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北玥抹了抹嘴脣,都是鮮血。
一瞬間力氣消失,他不得不扶住牆壁,才能不讓自己倒在地上。
他的半邊臉在急劇地變化,一瞬間完好無損,一瞬間又變得血肉模糊。
鬱可燃奔過來:“北玥哥,你怎樣了?”
凰北玥冷笑,一把將她推開:“你竟然還會關心我怎樣?!”
一種兇猛的殺戮的***襲來,他眼睛血紅,細長地眯起,鼻中嗅出一絲血腥味。清晰地分辨出來,這些血腥味來自先前被他逼迫自殺的幻獄殺手,當然也有一部分來自上官非池和鬱可燃身上的傷口。
鬱可燃再度抓住他的手:“凰北玥,你說的叫什麼話。剛纔我們吵得那麼兇,你都能救我。我當然也一直都在關心你。你的臉在變化……眼睛也血紅的好可怕……怎麼回事?你的病毒發作了麼?”
他被夜魔咬過,臉一旦毀容,就說明他身體在跟病毒抗爭。剛纔他替她擋下了那個自稱女魃的女人的大力一擊,一定加劇了他身體的傷勢。
鬱可燃本來對他有些埋怨,可是當女魃那致命的一擊被凰北玥擋下來,那些怨氣再次因爲他不顧一切地救她而煙消雲散。
她看了看旁邊重傷昏迷的上官非池,又看了看正渾身顫抖,不知道發生什麼了的凰北玥。今天,這兩個男人,她都要帶出去。
凰北玥低垂着頭,身體緊緊貼着牆壁,臉朝向牆壁,高大的身軀在微微顫抖,像是個孤僻的孩子,又像是個踽踽獨行的野獸,正在舔舐療傷。
外面似乎傳來人聲,或許見上官非池不下山,他的部下已經主動上山尋找他了。鬱可燃頓時覺得棘手。
一旦被他們發現包圍,凰北玥此刻沒有任何人手,上官非池又昏迷着說不清楚,凰北玥恐怕就危險了。
若唐茵也來了,她那麼仇恨她,她也必死無疑。
鬱可燃想着還是把凰北玥拖到一邊藏起來,等上官非池的人上來將上官非池救走,他們再想辦法出去。
雖然很想跟上官非池在一起,可是他昏迷的情況下根本沒法保護她。所以她只能先讓他的手下將他救走。
等他養好傷,搞定了唐茵,她再回到他身邊未嘗不可。
鬱可燃將上官非池拖到牆邊,讓他靠着牆壁而坐。他昏迷不醒,她輕輕在他脣上印了一個吻:“非池,你一定要記得我們在山洞裡的那一刻。雖然你沒說,但是你的行爲告訴我,你還是愛我的。”
“北玥哥,我們躲起來吧,上官非池的軍隊來了……”鬱可燃離開上官非池,又去扶着凰北玥的手臂,想把他從牆角拉走。可是忽然,凰北玥甩開她的手,顫抖着另外一隻手,重新戴上了銀色的面具。
他瞳仁鮮紅,泛着淡金色的光芒。看起來充滿了魔魅,同時又滿是神性。
他嘶啞着喉嚨,低吼道:“鬱可燃,離我遠點……”
“怎麼了?”被他推開,鬱可燃不解了:“你聽啊,很紛亂的腳步聲,他們一定來人不少……我們現在孤單兩個人,根本沒法抗衡……必須躲起來。就算你對我有氣,現在也不是爆發的時候。”
他沉默了片刻,伸出顫抖的手,拉住她的胳膊,一起向別的山洞走去。
他對山洞分外熟悉,打開了一個機關,山壁打開了一扇門,裡面是一個幽暗的小山洞,不過十平方左右。這裡或許以前是關押幻獄叛徒的地方,放置着各種各樣的刑具,牆壁上掛着各種道具和弓箭,老虎凳,鍘刀等刑具也都有些年頭了。
凰北玥一進門,便跪倒在地上,痛苦地皺緊眉頭,粗重地喘息着:“關上門。”
鬱可燃擔心他,又擔心外面的上官非池,但是想到目前還是保住彼此的性命要緊,此刻的分離不過是爲了以後的長相守。
她伸出手指,按了按鍵,洞門關上,洞裡變得黑暗。
一瞬間,只能聽到凰北玥痛苦的喘息。
