味着充滿了變數。
“我知道,三年,我等得了。”既然自己認定了他,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三年而已,其實沒什麼的,自己在齊藍國皇宮,那般無味的生活,這麼多年不也熬過來了,現在自己的生活是色彩斑斕的,三年,很快就會過去的。
但是同樣身爲齊藍國公主的樂靈公主就不這樣想了,爲先皇守喪三年,也就意味着自己三年都不能嫁人,現在自己的歲數已經是不小了,自己哪裡還能等得上三年?幸運的是,雖然跟自己成親的人選已經定了,但是賜婚聖旨還沒有下,隨着先皇駕崩,這件事就暫時被擱下了,現在看來這件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要賜婚聖旨還未下,一切還都有轉圜的餘地,身在臨夏國驛館的樂靈公主立刻就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回齊藍國去,交到太后也就是自己母后的手中。
她要讓母后在皇上面前說說,讓自己能回到齊藍國,三年的時間,她可是等不了的,樂靈公主心中暗自悔恨,當初還不如直接在齊藍國選夫婿呢,結果折騰了這麼一趟,沒能選中自己最中意的夫君,而且還要在這裡爲先皇守喪三年,期間不能成親,自己哪裡能等得起,儘早回到齊藍國纔是良策。
但是以和親名義被送到臨夏國的公主,怎麼可能再被送回來?縱然樂靈公主的母妃再怎麼求歸海承禹都是沒用的,這可是涉及到兩國之間的事情,怎麼可能全都按她們的性子來,見歸海承禹態度如今堅決,樂靈公主的母后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好回信一封跟自己的女兒說明自己的無奈,而收到自己母后回信的樂靈公主徹底絕望了,這也就意味着自己需要在這驛館裡住上三年,三年之後才能出嫁!
而在這期間,殷容疏和殷澤沛一步步謹慎地處理掉那些被供出來的前朝皇室後裔在朝中佈下的眼線,很快,這些人全都被抓了起來,殷容疏在早朝上,向百官宣讀了那幾位官員的供詞,並且宣讀了所有他們供出來的內線的名字,朝堂上這剩下的官員也是驚詫,怪不得朝中許多官員這幾天都是陸續以各種名義被抓了起來,原來他們竟然是前朝皇室後裔在朝中佈下的眼線,數量如此之多,當真是讓人驚訝,竟還有宮中的這許多宮人都牽涉其中,看來那前朝餘孽真是精心密謀多年。
經過朝中大臣一致商議,這些人全部被處死,至於被抓到的那個左使則是被斬首示衆,以儆效尤。
如此一來,那前朝皇室後裔翟景耀在臨夏國朝中佈置的所有眼線幾乎全部暴露,並且被殷容疏徹底剪除,這可是他們幾輩人的心血,好不容易纔在皇宮中植出這般強大的勢力,竟是這麼輕易就被殷容疏給清理了,這實在是讓翟景耀元氣大傷,再加上之前,因爲要刺殺殷容疏和殷熙瀚而死傷的自己的屬下,合起來,翟景耀這一次真的是損失慘重,眼睛中的陰狠之氣更盛。
但是不管他再怎麼生氣,這種時候也只能暫時按兵不動,他需要時間來恢復自己的勢力,等到他暗中進行的事情成功的時候,就是他出擊的時候,到時候自己定然會攻進京城,讓那殷容疏跪在自己面前求饒,但是在這之前,自己還需要得做一些別的安排。
而在京城,這麼衆多的官員涉及叛亂之事,朝中很多職務空缺,不少的人都得身兼數職,科考的事情就迫在眉睫了,經過殷容疏跟百官們的一致決議,原定於明年春天的科舉考試提前到今年初冬時分舉行,朝廷的告示一經發布,臨夏國各地的書生便是知道,這是一個不可錯過的好機會,如今朝中許多官職空缺,此時正是朝中急於用人的時機,對於他們來說,如果一旦中舉被選入朝中做官,他們可以不用像以前中舉的那些人一樣,需要在翰林院擔任虛職熬上幾年,才能得到擔任實際官職的機會,臨夏國的書生們個個都是摩拳擦掌,錯過了這次機會,不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馬月了,現在距離朝廷公佈的考試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他們得加緊努力才行。
如此一來,這個秋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也算得上是生機勃勃了,那些書生們一個個都是意氣風發地想要藉由這一次的科舉考試在朝中暫露頭腳,加官進爵,爲祖上爭得榮耀。
殷容疏一直在忙朝政之事,衆多職位空缺,他還需要調度一下。蘇慕凡的日子過得就顯得悠閒得多了,每天白天依舊在安和藥鋪裡給百姓們看診,偶爾去抽空看看南宮夏菡,陪她說說話,兩人還說起本來商量好的,今年冬天一起去齊藍國賞紅蓮的事情這下子因着南宮夏菡懷有身孕的事情,卻是要擱置了,南宮夏菡的語氣裡頗有些遺憾,但是蘇慕凡卻是沒怎麼在意,只道:“反正以後機會多得是,現在還是保重身體比較重要。”
太皇太后聽聞南宮夏菡懷了身孕以後,也很是高興,自從先皇去世以後,總算是第一次露出了笑臉,當即就出宮來探望了,雖說南宮夏菡知道她是因爲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纔對自己露出笑臉的,不過自己也滿足了,最起碼對她有個交代了。
