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已經接近俄國的傳統繁華地區,所以雖然還是戰場,但是仍然有大量的平民在附近活動,畢竟故土難離的可不只有中國人。俄國農民弄塊地也不容易,不到迫不得已不會放棄,畢竟不像黑叔叔,出門到處都是肥沃的土地。
所以當吳畏隨姚文建的搜索部隊到達基洛夫防線對面的南俄軍營時,看到有幾個俄國平民在裡面活動,看樣子是打算撿些用得着的廢品,本來應該是軍營主人的俄國士兵則一個都不見。
這些人看到突然出現的士兵,頓時一鬨而散,讓抓慣了俘虜的獨立團士兵都覺得來不及下手,頗有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嘆。
吳畏跟着姚文建在軍營裡轉了一圈,發現這裡被放棄不久,俄軍離開得很從容,並沒有留下太多的東西。
一面安排姚文建連繼續向前搜索,吳畏一面讓人去通知後面的主力部隊跟進,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晚獨立團就在這裡宿營了。
任凱在飛行偵察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附近有軍隊活動的痕跡,吳畏不覺得南俄方面有反空中偵察的意識和能力,不過還是本着小心爲上的原則要求姚文建帶人實地偵察才能放心,現在獨立團可是他翻盤的唯一本錢,而且本錢本來不大,他還加了十倍槓桿,一不小心就得賠光褲子。
他自己的警衛排派給長石了,身處獨立團當中,也沒有再要警衛,反正身邊都是戰士,也用不着擔心安全的問題。及時已經當了幾年將軍,吳畏仍然不習慣上個側所還有人跟着的待遇,實在太沒安全感了。
姚文建帶人離開的時候,給吳畏留了幾個士兵,但是在這麼大的軍營裡一站,那就幾乎沒什麼存在感了。
吳畏在等待的時候也沒有閒着,信步在軍營裡逛了一下,無意間發現一間軍營的門前有黑影晃了一下。
吳畏心中一動,隨手抽出手槍,慢慢走了過去。
房間裡靜悄悄的,落日的餘暉投射到窗戶上,在牆壁上留下長長的影子。
吳畏側身站在窗邊,從破損的窗櫺看進去,發現裡面靠牆砌着一道火炕,炕上鋪着破破爛爛的行李,牆角似乎還有個盆子。
看到吳畏的樣子,兩個士兵也警覺起來,端着步槍湊了上來。
吳畏向兩個人擺了擺手,指了一下門。搜索房屋算是巷戰中的一項訓練內容,獨立團的士兵雖然不太常用,畢竟也算練過。所以看到吳畏的手勢,兩個士兵立刻會意,小心的把槍管下方的刺刀扳直卡住,然後輕輕走到門前,一個伸出步槍頂在門上,另一個在旁邊作好掩護的準備。
吳畏站在窗邊,看着房間裡一動不動。這軍營的木門已經有些破了,陽光直射到門上,從裂縫裡投射到屋子裡的地面上,所以如果屋子裡有人,現在就已經可以察覺到門外士兵們的行動了。
讓吳畏意外的是,屋子裡的人居然很沉得住氣,並沒有任何動作。這讓張開了機頭隨時準備開槍的吳畏覺得有些鬱悶。在他的位置,看不到屋子裡靠窗下的地方,估計那個人就躲在這裡。如果可以的話,吳畏寧可在扔一顆手榴彈進去,也不願意讓士兵冒險進屋搜索。
兩個人士兵擺好了姿勢,擡頭去看吳畏。吳畏遲延了一下,搖了搖頭,示意士兵離開門前,然後自己從窗下走出來,向着屋子裡用俄語叫道:“我看到你了,再不出來我就開槍了。”
他這樣說了兩遍,看看屋子裡還是沒有動靜,心中疑惑更堪,舉起手槍對準窗下的牆壁想開一槍試試。這個時候聽到身後有人用俄語大叫道:“不要開槍。”
這下連吳畏都嚇了一跳,他根本沒有發現身後還藏着人。
他轉頭看了看,示意兩個士兵分出一個人看住屋子,這才轉過身對着面前的一堆破木頭叫道:“出來吧。”
裡面的人遲疑了一下,慢慢的站了起來,原來是個俄國婦女,身上披着一件俄國的制式大衣,大衣已經磨得很舊了,上面還縫了幾塊補丁,看得出主人的愛惜。從聲音上可以聽得出來,這個女人聲音很輕脆,應該年紀不大。
看到是個女人,吳畏猶豫了一下,垂下了槍口。雖然戰鬥民族不分男女老幼都有殺傷力,但是舉槍對着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還是讓吳畏覺得不舒服。
他用俄語問道:“裡面是誰?”
