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納爾·韋伍德——榮耀的血門騎士,一個年輕而誠實的將軍,他知道魔山和血門外的高山氏族部落有很好的關係。
魔山一到血門城堡,原住民就蜂涌而來,他們要來進攻血門是不可能的,誰都知道血門無法被攻破,不過徒送性命。
自從血門修建以來,原住民部落從不敢來進攻血門。谷地騎士一旦成編隊出入明月山脈,原住民手裡的棍棒石斧和破損的皮革是根本無法抵擋的,這些劫掠者就只能在山頂或者半山腰上盯着,並不敢下來劫掠騎士隊伍。
唐納爾·韋伍德判斷原住民既然不是來進攻血門,那就多半跟魔山有關。
不過,爲了謹慎,不出意外,唐納爾·韋伍德說道:“格雷果大人,請容許我先登上城牆看看情況吧。”
魔山並不想囉嗦,但他已經不是過去的想做什麼就做的強橫霸惡的魔山,他壓着性子,點了點頭。
唐納爾和他的侍衛們飛速登上城牆,魔山率領自己的軍團緩緩前行,走向城堡大門,隨時準備出城。
唐納爾作爲血門騎士,把守谷地的天險,他對明月山脈高山氏族的原住民部落自然很瞭解,他知道這些原始而落後的氏族部落的歷史悠久,起源於安達爾人(谷地領主艾林家族的先祖)入侵谷地的時期。
六千年前,不願屈服安達爾人的先民遁入明月山脈,在山林中繁衍,形成了一個個氏族部落。他們保有了許多先民的傳統,與塞外的野人有相似的習俗——掠襲、不服管束。
明月山谷從過去到現在,都一直是這些高山氏族部落人的家鄉。他們居住於明月山脈中已經有數千年之久了,但是直到今天,他們依然沒有承認鷹巢城的統治,高山氏族部落一直獨立於七大王國的經濟政治體系之外。
高山氏族部落裡沒有男女有別的觀念,女人和男人一樣,也是劫掠能手和戰士。男女的權力平等,各憑本事,都有資格做首領和酋長。他們選舉的權力也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投票權,並享有對同一件事情保持自己獨立的看法和意見的自由。
他們很窮困,武器與裝甲(幾乎沒有真正的鎧甲)的質量很差。他們依靠劫掠和打獵爲生,如果出入明月山脈的鷹巢城公爵本人沒有衛隊的話,他們也會照樣攻擊。他們搶走能搶走的一切食物、武器和女人。
他們長年累月內鬥不休,但最近一、兩年卻表現出了罕見的團結,在劫掠上很緊密的合作,所有部落都幾乎沒有了流血衝突,儘管部落人還是習慣用暴力來解決個人和部落之間的問題。
最近的一、兩年裡,高山氏族這種巨大的變化都跟一個人有關——魔山!
魔山上次來敲詐谷地,索取了錢財運回西境的時候,大量高山氏族的原住民戰士跟着魔山去當兵,數千不堪生活困苦的子民選擇了跟隨魔山遷徙去西境,魔山在原住民心中的地位如他們崇拜的巫師和神一樣,威望極高。
其實在魔山之前的歷史中,明月山脈的部落戰士和子民們也曾數次出山,他們被生活所困,願意選擇和外面的人們生活在一起,放棄劫掠的生涯。只是每一次出來,他們都受到了外面人的嚴重的歧視和打壓,當權貴族們事前承諾的給他們的自由權力和能耕種的土地都帶着很大的欺騙成分,這令明白過來後的高山氏族人無法接受,於是,他們被迫再次返回明月山脈,繼續過上劫掠的生活。
高山氏族人多次出山又入山,在經歷過多次和外面世界的失敗融合後,他們對外面世界的人抱有深深的戒備和敵意,但對魔山,卻好像是一個例外。