鬱可燃貼着洞門聽到外面傳來士兵們的興奮的大喊:“找到特首了……”
“快,特首受了重傷,稟告夫人,我們立刻將特首帶回東京……”
“快去叫軍醫……”
“稟告唐茵夫人,這裡發生了戰鬥,死了十餘個幻獄殺手,凰北玥和鬱可燃失蹤……”
“山壁裡面發出不斷的撞擊聲,原因不明,必須調集炮兵連,才能轟開山壁……沒有上面的命令,不能擅自行動……”
外面熱鬧了一陣,又恢復了平靜。
而山洞裡面,鬱可燃重重喘出一口氣。
他們終於走了。再等一陣子,她和凰北玥便可以出去,找別的路下山,希望能順利躲避開洱海駐軍,回到獨島。
身邊,黑暗裡,凰北玥的喘息聲卻越來越濃重了。
“北玥哥……你怎麼樣了?身體很不舒服?對不起,你又捨命地救我,可是我,我真的愛上了上官非池……我想跟他在一起……”她聲音哽咽,“不過我會陪你渡過難關,把你送到獨島去。這樣我才能放心地離開你……”
忽然,手腕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指抓住,凰北玥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刻,轟然一聲,他翻身坐起,將鬱可燃一把按到牆壁上。
黑暗裡,她看不到他的樣子,卻能看到他灼紅的眼睛。
看到他血紅眸子的一剎那,鬱可燃差點以爲自己看到了野獸的眼睛。
他瞳仁已經從紅色變成慘碧色,眼珠變成一道豎紋,根本不像人類,倒像是盤旋在山壁上那些夜魔的眼睛。
而抓住她手腕的手,粘膩膩的,像是流了很多血,像是被剝去了皮膚。
“北玥哥,你幹什麼?”鬱可燃被他大力推向山壁,她脊背撞向冰冷的山壁,渾身的疼痛。
而他的手已經卡住了她纖細的脖頸,一道溫熱的喘息噴向她的脖頸,男人的鼻息就在她脖頸動脈處逡巡,忽然脖頸生出一股尖銳的刺痛,鬱可燃只覺得自己脖頸被尖利的牙齒咬破了,鮮血洶涌地涌出,溼漉漉的液體噴到了她的臉上。
她驚恐地掙扎:“北玥哥,你在做什麼?不要……”
雖然看不清他,可是她清楚地明白,他咬住了她的脖頸……
他像是那些夜魔一樣,對她展開了襲擊……
血液在流出,一瞬間帶走了她身上一半的力氣。她手指四處亂摸,忽然摸到牆壁上的掛着的一把刀,抓起拿把刀,向凰北玥砍了過去。
她精確計算着,沒砍他的要害,只是砍向他的肩膀。
男人肩膀被砍,發出一身痛哼,嘶吼着扔掉她,倏地後退回黑暗裡。
鬱可燃脊背緊緊貼着牆壁,眼前都是黑暗。黑暗裡,能清晰地聽到男人的粗重喘息。
他隱藏在暗處,鮮紅的瞳仁明明滅滅,似乎伺機而動。
似乎下一刻,又會撲上來,對她展開殺戮。
“北玥哥……你清醒點!我是小燃……”鬱可燃聲嘶力竭地喊着:“不要……變得那麼可怕……你中了病毒……所以一定要保持清醒……”
黑暗裡傳來桀桀的笑聲,似乎是冷笑,又似乎是兇惡的笑。
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忽然變得陌生的人,真的是凰北玥麼?
可惜,她看不到他的樣子,不知道凰北玥變成了什麼模樣。
其實她有預感,看到他的毀容的臉就有預感,他或許一旦發病,就跟那些夜魔一樣了。
想到此刻的凰北玥有可能變成了夜魔的樣子,鬱可燃心裡浮起一抹心痛,“北玥哥,不要變成夜魔的樣子,好不好?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