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所佈的這個陣,便是‘陰陽陣’了,它是根據上古的《洛書圖》演變而來的。最內圈圍繞墓坑的八根槐木棍子,分指八卦,八卦內圈又有兩根槐木棍子,分別插在墓坑的東西兩端,指的是‘陰陽’兩極。其實,它們本應該插在南北兩端的,這就是整個陣的關鍵所在。‘陣極’決定‘陰陽陣’的磁場走向,一旦整個陣運轉起來,所催發出的磁場會和地磁場產生逆流,在‘松陽林’和‘地陰龍’反力磁場的作用下,這種逆流會被擴大成漩渦,磁場漩渦!
這種磁場漩渦,人是感應不到的,但對陰物影響很大,由其鬼魂,它們會被吸到陣眼裡。有朋友要問了,那不是把其它的,所有的鬼魂都給吸進來了嗎?其實,關健就在於陣眼正中墓坑裡的那口棺材,準確的說,是棺材裡的那具屍骸。
如果把人體的陰陽細分的話,人在生前,肉身屬陽,鬼魂屬陰,一旦死後,肉身的陽性磁場就會消散,因此,鬼魂便會不受困制的脫離出來。不過,屍骸上仍會有陽性磁場殘留的‘痕跡’,這種‘磁場痕跡’一旦遇到火,便會催生出微弱的陽性磁場出來。據說,如果把磁鐵的‘負’極貼在火葬場煉屍爐的閥門上,會被吸住,其實就是這個原因。”“
師父所佈的這個‘陰陽陣’的作用,就是把陣眼中屍骸被焚燒時產生的陽性磁場擴大化,最終變成‘磁場漩渦’,從而把它的鬼魂給吸過來。因此,這種特定的‘磁場漩渦’對於其它鬼魂和陰物是不起作用的…
繼續說‘陰陽陣’,在那八卦的外圍,插着十二根槐木棍子,分指‘十二月將’;再往外一層是二十二根,這一層,每根槐木棍子之間的距離不是很規則,甚至不在同一個圓圈上,它們分別指的是‘十天干’、‘十二地支’。最外面一層,二十八根圍成一個大圈,指的是‘二十八宿’。之所以用槐木棍子,是因爲槐屬陰,以‘陰’催‘陽’…
師父一聲‘點火’之後,袁師父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隻汽油桶,擰開蓋子便往那棺材上澆。澆完以後,袁師父‘嗷’一聲走調的怪叫,掄圓了胳膊,把空桶甩的飛進了松樹林裡。
“師父,我幫你們吧。”
“不用。”
師父從我手中接過桃木劍,把我推進了車裡,從車底下拉出一隻碗,裡面盛的是提前準備好的雞血。師父用手指蘸雞血,飛快的在兩邊車門上畫過符以後,縱身跳進了坑裡。
隨着‘轟’的一聲,那口棺材便燃了起來,越燒越旺,火苗子躥起足有數層樓那麼高,黑煙滾滾。火光映襯下,袁師父那張褶子臉上滿是興奮,揮舞着手裡的桃木叉子。
車廂裡,鍾老闆坐在副駕駛位上,我和小煥偎在後排,三人都緊張的注視着坑裡。
忽然,又一陣飄渺的鎖吶聲鑽入耳中,鍾老闆迅速打開了車裡的音響。陳慧琳的歌聲,在車廂裡緩緩流淌起來:
翻開隨身攜帶的記事本
寫着許多事都是關於你
……
平時很動聽的一首歌,在這種情形下給人的感覺怪怪的,透着幾分詭異…
那棺材燒了一會兒,火苗兒漸漸變成了藍色。也不知道師父衝袁師父喊了一句什麼,袁師父便手握桃木叉子,以逆時針的方向圍着那墓走動起來,越走越快,不時一叉子打在燃燒的棺材上,便騰起點點的火星。
師父一擼袖子,猛然躍起,站在了兩根槐木棍的頂端,手握桃木劍,就像走梅花樁一樣,以順時針的方向,踩着那些棍子奔走。
二人一順一逆,就像舞蹈一樣,望着師父飄逸的身影,我一顆心提的高高的,手心裡都捏出了汗水。
外面的風開始變得大了起來,從師父飄鼓的衣服和棺材火苗的走向就能看出來。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豁咔’一聲巨響,側眼一看,只見樹林裡一棵松樹的樹幹被刮斷了,‘撲嗵’一聲砸進了坑裡。與此同時,我聽到袁師父發出一聲驚叫,只見師父斜斜從槐木上墜了下來。
“師父!”
我推開車門衝了出去,把小煥的呼喊和陳慧琳的歌聲拋在了腦後。
“我的功力看來最少要兩年以上才能恢復…冷兒,扶我上陣…”
師父看起來摔的不輕,硬撐着站了起來。
“師父,讓我來!”