追隨魔山的高山氏族的部落戰士們沒有成羣結隊的返回,傳聞遷徙出去的子民也沒有一人返回,這是谷地貴族們很難理解的,包括唐納爾在內。他們都認爲高山氏族的人不服管束、沒有王法、目無長官、野蠻偷盜、打架、鬥毆、賭博的惡習是無法被改變的,任何地方的人接納了高山氏族的人,用不了多久,那裡的人們就會聯合起來趕走他們,這是一個定律。
但魔山招募了高山氏族的戰士、遷徙了高山氏族的部分子民後,卻打破了這個定律。
谷地貴族們認爲是魔山的兇惡、嗜血、野蠻、愚昧、無禮和高山氏族的人是一致的,所以高山氏族的人才會願意服從魔山,很多部落戰士心甘情願的選擇追隨他。——這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魔山是惡人,具有很多惡習,他的氣味和高山氏族人的氣味是一樣的。
在谷地貴族們的心裡,包括其他地方的大貴族,對魔山其人,在內心深處,其實始終有深深的輕蔑。即使魔山已經龍石島公爵、軍務大臣、西境守護,並且手握重兵。
貴族們的傲慢和優越感根深蒂固,這也是名將藍道·塔利自取死亡的一大根本原因——魔山雖然是軍務大臣,地位身份和爵位都比藍道·塔利要高,並且魔山在赫倫堡就教訓過藍道·塔利一次,但藍道·塔利還是打心眼裡瞧不起魔山。
雖然韋伍德夫人派出了一個百人隊追隨魔山,但唐納爾·韋伍德的貴族優越感是根深蒂固的東西,他依然內心裡瞧不起魔山。他是有教養知禮儀的貴族,而魔山,是半開化的野蠻人!
唐納爾來到城牆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血門外——山坡上,樹林中、山道上、因爲魔山曾堵死過血門出路而迫使谷地在血門外新建的瞭望哨塔下……到處都冒出了原住民。他們衣着破爛,手裡揮舞着刀槍棍棒,各種花花綠綠的旗幟迎風招展,多羅羅羅羅羅羅羅的喊聲此起彼伏,這個場景,彷彿是來自數千年前還沒有開化的那些蠻民聯盟——
血門外面的道路正中,有幾十個老、中、青部落酋長、長老、巫師、首領等騎着小馬帶着護衛戰士。部落的老大們都是鎧甲長劍,頭盔護甲齊全,他們身後的戰士也是全副武裝,如大貴族旗下的騎士,這令唐納爾的眼睛瞪得溜圓。
城牆上,士兵們如唐納爾騎士一樣的吃驚:眼睛瞪圓,神情驚疑不定。
什麼時候,這麼多人同時擁有如此精良的武器和鎧甲的?看這些首領和護衛們的武器鎧甲,完全能和他們的武器鎧甲相比了。
要是這些野蠻人和騎士們的武器鎧甲一樣好一樣多,那這將是谷地人的巨大噩夢。高山氏族人的戰鬥力毋庸置疑,非常強悍,爬山涉水更是如猴子一樣靈活,好在擁有‘全副武裝’的人其實並不多,不過爲首的首領們和他們的百餘護衛。但即使這樣,也令唐納爾和他的戰士們看直了眼。
部落首領和他們身後隨行的戰士們都騎着小馬,這些小馬看起來如騾子,但卻能在狹窄的山地道路上如履平地,登山迅速。換了其他的高大戰馬,無法在山嶺間自如攀越。
“魔山,魔山,我們要見魔山!”山坡上,有大嗓門的原住民在揮舞着石斧大喊。
唐納爾壓下心裡的吃驚,這些野蠻人的到來果然跟魔山有關。
魔山剛到血門,他們也就全部的很突然的出現了,這並不是巧合,這是有提前計劃和預謀的。可能有巫師預知到了魔山來到血門的時間。
唐納爾知道明月山脈裡有多名巫師,他們服務於高山氏族的部落,這些巫師的身份地位很高,野蠻的灼人部就崇拜火巫師。
部落巫師除了預言,求神驅鬼,解決高山氏族人的精神信仰問題外,他們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醫生!