小皇帝依舊是每日在太傅的教導下認真學習,每日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在御書房裡跟着殷容疏一起看奏摺。
這段日子大家似乎過得都很平坦,但是蘇慕凡知道,這平坦的日子只是暫時的,只要那個前朝皇室後裔沒有被抓住的一天,這一切都是表面上的平靜而已,就像容疏說的那樣,我在明敵在暗,不知道什麼時候敵人就會在暗處使出那致命的一擊,他們時時刻刻防備着,不能給敵人留一絲一毫的機會。
當然在這期間,也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要說意外,蘇慕凡聽到這個消息時候也只是愣了一下,也沒怎麼驚訝,那就是蘇妙琴被人給殺了,而且是一個女人。
其實蘇妙琴也算是自己找死,如果她能安心呆在蘇府裡,不惹事的話,這一輩子有蘇丞相的庇護,也能衣食無缺地度過餘生了,可是她偏偏不安分,嫌棄自己的夫君是一個乞丐,瞞着蘇府裡的人,悄悄出府去跟一個有婦之夫搞在一起,其實這個有婦之夫當年也曾經去蘇府求過親,不過卻被拒絕了,後來就娶了別的女子。
蘇妙琴不甘於自己嫁給一個乞丐,就偷偷找上了他,也許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吧,或者蘇妙琴也用了其他的什麼手段,那個男人竟是不顧蘇妙琴已經嫁人的事實,跟蘇妙琴有了那雲雨之歡,一開始的時候,兩人還有些忌諱,但是蘇妙琴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改嫁,她竟是暗中害死了自己的乞丐丈夫,讓那個男人娶她,時間久了,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那男人的妻子不知道怎麼就知道了這件事,當時就捉姦在牀,當時蘇妙琴跟那個男人的妻子起了口角之爭,那個女人一時氣不過,就拿起旁邊削水果的匕首刺殺了蘇妙琴,這一樁醜事也算是徹底敗露。
蘇丞相也是丟不起這個臉,只把蘇妙琴簡單給葬了,府中連掛白都沒有,就像蘇妙琴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其實這樣的結果,蘇慕凡並不意外,本來她就想着,以蘇妙琴的性子定然是不甘於嫁給一個乞丐夫君的額,她必然會勾結上其他有權有勢的男子,結果就是會惹怒蘇丞相,把他們夫妻二人趕出蘇府去,沒想到蘇妙琴竟然死於人家男人的正室之手。
所以說,人啊,千萬不可以貪心,不要這山望着那山高,不然到最後會一無所有,甚至是死於非命。
秋日漸深,風已經有些刺骨,既然科舉考試定在了初冬,那麼路程遠一點的,此時便是要啓程趕赴京城了,所以這一路上,客棧的生意也是好了起來。
秋意寒涼,蘇慕凡每日出門的時候已經披上了厚厚的滾毛大氅,一張臉顯得越發地如玉般潔淨無暇,竟是看不出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孃親了,在去往安和藥鋪的路上,蘇慕凡掀開紗簾,看到街市上已經有許多書生打扮的人,再看看一間間客棧皆是住滿了人,看來今年前來京城參加科舉考試的人定是不少,蘇慕凡腦海裡突然就想到自己當時在那場比武招親的時候遇到那個名叫徐天黎的書生,不知道這一次他會不會來京赴考。
而這時的蘇慕凡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時,她想着的人正在她的藥鋪裡等着呢。因爲最近天氣陰冷,所以蘇慕凡每日起得越發地晚了,所以去藥鋪的時間也晚了一些,不過藥鋪了已經找了幾個請了幾位有經驗的大夫在坐診,蘇慕凡倒也不擔心。
馬車在安和藥鋪停下,其實京城中的很多人都認得出蘇慕凡的馬車,因爲她每天都要乘着這輛馬車從容王府去往安和藥鋪,百姓們見得多了,也就識得了,所以蘇慕凡的馬車剛一停下,便有人道:“容王妃來了。”
蘇慕凡進到藥鋪中,那些相熟的百姓都是笑着跟蘇慕凡寒暄,此時的她還沒有注意到藥鋪中坐着兩位故人,而那兩位故人在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已經向她看過來,眼睛裡有着明顯的詫異。
而蘇慕凡終於感覺到似乎有不同尋常的目光在看向自己,循着那目光看去,蘇慕凡也是愣了一下,隨即笑着向他們二人走了過去,“這世間的事情還真是有趣,我剛剛在馬車上的時候還在想,不知道徐公子有沒有來京城赴考,如今一下了馬車,竟然就看到了你們兩個。”
此時二人才從蘇慕凡的身份裡回過身來,徐天黎忙是起身抱拳行禮,“見過容王妃。”見那於小姐也欲起身,蘇慕凡的手卻是覆上了於小姐的肩膀,“不用多禮了,這又不是在朝中,你們看看這裡的人也都沒有向我行禮啊。”
蘇慕凡示意二人坐下,“你們既然是來了藥鋪,不是來看診就是來抓藥的,是出了什麼事嗎?”