“傻孩子,你不行的…”師父看了看我,指着‘陰陽陣’,苦笑道:“你看我好像走的很輕鬆,其實每一步都不是亂踏的,還要念‘引鬼咒’,分心二用,冷兒,你的修爲達不到的。”
在我的攙扶下,師父搖搖晃晃又站了上去。風變的更大了,‘嗷嗷’怪吼,不時有冰涼的雨點砸在臉上,就像冰雹一樣。
師父沿着陣走沒幾步,又一陣大風,那盞沉重的‘瓦斯燈’被刮的飛進了坑裡,‘咚’的一聲砸進了爛泥裡。這次有我扶住,師父雖然掉了下來,但沒有摔落在地。
“是我之前想的太簡單了。”師父嘆道,“沒想到天氣會這麼惡劣,看樣子,那個東西能感應到我們佈陣,不肯就範,阻撓我們。我功力太淺,穩不住下盤,袁師父不會輕身功夫,這要怎麼辦…”
眼看着那棺材的火苗兒越來越小,袁師父已經急的抓耳撓腮了。
“有了!”袁師父猛一拍大腿,“這樣,讓阿冷上陣,我幫他指點步法,小張,你念‘引鬼咒’!”
“不錯,這是個好主意。”師父臉色一和。
我緩緩登上槐木,只覺腳下一沉,搖搖晃晃就要掉下來。
“冷兒,力貫足底,氣升膻中…”
在師父的指引下,我終於穩穩站住。
袁師父飛快念道:“左腳前跨三,踏‘角’位…”
“右腳前跨二,踏‘房’位…”
“左腳前跨一,踏‘鬥’位…”
……
初時幾步,我走起來很是生澀,漸漸的,越發嫺熟起來,身形也越來越穩。我右手握桃木劍,左手捏‘天罡訣’,衣袂飄風,感覺就像要騰空而起,飄飄昇仙一樣。師父念‘引鬼咒’的聲音似乎幻化成陣陣冥音,將我整個人包裹起來…
風越來越大,到了後來,簡直像颱風一樣,然而除了衣服以外,根本就憾動不了我分毫。
‘二十八宿’,要以順時針踏三圈,然後,再以逆時陣踏兩圈裡面的‘干支二十二位’,就這樣,一順一逆,一直來到內圈的八卦陣。
“左乾…”
“右坎…”
就這樣,最後圍着八卦陣踏過九圈以後,袁師父厲喝一聲:“左腳陽極位,破棺!”
我一腳踩在了墓坑旁邊的那根棍子上,力沉右臂,狠狠一下朝那口燒的就快垮掉的棺材刺去。與此同時,袁師父手上的桃木叉子也刺了上去。
就聽‘忽啦’一聲響,那棺材就像垮塌的大樓一樣,散進了墓坑裡,火星撲面。
令人驚奇的是,之前還‘嗷嗷’叫的風也跟着迅即停了下來。這時候,師父也來到了陣裡,和袁師父二人分別捏起一撮木灰,塗抹在了眼睛上。
“小心,可能要來了。”師父沉聲說,“冷兒,守‘震’位,袁師父,守‘兌’位。”
師父自己守的是‘坎’位,我們三人分列三方,形成一個鐵三角,每人守着一根槐樹棍子。
風收雨止,夜,靜的有些嚇人。先前的鎖吶聲不知去了哪裡,只有陳慧琳的歌聲絲絲縷縷的從車裡傳出來,就像安魂曲…
忽然間,歌聲止住了,車裡的燈也跟着熄了。
“師父!…”我被嚇了一跳,有些擔心車裡的小煥。
“噓…”師父打了個手勢,“別出聲,站着別動。”
這一片地基挖出來的坑雖然很大,但並不深。我站在那裡,可以望到附近的一切,只是,目力所及全是一團漆黑。
朦朦朧朧的,我忽然看到,鎮口似乎有幾個黑影,飄飄悠悠的,移的很快,奔我們這邊而來。
那些黑影最少有五六個,好像手上還拿着什麼東西。離的近時,我終於看的清了,這是一羣儀仗隊,總共六個人,看不清臉,隱約能辨出手上長長短短的樂器。最後面那個胸前掛了個圓圓的東西,那是一隻鼓。
這些人行動迅速,腳不沾地,就像拍無聲電影一樣,非常詭異,看的我汗毛有些直豎。
‘他們’來到那輛車前,同時停了下來,彎腰好像在嗅着什麼,空氣又陰又冷,壓抑的快要爆炸似的。我不禁爲車裡的小煥捏了一把汗…
嗅了一圈,那些人來到了坑邊,齊刷刷的立在了那裡,卻並沒有下來。就這麼的,僵持了大約五分鐘左右,我感覺自己呼出來的氣都快結冰了。心道,這些鬼魂到底是幹嘛的,怎麼不見棺材裡這個呢…
正想着,那些‘人’突然列成了兩邊,同時跪倒在地,似乎在拜着些什麼。就在這個時候,車門一下子開了,小煥幽幽的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