“魔山,魔山,我們要見魔山!”更多的原住民揮舞着手裡的棍棒刀叉大喊大叫,野氣十足。
唐納爾微微皺眉。
魔山雖然跟他們一樣野蠻,但魔山究竟還是七國大貴族、軍務大臣,龍石島公爵,西境守護,這些部落有很多戰士在魔山的手下當兵,魔山上次來招兵,也給了高山氏族人很多錢物尤其是糧食,但這些人依然直呼魔山這個外號,一點尊重魔山的貴族身份的禮節都沒有。
城牆內,魔山聽到了喊叫聲。雖然原住民喊叫的口音很特殊,很多人不會維斯特洛通用語,他們的‘山語’一般外地人也聽不懂,但魔山和來自高山氏族的夏嘎、康恩、齊拉、提魅、岡梭爾……等人相處的時間很久了,他對明月山脈人的‘本地語言’一點都不陌生,雖然不能流利的交談,聽懂卻是毫無問題。
“唐納爾爵士,打開城門吧!“魔山提氣喝道。
這一聲喊,壓下了外面數百上千人亂哄哄的喊聲,也令血門倚險而守的戰士們心中震動而有了懼意。魔山這一聲喊,如霹靂雷霆,威猛絕倫,聲音在血門城堡激盪,轟隆隆的撞來撞去,聲威令人色變。
魔山威猛兇惡,無可匹敵,僅僅是這一聲呼喝,就令血門騎士和士兵們本能的膽怯。
唐納爾同樣心生懼意,他本自負英勇,卻被魔山一聲爆喝猝不及防,背脊不由自主的生出涼意。
“打開城門!”唐納爾傳下號令。他突然感覺到了口乾舌燥。
咔!
咔咔!
咔咔咔!
血門的大門緩緩打開,鐵皮包邊的沉重橡木門有一尺厚,就好像岩石。
“唐納爾爵士,我們就此出城了!”魔山說道。這一下沒有提氣呼喝,聲音沒有雷聲般炸響,聽在耳中卻也是轟轟的。
唐納爾震懾心神,爲自己剛纔的懼意新生羞愧。他定定神,本要出言挽留一下魔山,客套一番,等他平復好心情看下去,魔山已經騎着赤煙獸出了城門並走遠。在魔山對面,突然一陣人喊馬嘶,那些高山氏族的部落酋長、長老、首領們的小馬亂紛紛掉頭逃走,主人們都在用力勒住繮繩,一邊大聲呵斥。
場面陷入了出人意料的混亂。
赤煙獸的猛惡氣息如魔山一樣,它是桃花毒瘴里長大,自帶一股令人和馬都不適的氣息,渾身紅如火焰,頭上一角,銳利如短槍。
魔山身後,騎兵隊伍五人一排,魚貫而出。而後軍,還在血門的狹窄山道上。
魔山的赤煙獸高頭神駿,是馬中魔山!
魔山雙腿輕輕一動,赤煙獸會意,那猛惡氣息收斂,但那雙如鮮血的紅眼珠,依然令面前的小馬們瘮得慌。
對面部落首領們混亂了好一會兒,終於漸漸控制住小馬,小馬們好不容易開始趨於安靜,到最後完全不再躁動。但沒有一匹小馬敢正對赤煙獸,都是側身低頭,不安的馬蹄輕輕刨地,眼睛裡的不安閃亮。
魔山看見了齊拉首領的黑耳部——他們習慣割掉俘虜的耳朵作爲勝利的徽章。黑耳步的族長是齊拉,他的女兒齊拉在魔山手下做將軍,率領着黑耳部的戰士參加了鐵羣島的征服戰。黑耳部和月人部關係緊密。
魔山看見了灼人部的酋長“紅手”,他是魔山旗下將軍提魅的父親提魅。紅手的右手中指是被火燒掉的,這個特徵很明顯。上一次魔山招募戰士,到過灼人部的村莊,和紅手吃過飯喝過酒,除了錢財的贈送外,還贈送了一把很名貴的短刀給紅手本人。
灼人部的首領成年禮時,他們會燒掉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通常是指頭或者**。被燒掉的身體部位越重要,戰士的聲望也就越高。魔山旗下的將軍提魅的成年禮就是挖出了自己的左眼丟進火中,爲此他贏得了全部落勇士的尊重,大家都心悅誠服的推舉他做了部落戰士的首領,提魅是除了父親之外的另一名部落紅手。也因爲灼人部的成年禮野蠻嗜血,灼人部被其他所有的部落畏懼。
灼人部的這種成年禮‘自殘習俗’源自血龍狂舞結束後的一段時間。據傳,當時畫犬部的某個分支崇拜明月山脈裡的一位火巫女。他們派出自己的孩子、將食物和水帶給火巫女。而火巫女控制的龍會用龍焰來考驗這些孩子是否有種。龍焰不會直接燒烤子民,而是就近考驗前來獻禮的人的膽量和耐熱能力。
