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傾瀉在國王門外的比武場上。
“啪!”
小馬高速奔馳,短劍結結實實的擊中矛靶上的盾牌,橫杆飛速旋轉,裝滿稻草的布袋高高揚起,從空氣中劃過。
在矛靶前方停住馬,艾莉亞雙手高高舉起,在馬背上興奮地又笑又叫。
蘿婭塔和幾個圍觀的侍從用力鼓掌,大聲叫好。
這一擊並不完美,他們鼓勵的是她那種百折不撓的精神。
從早晨到現在,她的練習失敗多,成功少,但一直咬牙堅持,甚至越來越放鬆冷靜,強大的韌勁讓人動容。
心中有些小得意,艾莉亞控制着小馬來到出發點,準備再試一次。
不經意地擡起頭,表情突然變得僵硬。
一隊騎兵從比武場經過,爲首的兩名騎士全副武裝,隨風飄揚的白色披風說明了他們的身份,御林鐵衛。
左邊的騎士身材有些矮小,右邊的騎士身材卻極其高大,頭戴一頂特意做成狗頭形狀的頭盔。
他們身後跟着一大羣披着緋紅披風蘭尼斯特家士兵,直奔河邊的營地而去。
揮手驅散飄過來的塵土,蘿婭塔的好奇心再難抑制,“阿利,你繼續練習,我回去營地一下。”
“不練了,我和你一起回去。”艾莉亞有些心神不寧。
剛剛經過的白披風和紅披風的組合,讓她又想起了那個可怕的日子。雖然威廉告訴過她,西利歐·佛瑞爾並沒有死,但在她記憶裡,那一天始終暗無天日,陰沉壓抑。
馬蹄得得。
來到營地門口時,艾莉亞忍不住笑了起來,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突然意識到,這裡可不是紅堡裡的首相塔,他們孤立無援。這裡是河間地的軍營,在這裡,她什麼也不用害怕。
營地門口,幾百個河間地的士兵,把那兩個御林鐵衛和蘭尼斯特家的士兵被團團圍住,就好象一大羣猛獸圍住了獵物,虎視眈眈。
蘿婭塔和艾莉亞騎着馬擠過去,士兵們一看是她們倆,紛紛策馬讓開位置。
“你們想幹什麼?我們可是奉了國王的命令,你們不要亂來。”個子較矮的御林鐵衛聲音很大,可艾莉亞能聽出他有些心虛。
艾莉亞不認識這個說話的御林鐵衛,但她認得獵狗,那個殺了他朋友的壞蛋。她的手緊握腰間的短劍,捏得手指發白。
矮個御林鐵衛對面,是同樣矮壯的谷地騎士克雷頓·雷德佛爵士。
艾莉亞對谷地騎士印象深刻。昨晚克雷頓講了一個笑話,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小心把酒倒在了威廉身上。
“很不幸,普列斯頓爵士!”克雷頓滿臉嘲諷,“效忠國王的大人們都到君臨城裡找樂子去了,只留下我們把守軍營。國王想命令我?那他得先封給我一塊領地。”
周圍的士兵們發出鬨笑,有人叫着,“給我也來一塊!”
普列斯頓傲然說道:“既然如此,那等威廉爵士回來之後我們再來。”
可他一撥轉馬頭,卻看到河間地騎兵們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
“這是怎麼回事,克雷頓爵士?”矮個御林鐵衛板着臉,“你想攻擊國王的御林鐵衛?那可是叛國!”
“攻擊御林鐵衛?有嗎?”谷地騎士突然提高音量,“有誰在攻擊國王的御林鐵衛?”
河間地的士兵們羣起應和。
“有嗎?”
“沒有吧?”
“我沒看見!”
……
谷地騎士不懷好意的說道:“您看,我們還是很友好的。但是如果有人想欺負我們,那我們也不會答應。”
“你!”矮個御林鐵衛臉色氣得鐵青,卻無可奈何。
打肯定打不過。
他和獵狗作爲御林鐵衛,自然是一身頂級裝備,跟着他們來的二十多名蘭尼斯特家的騎兵則以鎖甲爲主。
而圍着他們的河間地騎兵,一眼看去,差不多有一半的人裝備和他這個御林鐵衛不相上下。
就算同等人數對戰,他們也只能甘拜下風。更何況據說河間地騎兵有兩千多人。
國王的權威對這些騎士和士兵根本就沒有用。低級貴族都可以不搭理國王,更何況他們連貴族都不是。
“你到底想怎麼樣?”矮個御林鐵衛終於放下架子,軟語詢問。
“怎麼樣?”谷地騎士也樂了,“我是不知道誰給你們勇氣,居然跑去別人的軍營,要搜查主帥的營帳。你們運氣不錯,遇到今天是我執勤。這樣吧,你們把劍留下,等大人們回來處理。”
“不可能!”矮個御林鐵衛低聲怒吼。
谷地騎士聳聳肩,“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我不會把武器交給任何人,你想要我的武器,就得自己拿。”一直沒吭聲的獵狗突然把手按在劍柄上。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嗆啷”之聲。
河間地的騎兵們紛紛拔出武器,一時間寒光四溢,劍氣森森。
艾莉亞也不由自主拔出短劍,尖細的聲音迴盪,“砍死那個壞蛋,那個帶狗頭的壞蛋。”
獵狗冷笑,“這就是河間地的騎士?所以說你們那些所謂的榮譽都是狗屁!有種和我單挑嗎?你贏了,不僅武器,盔甲馬匹都是你的。”
谷地騎士臉色陰沉。
對方的兇名傳遍七國,谷地騎士聞名已久。他心想,論單挑,也許除了威廉,只有羅索·布倫能做他的對手。
看到谷地騎士沒有回答,獵狗獰笑起來,環視四周的河間地騎兵,用刺耳的聲音大叫,“你們,誰有種和我單挑嗎?”
艾莉亞渾身肌肉緊繃,牙齒咬得咯咯做響,她多麼想高喊一聲“我來!”,但恐懼攥着她的心臟,讓她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想到了她的夢境,在夢裡自己變成了狼,高大、強壯、機敏、迅捷,速度快過駿馬,兇猛勝過獅子……從沒有哪一刻,她如此痛恨自己的軟弱與無力。
“我來做你的對手!”蘿婭塔高聲說道。
所有人臉上一齊變色。
她輕輕拍了一下艾莉亞的腦袋,策馬來到獵狗面前,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艾莉亞默唸。看着蘿婭塔的背影,艾莉亞感覺血液又開始流動,蒼白的面孔浮現紅暈。
谷地騎士連忙說道:“蘿婭塔小姐,我還沒答應和他單挑。”
“還真是個女的?不過我要提醒你,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毛病,你真要和我決鬥,就得做好捱揍的準備。”獵狗也很驚奇,他看到來人身量很高,與自己差相彷彿,又穿着盔甲,只當是一個俊美的男子。
蘿婭塔衝獵狗冷笑,“誰揍誰可不一定。”
獵狗哼了一哼,看着谷地騎士,“想好了?讓她和我打,我贏了就讓我們走?”
“克雷頓爵士,英勇是騎士的徽章,我可以輸,但是絕不退縮!”蘿婭塔也對他說道。
谷地騎士聽旅息城的騎士們說過,蘿婭塔很能打,但他不確定是不是因爲那些騎士都讓着她。
看着蘿婭塔堅定的目光,他無奈的點點頭,目光移到獵狗,盯着他的眼睛,重重地說道:“蘿婭塔小姐是旅息城伯爵的女兒,我尊重她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