說到這裡,那徐天黎嘴角浮起笑意,“本來水兒有些不舒服,我就想着是不是一路上太勞累了,就帶她過來讓大夫給瞧瞧,沒想到是有喜了。”那徐天黎剛剛還處在身爲人父的喜悅當中,沒想到卻是聽到蘇慕凡的聲音,心中震驚,如今回過身來,又是一陣喜悅。
“哦,那真是恭喜二位了。”畢竟這一對有情人也算是自己促成的,如今他們二人開花結果,自己也是高興。
那於小姐,不,現在應該說是徐夫人,徐夫人看着蘇慕凡開口道:“如果不是容王妃當時出手相助,我跟夫君哪裡能有今日這般情景,這番情意,我們真是如何都報答不了的。”如果不是比武招親那天,他們夫妻二人幫了天黎的話,自己只怕是早就死了,哪裡還能跟天黎成親,還懷了他的孩子,這般恩情是要記一輩子的。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是容王妃,那當時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就是容王爺了。
“只能說我跟你們有緣分吧,不過既然懷了身孕,就得多注意一些了,頭三個月最是重要一點都馬虎不得。”
“多謝容王妃提醒,我會注意的。”
說到這個,坐在旁邊的徐天,黎卻是暗自懊惱,“當初真的不應該讓你跟我一起來京城的,如果在家裡的話,還能安穩一些,現在我們住在客棧裡,人來人往的……”而且最近客棧裡都是些書生,整日裡討論詩書,有時候也會因爲一個觀點不合而大聲爭論,這樣的環境實在是不適合孕婦。
“是我自己執意要跟你一起來的,也別怪自己。”其實她當初是想跟天黎一起進京好照顧他的,沒想到這剛一進京就被診出了喜脈。其實她很清楚爹爹瞧不起天黎,認爲天黎肯定是考不上的,而天黎心氣高的人,盤纏都是自己準備的,沒有拿於家的一分一文,如今,自己又是懷了身孕……
“這樣吧,我夫君在京城有一處別院,你們暫時就住到那裡去吧,我會讓人去照顧徐夫人的。”既然是當初自己幫過的人,索性就幫到底吧,再說了,一個孕婦住在客棧的確是有些可憐,但是又不能把他們接去容王府,現在容疏是攝政王,手握大權,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把一個參加考試的書生接進了容王府,那些官員背後裡定是要議論的,正好容疏郊外的那處別院,知道的人只有澤沛他們幾個要好的人,正好就可以讓他們住進去了。
“這怎麼行,我們怎麼能住進容王的別院,這太失禮了。”徐天黎沒有想到蘇慕凡會提出這樣的想法。
“現在還講這些幹什麼,你們現在去租房子也租不到了,如今來京城赴考的考生這麼多,能被租出去的房子早就租出去了,就算你們有銀子也租不到了,徐夫人又是懷了身孕,難道還要繼續住在嘈雜的客棧嗎?你也得爲令夫人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啊。”
徐天黎一想,也是,自己吃苦也就算了,怎麼能讓水兒跟着自己一起吃苦呢?於是也就沒有再多做推遲,謝了蘇慕凡幾番,也就跟着蘇慕凡派來的人一起去了殷容疏在京城郊外的別院。
等到晚上殷容疏回來的時候,蘇慕凡便是跟他提起了這件事,殷容疏自然是同意蘇慕凡的做法,說到這個科舉考試,殷容疏心中也很是期待,說不定還真是能選到幾個有謀略有抱負的讀書人呢。
而與其此同時,翟景耀也在秘密進行這他的計劃。
秋天的最後一片落葉從樹梢處翩然落下,漫長的冬季終於悄然來臨,外面寒風凌冽,容王府裡卻是溫暖如春,炭火早已燃上,蘇慕凡也越發地想要呆在府裡不願意出門,南宮霖夫婦因着要照顧剛懷孕的南宮夏菡所以搬到澤王府去住了,倉逍呢,因爲在書上看到一種藥材,千里迢迢去尋了,容王府裡倒顯得寂寞了很多,還好還有初羽公主陪着蘇慕凡。