灼人部是從畫犬部裡分離出來的一個新部落。
除此外,魔山還看見了奶蛇部的酋長、月人部的長老、畫犬部的首領、霧子部的巫師、石鴉部的智者……此外還要樹人部、嚎山部、紅匠部、野狼部、霧谷部……等等諸多部落的實際掌權人。
*
魔山下了赤煙獸,身邊的埃林隊長、喬伊斯隊長、蘭登·加爾、柯姆·華納、波德瑞克·派恩、諾里斯、安蓋·克里岡、朱莉·克里岡、葛雷頓·古柏勒等一衆人一起下馬。對面,數十個部落首領們也一起下了小馬,他們以灼人部的紅手爲首,移步上前。
魔山注意到紅手的腰間配着他送的鑲嵌有寶石的名刀。
“提魅首領。”魔山很客氣。但即使是客氣,也難以掩飾他的龐大身軀帶來的威猛氣勢。那種令猛人和惡人見之折服的氣勢,不管在哪裡,魔山自帶着這樣的光環。
“魔山!魔山!魔山!”兩邊的山坡上,花花綠綠的部落旗幟翻卷揮舞,人們大聲喊着他的名字,這一幕看得血門上的唐納爾和他的士兵們是神情沉默而凝重。
魔山在高山氏族人的心目中,地位竟然高到了這等地步,過一次路,都要全部下山來歡迎的嗎?!
高山氏族一直是谷地的心腹大患,谷地騎士們無法進山剿滅這些人,血門外的村莊,貴族們的領地,海鷗鎮運進谷地的貨物,現在都依然承受着這樣那樣的損失。
紅手臉上滿山老年斑,皮膚鬆弛得厲害,身後跟着他的兩名妻子,紅手也很多名妻子,都住在山上的村莊裡,沒有跟隨紅手下山。紅手和魔山已經共處過,彼此有情分,老人開門見山,直入主題:“魔山大人,我們這次所有的部落首領一起來,是部落聯盟裡有更多的年輕戰士想要追隨你去作戰,也有更多的部落子民,他們想要跟隨你遷徙到西境去。”
“我很樂意的接受!”魔山瞭解紅手和高山人的性格,有事說事,不要任何的客套。
“魔山大人,我聽說明月山脈遷徙去的子民沒有和西境的人混居,他們擁有自己獨立的完全的土地?並且,他們還修建了架設在空中的水溝,家家戶戶,還配備了糞坑?”
“齊拉酋長,那是在卡斯特梅,卡斯特梅的城堡在地下,我設計修建了空中水渠,爲了保證大家飲水的乾淨,水從空中走就不會變髒;家家戶戶的房間裡配備的是廁所,通過專門的下水道排走,城堡裡面,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乾淨的,沒有糞便堆積的情況。”
紅手、齊拉、提魅等數十人神情驚異,似懂非懂。好多老人的目光看向空中,水能從空中走?他們無法理解,難以想象。水在空中,要怎麼取下來,又是什麼力量讓它上去的?
“那麼牲畜呢?魔山大人。”嚎山部的老人老態龍鍾,兩名戰士攙扶着他,看起來他身體健康欠佳,但老人堅持要穿戴着整齊的鎧甲。這些鎧甲和武器,當然都是魔山上次送的,精良的武器和鎧甲,是能令這些部落長老們當做傳家寶一樣珍惜的寶貝。
高山氏族人養的牲畜都是和人同住的,那氣味是令魔山終生難忘的。
“有專門的地方養牲畜,牲畜和人不在一起住。人住的地方,和牲畜住的地方很遠。”
“每一家一個圈養的地方?”有老人瞪大疑惑的眼睛。
“專門的人養牲畜,其餘的人做其他的事情,種地,養魚,打獵、放牧,都是專門的人去做,這樣就會變得更容易一些。”魔山陪着這幫‘德高望重’的老人們‘嘮嗑’。
老人們瞭解到的情況,都來自遷徙子民們的反饋。而他們顯然更關心從沒聽說過的‘生產生活’,而對自己家裡孩子在外面世界的戰鬥生死情況,他們反而基本沒有人問起。這些老人,從懂事起就參加戰鬥,習慣了有仗就打,受傷流血犧牲在他們眼裡,就是生活本身,不值得大驚小怪。戰死的人,也不值得爲他們悲傷,那就是一個戰士最好的歸宿,是榮耀!
