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黑幕浸潤綿綿清愁,似一張密不透風的絲網,壓抑、沉悶,攪得人心慌意亂,惱人得緊。
是夜,舒窈閣,難得的一處安靜之所。燈光昏黃,小圓桌旁,季媤嬟手持粗布衣衫,小巧銀亮的針,遊走有序,針線細密,如其縝密的心思。
尺素早已去了偏房歇息,她一時難以入眠,恰巧瞧見尺素的衣衫有幾處破損,想來也無事,便拿來縫縫補補。
針線在纖細的指間來回穿梭,熟練的技法,皆是跟季婠婠習得的,針針用意,不難看出她的用心。
屋外依舊昏暗迷離,屋裡掌着燈,微弱的燈光將女子曼妙的身影投射在窗櫺上,構成一幅天然雕琢的畫卷。
殊不覺,一雙感嘆驚豔的眼,正在亭廊處,久久凝視。
她,竟還沒睡!
思及此,一雙腳不受控制地朝女子的閨房邁去。輕推房門,尚未驚擾專心於女紅的女子。
好一個膚似凝雪、發若潑墨的豔姿玉人,柳眉青黛含煙,明眸如星璀璨,膚白勝雪。封晫怔望着眼前的女子,分明海棠着露、綽約婀娜的人,卻偏生出一股莫名的悵惘,絲絲縈繞,叫人生憐!
只是,意識到自己心中升起的憐愛之意,封晫深邃的眼眸微浮一層黯色。
他是怎麼了?
不該!她是季家人,是戴罪之身,他不該同情她!
良久,見季媤嬟依舊輕捻慢攏,封晫身上僅存的耐心終被耗盡。
“夫人倒是賢惠!”輕一哼聲,刻意的聲音,突驚住女子的心,手指一頓,刺出鮮紅的一點。
如此獨特的聲線,季媤嬟自知是他!慌亂間,水靈的大眼睛一擡,毫無預防地撞進一雙深沉可怖的眸子。
他……何時進來的?
“妾身見過將軍!”不敢有片刻的分神,也顧及不上還在滲血的手指,季媤嬟放下手裡的活,站起身來,盈盈揖身。
封晫冷冷一瞥,也不做聲,眼神幽幽流轉,英挺的身軀緩緩前移兩步,細細看着桌上的衣衫。
“夫人近日是不是太悠閒了些?”
自是明瞭他所言何事,季媤嬟並不擡眼看他,只輕道:“不勞將軍掛心。”她做她的事,似乎並未礙着他的眼,他卻跟瘋狗一樣到處亂吠,真正閒着的人該是他吧!
聞言,封晫鷹眸一擡,深黑眸心掠過一爍寒光,豁地抓緊沉默女子嬌嫩的手腕,季媤嬟驚恐舉首,一雙流澈冰眸,驚懼不已。
“看來是本將軍低估了夫人!”男人冷哼一聲,冷魅的目光,迫得季媤嬟纖細玉指冷冷發顫,手腕處傳來陣陣痛意,手指也隱隱作痛,只是她區區一介弱女子,如何對付得了一個男人!
“請將軍放開!”那如夜深沉、如火灼烈的目光,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壓迫,季媤嬟不由得垂首,想要儘早擺脫他的鉗制。
“放開?”封晫邪邪一笑,“若是不放呢?”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湊近幾分,俊容快要抵上季媤嬟煞白的小臉。
眼見他越靠越近,季媤嬟慌了心神,逃又逃不掉,腰肢不覺後仰,心中莫名抗拒,秀臉側開,玉眸陡然生寒。
“請將軍放開!”再次重複,固執地想要雞蛋碰石頭。
封晫明顯感覺到她在默默反抗,一張英俊的臉龐正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很是不滿她的反應,單手輕揚,狠狠捏住她精緻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正視他。
封晫死死鎖住懷裡的人兒,一雙黑眸停留在那櫻脣之上。
常年征戰沙場,以兵書、戰事爲重,女人於他而言,是麻煩,也是累贅。即便身邊不缺女人,他卻從不碰女人,不是因爲取向問題,而是對軟弱的生物提不起多大興趣。
今日,他卻抵不過內心的渴望,想要一品她的滋味。
捏住下巴的大掌惡意用力,季媤嬟吃痛,不明所以地擡首,卻在瞥見他眸中隱隱跳動的情愫,如小鹿般的大眼睛不由得警戒起來。
一想到他的意圖,季媤嬟立馬慌亂掙扎,然而不過分秒間,封晫就將她雙臂反剪於身後,軟玉溫香隨即緊緊貼上他溫熱的胸懷,來不及細想,他得逞一笑,襲上她微顫的脣,將她的甜美悉數吸入腹中,容不得她拒絕。
當真是不自量力!
然,她的味道一如想象中的絕妙!
新婚之夜屈辱驗身,如今又這般羞辱於她,她恨,恨他!從未想過招惹他,他卻三番五次地欺辱她,季媤嬟淚水漣漣,陣陣溫熱的觸感令她心口一陣猛跳,全身慄慄顫抖,他的吻,更令她幾乎窒息。
清鹹的淚水滑入口中,封晫視而不見,反而發了狠似的。
脣上傳來陣陣刺痛,季媤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嚶嚀,卻更加刺激了男人的感官。封晫削俊的臉廓,在明滅淡弱的火光中,影動幽深,垂落的眼瞼,遮掩去邃遠鷹眸中淡淡冷光。
她反抗不得,頹然地合上雙眼,咽淚承受,淚水的冰涼,早已不及心上的一分半毫。
良久,就在季媤嬟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之際,封晫才食髓知味地甩開她。
身子沒了支撐,一個踉蹌,跌至冰涼的地板。
地上的女子,低聲嗚咽,梨花帶雨,眉心紅痣泣血,嬌脣紅腫不堪。封晫只覺一股油然而生的成就感襲上心頭,本想伸手扶她起來,卻見她伸手在脣瓣上狠狠抹了一把,似是要擦去那不該有的陌生氣息。
見狀,封晫鷹眸黯然,俊容上牽起一些薄怒,皺起弧度清晰的眉,頗爲不屑,哪還有方纔的意亂情迷?
她竟如此嫌惡他!
好……很好!
眉心糾緊,雙手不由得握成拳,冷冷道:“夫人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說罷,便憤怒地甩袖而去。
身份?她的身份是什麼?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僕?
季媤嬟難耐地捂住心房,按捺下那隱隱的作痛感。
他不喜歡她,隨意踐踏她的自尊,卻口口聲聲喚她“夫人”,要她記住自己的身份!
這個男人……果然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