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風寨的土匪擅用迷香,陸婉婉總算領教了,不管是香的臭的還是有色無色,都能讓人瞬間昏迷。眼看就要大獲全勝,偏偏被那以不變應萬變的鄭寨主算計,趁亂擰開瓶蓋,偷偷釋放頂級迷藥,芳草香型的迷香隨風飄蕩,任誰也聯想不到吸進去的竟是導致四肢麻痹的毒藥。
日上三竿,耳邊嗡嗡直響一片混亂,彷彿是在塞滿了人的KTV包間,別人都在興高采烈的K歌,她就像個醉鬼倒在角落無人問及。陸婉婉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明媚的陽光透過破窗灑了進來,窗邊幾根茅草迎着太陽輕輕飄動甚是愜意。
“姐姐,你醒了麼?”小蘭端着水盆走進來,乍見躺在牀上眼神迷茫的陸婉婉,喜出望外地叫道,“哎呀,雲公子說你今天會醒果然沒錯,他真是個了不起的神醫啊!”
陸婉婉抿抿乾澀的脣,想要說些什麼,喉嚨卻像被棉花堵住一樣發不出聲音。小蘭匆忙放下水盆,坐在牀邊扶她坐起來,端着一碗水湊到她脣邊:“雲公子說,你得先喝些水才能說話,來,張開嘴,水還溫着呢!”
陸婉婉順從地喝了幾口水,頓時覺得喉嚨舒服多了,她拍拍胸脯,醞釀半天終於能出聲了:“你說,今天?我到底睡了多久?”
“哦,沒多久,一天一夜而已……”小蘭拿汗巾給她擦臉,“雲公子說,你吸入的迷香不多,解毒又及時,身子不會有大礙的……”
陸婉婉拉住她的手,好笑地說:“雲公子還說什麼了,你呀,都快被他洗腦了。”
小蘭撇撇嘴,俏皮地吐舌:“什麼嘛,人家雲公子關心姐姐,他對你有好感,小蘭心裡也高興啊!”
陸婉婉臉一紅,輕斥道:“胡說,雲公子對誰都這樣,哪來什麼好感!”
“哎?雲公子不是對誰都這樣吧!”小蘭歪着腦袋,井井有條地分析道,“前天晚上他抱着你回來的時候,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臉白的跟紙一樣。方公子讓我餵你服下解藥,雲公子一把奪過去親自餵你。他徹夜未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你,寸步不曾離開過,直到昨天下午才被方公子硬拽走了……”
“唔……他分明就是喜歡你啊,傻子也能看出來啦!”小蘭篤定地望着陸婉婉,不敢相信地問,“姐姐,難道你都沒感覺麼?你不是挺聰明的嘛!”
喜歡?雲熙皓當真喜歡她?陸婉婉心裡很矛盾,下意識地排斥卻又有些不捨,甚至還有點小興奮!不僅是方智行,如今就連小蘭也這麼說,莫非他們都看出來雲熙皓對她有情?
不過,他們之間有可能嗎?
雲家仗着有錢有勢目中無人,雲熙皓明知姑娘們爲他打得死去活來,還是連夜逃婚推卸責任!
但,他也有自己的追求,他有權拒絕雲家不合理的安排,既然無法跟不喜歡的人相守,他又何必耽誤人家一生!
可是,他們開始就選擇了逃避彼此,她還信誓旦旦地保證抓他回府。陸老爹在雲家望眼欲穿地等着她,她總不能兩手空空一無所獲,回去繼續喝西北風。
如果,他們真的有可能呢?
雲熙皓偶像外表模特身材,溫柔細心不失莊重,雖然貌似有點心理陰影,但總體來說還是很討女人喜歡的。這麼優秀的男人喜歡她,陸婉婉說不心動是騙人的。再裝出一副不爲所動的樣子,她會被全天下的女人鄙視到死。
然而,雲熙皓自己可沒說過喜歡她,她要是先陷進去了,豈不是讓人笑話!
陸婉婉甩了甩頭,雲熙皓確實是位絕色美男,卻也不能成爲她發花癡的理由。沒搞清楚事實之前,還是保持清醒爲好。現在只是萌芽期就爲他的逃脫找藉口,再想下去她還能把他揪回雲家麼!
“咦?這兒怎麼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們去哪兒了?”陸婉婉看清楚屋裡的情形,腦袋也清醒了,“蘇夫人中毒了嗎?還有,那位發高燒的小夥子……”
“姐姐,我問你對雲公子有沒有感覺,你怎麼岔開話題呢?”小蘭嘟起小嘴,佯作不滿地嘟噥着,“好啦好啦,不勉強你了,反正早晚都會水落石出。說來奇怪,蘇夫人也吸進了毒氣卻跟沒事人似的,也許她好東西吃多了吧,這點迷香對她根本沒用。她把那幫土匪打得落花流水,正在旋風堂盤點搶來的財物,周先生和方公子都在那兒幫忙。”
“何流……他傷得不輕,臉腫得像包子一樣……何武照看着他,應該好多了……嗯,那小夥子年輕恢復快,聽說才十五歲,喝過雲公子煮的藥已經好了,現在比你還精神哪,我扶你過去看看啊?”