“大人,我們收到消息,大人這次又從谷地的老爺們手裡拿到了錢物糧食。“嚎山部的首領倒是個壯年,和魔山不熟,但話語來得同樣直接。
這是想要魔山再次‘贈送禮物’的節奏。
“是的,嚎山首領,我會給首領們留下五十車東西,大家自己拿去分配。我只希望不要流血,不要爭鬥,高山氏族衆多的部落應該是一個整體的聯盟。”
“我們不會再爭鬥,我們已經達成和平協議,結成了聯盟,一致對外了。”紅手提魅老人說道。
身邊的各部落酋長長老首領巫師們一起附和。
魔山注意到山坡上樹林裡密密麻麻的手握石斧石刀木棍削成的長矛的部落戰士,以年輕人中年人爲主,一些子民們帶着自己的孩子,站在不遠的山坡上看着魔山,目光亮晶晶的充滿了期待和希望,還有一絲的戒備和猶疑。好多孩子,都沒有一件完整的衣服,清一色的孩子都是赤腳髒臉,唯有目光和牙齒是亮晶晶的。
這一次的遷徙後,明月山脈留下來的,將是真正的老一輩人了。這一輩人和年輕人中年人不同,對山脈裡的破敗村落有自己獨特的感情,說得煽情一點,那是‘家’的感覺。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再苦再難,老一輩的人都無法捨棄,不會遷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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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西境,一隊隊的克里岡士兵整齊行走在蘭尼斯港城,腳步聲有節奏的發出轟響。街頭巷尾,居民樓頂、陽臺走廊、商鋪門口,擠滿了蘭尼斯港城的居民,還有其他地方趕來的西境子民,令蘭尼斯港城第一次出現了人滿爲患的熱鬧盛景。
領頭的軍團依然是騎兵,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以西境的傑科·洛奇將軍和鐵羣島戰錘角的葛歐得·古柏勒伯爵大人爲首。衆將軍在後面成排跟隨。將軍後面有數頂轎子,裡面是葛歐德·古柏勒大人的幾名已經到了婚嫁年齡的女兒。
葛歐得共有十二名女兒,三胞胎的三個孿生兒子,其中兩個已經被魔山安排進了王宮,做了最高等級的榮耀騎士——御林鐵衛,這給了古柏勒家族莫大的榮耀;老大兼繼承人葛雷頓·古柏勒跟在魔山身邊做了一名貼身侍從,他也因爲喜歡直接吞掉魔山給他的令他燒燬的羊皮卷信而令魔山的旗下將軍和侍從們印象深刻,而非他作戰的英勇。
葛歐得大人在魔山的一萬餘西境軍的幫助下,率領三千餘鐵種戰士,駕駛着數百艘長船返回了鐵羣島,在傑科·洛奇將軍的建議下,葛歐得·古柏勒選擇了夜襲派克島,把鴉眼攸倫任命的代理總督艾裡·艾枚克在牀上生擒,從而一舉拿下了鐵羣島首府——派克城。接下來的戰爭就變得很容易了,他們打起了魔山和鐵王座王室的旗號,依順序征服其餘六島——大威克島,老威克島,哈爾洛島,鹽崖島,黑潮島和橡島。一一攻克不肯臣服的島上領主和貴族,並一一掃蕩海域裡的小島羣落,把上面的鴉眼攸倫殘餘勢力的住地連根拔出。
鐵羣島就此一統,王室的任命令也通過西境的渡鴉傳遞到了大威克島的戰錘角,託曼·拜拉席恩一世任命葛歐得·古柏勒爲鐵羣島新的總督。鴉眼攸倫被魔山在君臨斬首後,葛雷喬伊家族的統治被翻篇,鐵羣島迎來了新的統治者——葛歐得·古柏勒伯爵大人。
鐵羣島自此落入魔山手中!