但是容王府之外,這年冬天的京城卻是比往年熱鬧多了,因爲有從各地赴京趕考的書生們爲這個寒冷的冬季添加了一抹不一樣的色彩,所以這個冬天竟是要比往年暖和一些。
而這個冬天也是不太平的,就在科舉考試開考的前幾天,殷容疏收到來自西域的消息,羌盧國原本被囚禁起來的二王子買通了看守的士兵,聯合他原來的部下竟是逼宮謀反,羌盧國國王現在已經被他們給控制了起來,原本的二王子登上了王位,被奉爲羌盧國國王。
如果不是這突然而來的消息,殷容疏幾乎要忘了這個二王子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會有翻身的這一天,不過這時機未免也太巧合了吧,一個失勢已久的二王子是如何能調動起士兵謀反?羌盧國的國王也就是自己在羌盧國時見過的六王子,他並不是一個無能的人,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地被趕下王位,這其中定然是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隱情。
這樣的情況下,只能暫時按兵不動,臨夏國爲防西域各國的騷擾,在邊境佈置了足夠數量的士兵,一時之間他們還構不成什麼威脅,就擔心那個翟景耀在背後搞什麼鬼,還是他這是在轉移自己注意力的戰術,殷容疏不能不仔細考慮。
他先是讓原本守在邊境的將士們按兵不動,仔細觀察對方陣營的動靜,同時讓邊境附近幾個郡縣的兵力時刻保持在備戰狀態,以防對方突然來個出其不意。同時,殷容疏還派出了桐定山莊的人暗中潛入羌盧國仔細探查一下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還要觀察一下他們究竟有什麼動向。
這件事,殷容疏回到容王府的時候也是跟蘇慕凡說了,蘇慕凡倒很是驚訝,她本以爲二王子這輩子都不可能翻身了,沒想到如今他竟是逼宮造反,也不知道六王子怎麼樣了。
殷容疏輕嘆了一口氣,“我本來想着慢慢拿走二王子的一切,一步步把他折磨死的,可是後來因爲桐定山莊出了事,我也沒有在關心羌盧國的事情,沒想到如今他竟是翻身做了羌盧國的皇帝。”當初那個二王子幾次三番想要害死凡兒,自己是沒打算放過他的,他那個人向來最看重權勢地位,當然還有那個羌盧國國王的位置,所以自己想要讓他看着手中的權利一點點失去,讓他一無所有,然後崩潰死去,可是後來桐定山莊出了事,自己的計劃就中斷了,也給他如今翻身的機會。
“他應該不會對六王子怎麼樣吧?”在羌盧國的時候,六王子幫了自己許多,而且還救過自己的命,如今他陷入這般境地,蘇慕凡自然是擔心的。
“你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去羌盧國了,一定會保住六王子的性命的,再說了,二王子跟六王子從小就是交好,二王子不會把他怎麼樣的。”他登上王位之後,沒有立即把六王子給殺掉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他想徹底坐穩這個王位,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即把六王子殺掉,可是他並沒有這樣做,說明他對六王子還是有手足之情的。
“但願他不會爲難六王子吧。”
“其實我懷疑這件事並沒有這麼簡單,或許還跟翟景耀有關。”
“翟景耀,那個前朝皇室後裔?”