陸婉婉察覺到小蘭提起何流有些吞吞吐吐,隨口問道:“你沒去看望何流?他受傷的時候嘴裡還在念叨你呢!”
“姐、姐姐……你又說笑了……”小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頰飛上兩抹紅雲,難爲情地跺腳,“你還去不去看那小夥子,我還得給小姐做午飯哪……”
“去,去……”陸婉婉心領神會地笑了笑,輕拍下她的手,“哪個少女不懷春,有合適的不要錯過啊!”
小蘭將陸婉婉送到少年門外,便匆匆趕回去給紫盈做午飯了。陸婉婉扶着牆,正要叩門,卻見雲熙皓打開房門從裡面走了出來。
“是你?”
“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表情都很尷尬,雲熙皓清了清嗓子,柔聲道:“什麼時候醒的?感覺好些了嗎?來,我給你把把脈……”
“不用了……”陸婉婉脫口而出,當即拒絕了他的好意,委婉地解釋,“其實,我感覺好多了,我這身板硬實着呢!只是,總被稀奇古怪的東西迷暈,真是太鬱悶了。”
雲熙皓不以爲意地笑笑,心有餘悸地叮囑道:“出門在外路途兇險,日後要多留心纔是。旋風寨淨幹些燒殺搶掠的勾當,下三濫的招數自然是少不了的。鄭寨主用的迷香尤爲特殊,若不是蘇夫人在場,只怕誰也救不了你。”
“蘇夫人?”陸婉婉不解地反問,“鄭寨主用的迷香跟她有什麼關係?”
雲熙皓心知透露太多,但也不想瞞着她:“這是司徒家的秘製迷香,無人能解,幸虧蘇夫人身上有解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啊?這是……”陸婉婉好像有點懂了,鄭寨主原來是司徒將軍的手下,堂堂大將軍也有用到草寇的時候,難怪他們這麼驕傲。
雲熙皓點點頭,默認她的推斷,隨後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過了一會兒才說:“體內的毒都已清了,這幾天不要運功用氣,靜養爲好。”
陸婉婉不知不覺想起那隻腿受傷的小白兔,當時他的眼神就像現在這樣溫柔,她情不自禁地注視着他,漸漸將他和東風重疊到一起。
雲熙皓握着她的手,沉吟片刻,從懷裡取出小巧精緻的瓷瓶遞給她:“這瓶玉脂膏,你留着用吧!”
“呃……”陸婉婉強迫自己回神,木然地接過瓷瓶,“玉、玉脂膏?這是做什麼用的?”
雲熙皓俊臉微紅,輕聲道:“這是先母留下的,聽說有玉質冰肌之效,我留着沒用,還是給你吧!”
陸婉婉看着精美的瓷瓶,這應該就是美膚霜之類的化妝品吧!剛纔雲熙皓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難道是想送給她抹手用的?不錯,她的手是很粗糙,雲熙皓天生麗質確實不需要,但這是他,母親的遺物,她怎麼好意思收下呢!
“這太貴重了,而且,對你來說很有紀念意義!”陸婉婉不捨地交還給他,“謝謝你了,不過,我不能收!”
雲熙皓微微一怔,搖了搖頭:“從我記事起,母親始終沒有用過這瓶玉脂膏,這麼多年一直小心珍藏,好像在等待什麼,卻又沒有機會用它。我不想周而復始重複下去,若是真像傳聞那般神奇,不如就由你來驗證!”
雲熙皓語氣真誠,陸婉婉實在想不出推辭的理由,正猶豫着,忽然聽見屋裡有人說話。
“你們說夠了沒?我餓了,我要吃粥!荷葉粥、山芋粥、海鮮粥都沒有的話,就呈上份白粥吧!”
陸婉婉探着身子看向坐在牀沿的少年,他的臉很白,興許是披散在肩頭黑色綢緞般的長髮映襯着,愈發顯出病態的蒼白。微微上揚的鳳眸明顯透出不耐煩的神色,頤指氣使的模樣卻不惹人討厭。
“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準備。”雲熙皓輕拍下陸婉婉的肩膀,順勢將玉脂膏塞進她手裡,“進去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陸婉婉看着雲熙皓爲了一碗粥忙碌,好奇地打量着羸弱秀美的少年,走進茅草屋推開窗戶,回頭看那少年還是慵懶地倚着牀畔一動不動。
“從沒見過我這麼好看的男人,是嗎?”
少年轉過頭來,尖尖的下巴更顯譏誚,細長的眼眸水波盪漾風情無限,挺直的鼻樑弧度完美,那雙薄脣雖是毫無血色,卻有種令人憐惜的美。
陸婉婉一時想不出用什麼詞彙形容眼前這位少年,只知道他與昏迷的時候截然不同判若兩人。渾身髒污的他無比虛弱可憐兮兮,沒想到醒過來後竟是這副張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