西境軍在傑科·洛奇的率領下登島作戰,戰無不勝。鐵羣島大局定下乾坤後,傑科·洛奇率軍返回西境,葛歐得·古柏勒率領自己的一千海軍隨行,並把自己還沒有婚配的幾個女兒帶上,送到克里岡新村,因爲簡妮夫人要爲她們在西境找到騎士進行婚嫁。
這也是葛歐得歸順魔山時候雙方談妥的一個條件。
隊伍穿行在蘭尼斯港,受到了民衆和貴族、富商們的夾道歡迎。蘭尼斯港在經歷過戰火後,第一次迎接來了軍民同歡的盛況。子民、貴族、富商們無不被鐵羣島的鐵種們的劫掠弄得焦頭爛額,蘭尼斯港的海軍很強大,但也僅僅是保護港口和城市,抵抗鐵種們進入港口的劫掠,並不能出海去追擊鐵種海盜,護航則完全靠富商貴族們的僱傭兵。
雖然有僱傭兵,但貴族和富商們要想貨物安全和貿易順暢,其實都是暗地裡和那些有影響力的海盜頭目們有私下的交易,說白了,就是秘密的繳納保護費來換取海上航行的安全。這也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只是誰也不肯戳破這層遮羞布。
泰溫公爵沒能解決的鐵羣島海盜問題,被魔山的克里岡軍團解決了,簡妮的政務官已經全西境宣佈鐵羣島的臣服,蘭尼斯港口裡,不再只有蘭尼斯特家族的數十艘戰艦,而是一下子新增了兩百多艘魔山的海軍,其中一部分海軍,就是鐵種本身。
西境海軍的兵力,因爲鴉眼攸倫對西境發動的侵略戰,一下子強大了十倍。
強大起來的海軍令西境子民尤其是富商們放下心來,他們不再擔心鐵羣島今天臣服,明天就反叛,繼續海上肆虐。即使鐵羣島再次反叛,他們也會在第一時間裡被西境強大的海軍打到鐵羣島去,掀翻他們的老巢,而在魔山之前,泰溫公爵還有河間地的海疆城、北境的史塔克,河灣地的提利爾家族,都只能防禦自保,沒有能力獨自主動出擊。
大海上,鐵羣島的鐵種們橫行無忌,西境因爲地理原因,第三大港口城市蘭尼斯港的商業貿易受到的騷擾是最嚴重的。
蘭尼斯港城,西境第一大城市,繁華富庶程度超過了首府凱巖城。
這一天並不僅僅是迎接西境的克里岡軍團的凱旋,下午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驗證克里岡銀行裡的儲備黃金。
克里岡家族擁有多少黃金儲備,那麼,他的銀行纔有資格印製多少同等面值的紙幣。
不管西境的貴族和子民們樂意還是不樂意,沒有克里岡銀行發行的紙幣,已經無法在西境的蘭尼斯港城裡購買到任何東西,各種各樣的交易也再也無法進行,尤其是大宗的交易。
即使是外地來的船長,也需要先把自己的金子拿到克里岡銀行裡兌換成紙幣,才能在西境購買到自己想要的本地貨物。當完成交易後要離開,可隨時去銀行把紙幣再兌換成黃金。一次兌換僅需要繳納極少的手續費。這種方式,拿魔山自己的話來說,這就是薅羊毛。
公開驗證克里岡銀行裡的黃金儲備,這件事情是一件大事,只是簡妮並沒有意識到這個魔山設計好的措施其實是一次巧妙的商業銀行的宣傳,借貸理念的灌輸,一根撬動世界的槓桿,它將撬開紙幣發行的嶄新歷史,從而開始無聲無息的影響並改變這個世界。
西境所有的大貴族的代表人物都齊聚蘭尼斯港,在最繁華的南門大街,一個名叫盧克的侍從帶着三個百人隊在這裡把守。這條大街上有一家克里岡銀行,銀行旁邊的一座石頭小城堡已經被簡妮夫人買下,據說裡面堆滿了小山一般的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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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時。
蘭尼斯港城市的大街上,還有克里岡軍團的後軍在行進,但圍觀的人們已經幾乎看不見了,很多商鋪關上了門,他們彷彿一下子全部消失無蹤。
這些人去哪裡了,他們都去了南門大街!