女人遲延了一下,說道:“我女兒。”說完大聲叫道:“愛娃”。
門被從裡面慢慢推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從門裡慢慢走了出來,和女人差不多,小女孩的身上臉上也同樣骯髒不堪,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小女孩站在門邊怯怯的看着面前的士兵,一動都不敢動。
吳畏向兩個士兵點了點頭,門前的士兵放下槍,示意小女孩出來,然後慢慢走過去,伸頭向屋子裡打量了一下,出來向吳畏點了點頭,說道:“沒人。”
小女孩一溜煙跑到女人的身邊,把頭深深藏進她的懷裡,不敢回頭去看。
吳畏向兩個士兵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查看一下四周,不要再有漏網的人。然後才向女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這附近的居民。”女人說道:“聽說這裡的軍人搬走了,過來找點吃的。”
吳畏看了看她們,邁步走了過去,女人警覺的退後一步,緊緊的盯着他。
吳畏笑了一下,停住腳步,問道:“身上的衣服是撿來的?”
女人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軍大衣,想到吳畏的話,鬆了一口氣,連忙點頭,心想這人倒不錯,連理由都替自己編好了。
吳畏嘆道:“你運氣真好。”他說道:“你左手拿的是什麼?”
女人大吃一驚,飛快的抽出一直藏在大衣裡的左手,手裡赫然握着一直轉輪手槍。
吳畏早就料到她手裡有什麼東西,這時一步跨了過去,伸手在女人槍上一按,已經奪了過來。
女人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匆促中被懷裡的小女孩絆了一下,兩個人一起坐倒在了地上。這一次女孩大聲哭了起來。
吳畏看着女人軍裝下露出的裙裝,遲疑了一下,問道:“你到底是誰?”
女人手槍被奪,萬念俱灰,乾脆抱着小女孩再不肯擡頭,更不回答吳畏的話。
吳畏拿她也沒辦法,站了一會,看到兩個士兵打出安全的手勢,向女人說道:“到房間裡去吧,馬上會有很多人過來。”
女人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吳畏發現她正在哭,眼淚把臉上的泥污沖掉了一些,露出白皙的皮膚,顯然不像是經常吃苦的人。
女人抱着小女孩進了營房不久,劉東明就帶着主力趕了過來。確定今晚要在這裡宿營後,官兵們開始張羅着收拾營地,重新設置工事,安排火力點。人聲馬嘶和機器的轟鳴聲摻雜在一起,瞬間曾經荒涼的軍營就熱鬧起來。
吳畏叫過伏龍芝,告訴他女人的事情,讓他找時間過去打聽一下。吳畏倒不怎麼關心這兩個人爲什麼出現在這裡,總不成自己運氣繼續爆棚,又把亞歷山大四世的皇后和女兒給捉了,狗血可不是這麼撒的。
他只是覺得這女人也許知道軍宮裡的南俄士兵去了哪裡。
伏龍芝很有軍事天賦,但是哄女人顯然不是強項。很快就回來向吳畏報告,那女人什麼都不肯說。
吳畏也不在意,揮手讓他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了。
謝爾蓋還在部隊裡,但是他那些士兵已經被解除了武裝,交給了在路上遇到的一支聽到槍聲趕過來的北俄陸軍。
毛達泉與擲彈兵連隊遭遇的戰場現在已經成了吸引雙方力量的地方,不斷有聞聲趕到的雙方軍隊投入進去。北俄方面勝在人多,南俄則士氣正旺,雙方拉開架勢倒也打得難分難結,在缺乏重武器的情況下,雙方都傾向於利用單兵的個人能力消滅敵人,很好的演示了一下低烈度條件下的殘酷戰爭是怎麼打的。
呂蘭清沒有等到預想中的戰鬥,在部隊裡閒得難受,聽人說起軍營裡有個女人和孩子,立刻來了興趣。
她倒是還知道自己不能亂動,先跑去找吳畏請求和那個女人接觸。
吳畏聽了她的請求,下意識的想要拒絕,話到嘴邊突然想到,也許呂蘭清同爲女人,可以讓那個女人消除戒心,於是點頭說道:“我陪你去。”
呂蘭清愣了一下,看着他說道:“你又打什麼主意?”
“什麼意思?”吳畏問道,“你又不會俄語,我陪你去有什麼問題嗎?”
呂蘭清搖頭說道:“你不是一直在生我的氣嗎?怎麼會主動幫忙?”
吳畏苦笑道:“你也知道我會生你的氣,爲什麼還要跟過來。”
呂蘭清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不想在後方天天擔心你。”
吳畏一愣,忍不住擡頭去看呂蘭清,呂蘭清吐露心聲,覺得羞不可抑,早就滿臉通紅,哪裡肯讓他看?低下頭去說道:“你還沒說爲什麼主動幫忙。”
吳畏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這不是覺得反正也不能把你送回去了,也只能接受。”他很痛苦的說道:“這叫生米煮成熟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