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就這麼軟了下來,她的指都有些顫抖,慢慢彎腰,去觸摸這個抱緊自己的孩子,好半天才出聲叫他的名字:“七月?”
“媽媽,你去哪裡了?七月好疼。”七月抱着她,眼淚叭嗒叭嗒地往下掉。雖然爸爸說過,男孩子不可以掉眼淚,可他真的好疼嘛。
卓凌晚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病號服,蹲下去扶着他的小肩膀問:“七月怎麼了?生病了嗎?”
“喲,卓小姐!”玉嫂趕過來,看到卓凌晚,先是一驚,後是一喜,“真沒想到能碰到您,七月這些天天天唸叨着要見您,可又不知道您在哪兒……前些天感染了手足口病,挺嚴重的,這不住院了。”
說着,說着,她的眼睛又紅起來了。卓凌晚想起她說過,七月的母親並不在身邊,免不得心疼他,把他摟在了懷裡。
七月乖乖地窩在她懷裡,還不忘張開自己的小嘴:“媽媽,七月好疼,七月的嘴巴好疼,手好疼,腳好疼。”
卓凌晚這才發現,他的手上,腳上,長了許多的大水泡。生病卻孤獨的孩子,一股母愛升騰起來,她完全把七月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心疼得不得了。
“唉呀,七月這孩子平日可清高着呢,一般的人根本不能碰他,倒是卓小姐不一樣,他不僅不拒絕,還這麼親近您,真是奇怪呢。”玉嫂喃喃地說着,因爲七月的心情好也跟着心情好起來。
卓凌晚陪着七月吃了藥,又給他喂稀飯吃。明明喉嚨疼得很,但他還是忍着痛把東西嚥了下去。每次看到他疼得眼淚都滾出來還要強嚥東西的樣子,卓凌晚就忍不住心疼,不停地去吻他的小臉,恨不能代他受苦。而玉嫂,更是一邊哭一邊道:“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總算肯吃藥吃東西了。前兩天一點都不肯吃,光喊疼,我都快急死了。”
擔心碰到鬱靳弈,卓凌晚不敢呆太久,急着回去。七月抱緊了她,死都不肯,直到她承諾第二天一定再來看他,方纔放手。卻也眼巴巴地,將她送出好遠才肯回去。
如果說她是七月的依戀,那麼,七月便是她的陽光,每天去看七月,變成了她最嚮往的事情。她可以開懷地笑,可以盡情享受七月對她的好,還可以盡情地對七月好。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她覺得親生母子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除了偶爾會想到鬱靳弈,會有些不舒服外,一切完美得不可挑剔。
“阿里巴巴對着山洞喊‘芝麻開門——’,山洞石門轟轟地就打開了……”
卓凌晚半倚在牀上,懷裡抱着七月,正聲情並茂地讀着故事書,因爲太專注,全然忘了時間。
鬱靳弈和平常一樣,儘可能縮短工作時間,趕在三點鐘來到醫院。相較於平常的哭鬧,今天卻顯得很不一樣,病房裡竟然傳來了年輕女人的聲音。
他的指略一頓,還是拉開了門。眼前,顯露的是一幅無比和諧的畫面——他的兒子正窩在一個女人懷裡津津有味地聽着故事,女人摟着他的兒子,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脣角揚起甜美的微笑,一張一合地讀着,字正腔圓,聲音脆而輕。
他忘了動彈,目光籠罩着這幅畫面不曾離開半點。
“鬱先生。”玉嫂有些緊張的呼聲驚動了內外的人。卓凌晚急擡眼,在看到門口的鬱靳弈時,手中的書叭地掉在了被子上。
“啊,我……那個……”她手忙腳亂,想要下牀,方纔注意到懷裡的孩子正巴巴地看着自己,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
那些永不相見,見了就當陌生人,遠遠避開的話還沒有說多久,自己就正大光明地抱着人家的兒子讀故事……她吃力地抓了一把頭髮,臉已經憋得通紅。
“媽媽。”似乎意識到卓凌晚要走,七月用力抱起了她的腰。卓凌晚的頭更痛了。這些天聽他這麼呼自己,很是喜歡,竟忘了要讓他改,這一聲聲的“媽媽”不足以證明她的不軌嗎?
“那個鬱先生……”她想要解釋,卻根本找不到合理的說辭,急得咬上了脣角,生生將脣咬破。
鬱靳弈擰起了眉頭,卓凌晚以爲他又要說難聽的話,哪知他徑直走到了旁邊的桌旁,把手提電腦擺了上去。連眼皮都沒撩,只道:“我有些忙,麻煩你再幫我看會兒七月。”說完,在電腦上叭叭地操作起來。
七月滿意於這個結果,馬上吵着要卓凌晚繼續講故事,卓凌晚不得不重新拾起書讀起來。雖然鬱靳弈沉浸在工作中,但他強大的氣場還是打擾到了她。這使得她的閱讀很不順暢,讀錯了不少字。好在七月也不在乎,舒服地窩在她懷裡,閉着眼睛聽。
當她讀完第七個故事時,七月已經睡着。輕輕地把他放在牀上,卓凌晚默不作聲地朝外走。
“我送你。”鬱靳弈突然開口,叭叭地按了幾下,關閉了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