南門大街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街道兩邊所有的居民樓上,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們。每一個窗戶和大門口,都是一張張緊挨着的人臉。
街道兩邊的大樹上、低矮或者險峻的圍牆上、房頂和窗臺上,都站滿了螞蟻一般的人。
波浪似的騷動從街頭開始,隨着馬蹄聲和吆喝聲的突然炸響,多斯拉克人光頭佐羅率領着勇士團進行開路,擠滿街道的人們紛紛避讓兩旁,騎兵們先行通過,然後步兵進入街道,分兩邊排列,很快,南門大街的中間位置被空了出來,一條狹窄的通道,直通銀行旁邊的石頭城堡。
最先走進通道的,是簡妮·維斯特林夫人,她是公爵夫人身份,地位最尊貴。和簡妮並排進入的是蘭尼斯港的代理城主——大學士班克羅夫。
簡妮夫人和班克羅夫身後,跟着西境著名的七神修士和令人們尊敬愛戴的知名修女。
第一個梯隊的後面,是西境的大貴族和學士們,右首第一位是凱巖城的代表人物——前首相凱馮·蘭尼斯特的妻子多娜·史威佛,她如今是一名寡婦;首先臣服魔山的銀廳的沙略特夫人——雪莉爾·黛比伯爵夫人,她是銀廳的代理城主;金牙城的少主艾文·萊佛德、秧雞廳的克雷赫代理城主、玉米城、仙女島、宴火城等等數十人。
貴族之後,則是西境的騎士代表,然後是富商、子民代表、僱傭兵首領和來自世界各地的船長。
貴族們帶來了學士,負責計算黃金的總量,只有知道黃金的總量,才能限制銀行發行紙幣的總量。
有多少黃金,就發行多少紙幣,這是克里岡家族推行紙幣計劃的一個舉措,並公開接受大家的監督。
魔山的克里岡銀行已經吸納了城市裡最有實力的幾個富商,每一個富商都壟斷着西境的某一個商品的買賣。數名宣誓效忠魔山的大貴族也得到了投錢進入銀行做老闆的機會,克里岡銀行就是一個西境的‘實力召集令’,它把西境最有實力的人全部集中在了一起並形成了一股合力。
班克羅夫大學士、富商兼貴族的梅·漢弗萊和超級富商米爾恩都已經秘密加入克里岡銀行,並全力和簡妮夫人一起推動紙幣在全西境的普遍化。
掌控了鑄幣權力的利益,大到不可想象。這就是一座金礦,而且不會被開採殆盡。
西境本多金,但在上千年的開採中,大多數金礦脈已經枯竭,很多大貴族在內戰開始前就在佈局轉型做貿易,唯有魔山還有豐富的黃金儲備,被撂荒了四十年時間的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落在了他的手裡,爲魔山留下了數條儲備豐富的金礦山脈。
當年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敢反叛蘭尼斯特家族,就是因爲他們擁有豐富的金礦,實力的基礎一定是錢,有錢才能養兵。只是很不幸,他們遇上了作戰歸來的十八歲的泰溫,短短數月的時間裡,就被泰溫給滅殺了全族人,男女老少一個不留,並撂荒兩個富庶的地方警告西境其他貴族。
泰溫的警告手段收到了豐厚的回報,魔山得到了這兩處金礦山脈,他還能開採最少三十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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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境的子民和小貴族們無法親自進入黃金儲備所,但他們篤信七神修士和知名的修女,而修士和修女,在簡妮和班克羅夫的第一梯隊,這給了子民們最大的信心。
簡妮精心策劃和安排,但還是沒有想到竟然會來了這麼多的人,今天之後,整個西境人,都會知道紙幣和克里岡銀行了。而這,正是簡妮和魔山所要的。
這也是魔山金融帝國的第一步。魔山在前期推出的不要利息的小額貸款雖然逼退了班克羅夫的積極性,令他抽走了大部分的投資,但起到的作用卻利大於弊,在無形無影的潛移默化中,克里岡家族得到了最底層的子民們的民心,今天很多蘭尼斯港城外的子民趕來城裡支持克里岡銀行就是證明。
最底層的人,心還是最樸素的。誰真正幫助了他們,他們心裡很清楚,根本不需要長篇大論的宣傳和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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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娜·史威佛伯爵夫人走進石堡,第一眼就看見了堆積在大廳裡的一疊一疊整整齊齊的黃金,這令她一震。
多娜還是第一次看見在大廳裡堆積起來的如此多的黃金,她本以爲黃金儲備在地下室裡。儲備在地下室,纔給人安全感。
黃金並不是金龍幣,而是黃金條,小孩子的巴掌大小,堆積起來比成人身高略矮,黃金和黃金中間有供人暢行的通道。整個大廳,是黃燦燦的金條,不知道有多少金子。
多娜看得目瞪口呆!