“一切都太巧合了,偏偏是在這個時候,我很難不去想這件事是不是跟他有關,畢竟他對我們的一切都很熟悉,當初芊怡郡主和文玉郡主的事情鬧得那麼大,他必定要清楚二王子和我們之間的關係。”這是殷容疏的猜想。
“那他是想要跟羌盧國的二王子聯合起來對付我們,還是要利用羌盧國分散我們的兵力,好讓他有機可乘?或者還有其他的目的。”蘇慕凡微微皺起眉頭。
殷容疏則是輕笑着擡手把蘇慕凡眉間的皺痕給撫平,“不管他有什麼目的,我們先觀察一下再說,目前羌盧國邊境那裡,我們的兵力還很足夠,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從周邊的幾個郡縣調兵,完全不是問題,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蘇慕凡點頭,“最近皇上怎麼樣?你別光逼着他學爲君之道,休息不好的話,他整個人就會沒精神的。”他還是個孩子不用如此苛刻的。
“不刻苦學習,怎麼能早日親政?再說了,如果我只讓他玩兒,不讓他學,那些官員們又要猜忌我是不是故意不讓皇上學習爲君之道,說我是眷戀着手中的攝政之權。”而且,既然他已經即位爲帝就已經不是普通的孩子了,他不能像別的孩子那樣有大把的時間去玩兒,只有他現在勤奮刻苦,臨夏國的百姓以後才能過得好。
“他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啊,巴不得早日推了這手中的攝政之權呢?怎麼會有眷戀?日久見人心,現在他們這麼懷疑,也是情有可原的,等以後他們就會明白了。”蘇慕凡輕笑,“所以,你也可以對皇上不要那麼苛刻。”
“我知道你心疼皇上,可是他比你們想象得要能吃苦。”殷容疏頓了一下道:“凡兒,其實現在我有些同情先皇,他爲了一個皇位放棄了太多的東西,可以說他的生命裡只有皇位這麼一個冰冷無情的東西,他似乎從未有過快樂,皇宮就像是他的牢籠,困住了他的一切。”
蘇慕凡輕輕靠在殷容疏的肩膀上,“所以,我不想讓澈兒也變成他那樣,我希望澈兒是一個有血有肉,會哭會笑的人,而不是一個只會處理朝政的沒有靈魂的人,我不希望他像他的父皇那樣,一輩子從來都沒有快樂過。”
殷容疏握住蘇慕凡的手,“好,我盡力做到的。”
而次日,蘇慕凡便是進了宮,昨天晚上跟殷容疏談過之後,她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今天一早就抱着澈兒進了宮,宮中沒有跟皇上同齡的玩伴,雖然澈兒還太小,但是畢竟他們都是孩子,總比他們這些大人要強得多,而且自己以前帶着澈兒住在皇宮裡的那段時間,皇上還是很喜歡跟澈兒玩兒的。
沒想到蘇慕凡剛進宮沒多久,小皇帝就從太傅那裡回來了,蘇綺筠正跟蘇慕凡說着話,聽到外面的太監通報說是皇上回來了,心中一陣驚訝,這個時候應該還不該下課的啊。
“見過母后。”小皇帝給蘇綺筠請安,看到蘇慕凡懷裡的小澈兒的時候,臉上露出明顯的笑意。
“皇上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蘇綺筠疑惑地問道。
“攝政王說,朕現在還小,一下子學得太多,只怕也是無法識記,一點點循序漸進地來纔算是良策,所以以後上課時間久縮減一個時辰。”儘管小皇帝說這話的時候盡力保持平靜,可是還是不難聽出他心中的喜悅,孩子心性,總是愛玩兒的,哪能不高興呢。
蘇慕凡心中暗道:容疏的行動還真是夠快的,沒想到昨天晚上剛跟他說了,今天早上就立刻有了行動,值得誇獎。
看到蘇慕凡這表情,蘇綺筠輕笑道:“這件事應該是你跟攝政王說的吧?”她記得上次蘇慕凡來自己宮中的時候,就跟自己說過她覺得皇上的課業有些重了,都沒有玩耍的時間,她還說小孩子就應該做些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偶爾做一些大人的事情可以說是聰明,可是經常做大人的事情就不好了。
“我是覺得就算是讓皇上學習爲君之道也應該慢慢來,皇上畢竟只是個孩子,哪有孩子不愛玩兒的,雖說玩物喪志,但是勞逸結合也是很必要的啊,這樣才能健健康康的。”蘇慕凡笑道。
“謝謝姐姐。”小皇子聽到她們的話,知道是因爲蘇慕凡攝政王才准許自己縮減一個時辰的學習時間,便是對蘇慕凡道謝,他還是喜歡稱呼蘇慕凡爲姐姐,就像自己第一次叫她的時候一樣,雖然這不符合規矩。
蘇慕凡這一次也沒有糾正他的叫法,只是輕聲道:“皇上也不要太貪玩兒,學習總是最重要的,知道嗎?”
“嗯,知道了。”說着,小皇子已是走到蘇慕凡的面前,輕輕握住了小澈兒的手,雖然不知道小澈兒是否還記得他,但是卻是衝着他笑了起來。
“姐姐,澈兒還記得我。”小皇帝高興得,也顧不上自己的說法了,因爲他實在是太寂寞了,宮中根本就沒有人陪他玩兒,如果姐姐跟澈兒能夠常住在宮中就好了,小皇帝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