在她的身邊,數名貴婦和仕女發出了抑制不住的驚歎。
誰都見過金子,但這麼多大小規格一致還沒有鑄造成金龍的金條,卻是誰也沒有見識過。
金條堆滿了整個大廳,普通少年人的身高高度,無法知道這麼多金塊能鑄造出多少金龍來,幾百萬枚?還是更多?
震驚之餘,多娜·史威佛不知不覺穿行在黃金條堆疊起來的方格通道中。
她並不愚蠢,她知道魔山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多的黃金,也知道維斯特林家族本就窮得只剩下古老貴族的虛薄名譽,但是這段時間來,是誰給了魔山家族這麼多的金子,不是金子,是經過鑄造的金條。
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的黃金儲備礦很豐富,但那些金子都還在地下。
什麼時候,魔山的財富已經遠遠超過了蘭尼斯特?!
這不可相信!
多娜緩緩穿行在黃金條的隊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穿行了到了最牆角。她的身材頗高,她的目光越過黃金的頂,看見了通道的盡頭站着一大幫人:一大幫蘭尼斯港的富商和西境有實力的貴族們都圍繞在簡妮身邊,她在人羣中看見了笑容可掬的班克羅夫、富商兼貴族的梅·漢弗萊和超級香料富商米爾恩等人,他們在和簡妮夫人說着什麼,並時不時的能聽見他們的笑聲。
多娜心中靈光一閃,她明白了過來,這裡面如此多的黃金,一定大部分是來源於這些超級富商。香料富商米爾恩多有錢呢?有一條街的商鋪其實都是他的,只是他只經營了半條街,另外半條街出租給其他的商人。
這麼多的黃金條,是富商們借給簡妮夫人的?還是他們已經和簡妮聯手?一起做銀行?或者是一起做貿易?
一想到這些人和西境的大貴族們完全有可能在和簡妮夫人一起做銀行,一起做貿易,多娜的背脊就冒出了冷汗——西境本是蘭尼斯特的,但是眼前的這個情形,正彰顯出克里岡家族的影響力,已經不知不覺淹過了蘭尼斯特。
多娜看看大廳四周站滿的克里岡士兵,其中的一個慢慢巡視的首領,正是當街攔住她,強逼她一定要先換紙幣才能購買胭脂香粉的簡妮夫人的侍衛盧克。
多娜感覺嘴脣發苦。蘭尼斯特的泰溫、凱馮都拜魔山所作所爲而死,而魔山,竟然沒有受到任何的七神懲罰,他竟然強大到了如此的地步?!
恍惚中,一名侍女的聲音響起,令多娜夫人從‘遐思’中迴歸,她昂起了脖子,傲慢回到了她的臉上:“夫人,簡妮夫人請您移步過去。”
“我暫時不想過去。”
“夫人,簡妮夫人說,地下室還有上百箱滿滿的金龍幣和價值連城的各種珍珠美玉的儲備收藏。她請我們一起下去觀看驗證。”
多娜感覺胸口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她身體恍惚,眼前景象出現了虛影,另兩名陪侍侍女忙扶住她的胳膊。多娜站直身體,保持住臉上的驕傲:“去回覆簡妮夫人,她們先下去,我要緩一緩。”
“好的,夫人。”侍女輕言細語,聲音清脆好聽,“簡妮夫人臨時決定,我們參觀完畢後,她要開放大門,讓那些賤民們也進來觀看驗證銀行的黃金儲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