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入夜,張寧躺在牀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陸凡聊天。

“喂,你爸媽好像不大喜歡我。”

“廢話,你頭髮搞成這樣,衣服褲子也沒一點正常的,哪一個父母會喜歡你這樣的裝扮啊!”陸凡翻了個白眼,想不通爲什麼張寧在他家睡起覺來,身體一個勁兒的靠牆縮。

張寧好笑的一把撈過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體,手掌拍在他的額頭上,“你躲什麼?”

“我喜歡靠牆睡,太熱了,貼牆涼快。”陸凡心虛的摸了摸涼津津的牆壁,胸口“咚咚咚”的響個不停,額頭上的手還貼得緊緊的,一點也沒離開的跡象。

“我身上也涼,你貼我身上唄。”說着,爲了驗證他的說法,把手伸進了陸凡的背心裡,摸了摸他的背脊,“怎樣?”

陸凡腳一抽,背上火辣辣的一片,那隻手移到哪兒哪兒就跟着火了似的,屁股扭啊扭就想躲,“二哥,你幹嘛呢?”

“你不是說熱,我給你降溫吶!”張寧起了壞心眼,索性把人翻了過來,面對面的摟抱住了他,“怎麼樣?涼不涼快?”

陸凡這下是完全僵化了,鼻尖輕輕觸到了他的胸腔,一如既往的硌得慌,心跳的更厲害了,雙臂僵硬地擱在腰間兩側,壓在身體地下的那隻手都快麻掉了,嘴裡疙疙瘩瘩的蹦出話來,“二哥......二哥,我們這樣不對吧......”

“我覺得挺對的啊。”張寧面不赤心不跳的繼續手頭上的動作,特別的嫺熟,就差把人剝光了,悠哉哉的說道,“我們兩都是男的,不就是摟一塊兒睡覺麼,也沒什麼不對的啊。”

把張寧的話翻騰來翻騰去,總覺得其中哪裡怪怪的,可又想不出哪兒不對勁,陸凡也就彆扭了一陣,見是無效動作,放棄了掙扎老老實實的窩在他的懷裡。

只聽得抵在頭頂上方的腦袋又出聲了,“陸凡,我想要找個工作,可是我太久沒出來了,工作恐怕太難找了。”

言下之意不就是,陸凡機靈的接了話茬,“我幫你找,保證找一個賺錢的閒活兒。”

張寧抱住毛茸茸的腦袋,在他的頭頂上用嘴脣輕輕一碰,很輕很輕,輕到陸凡都沒有一絲察覺,依舊念念叨叨的爲了他的工作問題。

話說出去了兩星期,陸凡就興高采烈地跑去找張寧去了。

“我給二哥找到工作了。”陸凡一進門便碰上了要出門上班的張妮。

張妮一聽這話,一下子火氣騰騰的往上冒,“原來是你搗鼓我二哥去工作的啊!”

“啊?”陸凡摸不着頭腦的了,什麼叫我搗鼓的?

“我二哥自從去你家回來起就一直唸叨着要出去工作,說什麼想要出去找點活兒做,可你知不知道我二哥那樣能出去工作嗎,要是犯起病來誰負責啊,你負責嗎!”張妮尖着嗓子指着陸凡的臉質問。

陸凡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想過這問題,所以他特意找了一個很閒的活兒,連連解釋,“妮子,你聽到我說,那活兒很輕鬆的,而且是跟一堆人一起工作的,二哥不會有事兒的。”

“你說得倒輕巧,你有百分百的保證不讓我二哥出事兒嗎!”依舊是咄咄逼人的口吻,張妮憤怒的只想指着陸凡的鼻子破口大罵,一想到自己的二哥無緣無故的跑去陸凡家住了一晚,回來又是極其反常的說要去工作,一旦遇上陸凡,張寧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那樣的二哥太奇怪了。

陸凡的口才並不好,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講出個所以然。

“我能保證我自己沒事。”張寧站在樓梯口處淡幽幽的替陸凡打了保證。

張妮猛地轉回頭,惡狠狠的怒瞪了一眼多嘴的二哥,現在的二哥,她討厭極了,原先的不捨、崇拜全被庇護陸凡的行爲給磨光了。

張妮撞了一下陸凡的肩膀出了門,出了門口幾步後,她忽然回過頭來,幽怨的盯着他看,“陸凡,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處對象了?不想處了早點告訴我,我張妮可不想浪費時間在你身上!”

陸凡雙瞳猛然一縮,轉過身去想要解釋什麼,可張妮只留了一個背影給他。

當張寧聽到張妮的話竟然有一絲竊喜,作爲張妮的二哥,他也想自己的親妹妹能夠找到一個好丈夫,可那個張妮的好丈夫他唯獨不想要陸凡來做,他也是個有情感的人,更是一個自私的人,如果以後陸凡做了他的妹夫,他大概是在自己家呆不下去了。

眼隨着張妮的背影移動,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圍牆大門後,他才從乾澀的喉嚨處擠出幾個字,“爲什麼?”

難道最近他做的太明顯了,張妮的話把他打醒了,他確實不想跟張妮處了,跟張妮在一塊兒總感覺是在做一個任務,爲了完成張妮大嫂的囑咐,爲了給家裡的一個交待,他跟張妮好了半年多,可這半年多的相處,壓根就不像是在談戀愛。

吃飯、逛街、親吻、擁抱......從來都沒有緊張心動過,反而輕鬆到過頭了。

陸凡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搭在肩上的手,扯扯脣角,“二哥,我給你找到工作了。”

“我聽到了。”

“是個在工廠裡貼標籤做包裝的工作,不累,工資還行,你要去做嗎?”

“可以,挺好了。”

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提及負氣而走的張妮,而是坐在張寧的牀裡談了談工作的事項,順便聽了好幾盒從陸凡那兒拿來的磁帶。

那隻黑色錄音機還是暫新的發亮,看起來張寧很寶貝這錄音機,黑色的盒子裡傳來鄧麗君優美的歌聲,彷彿所有煩惱都被歌聲給帶走了。

陸凡那天沒留下吃飯,他沒辦法立即回答張妮的質問,在回家的路上,在心裡他不停的怒罵自己的懦弱。

懦弱的男人曾經是他最鄙夷的,可現在他就是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

陸凡沒談過戀愛,張妮是頭一個女朋友,說的文藝點就是初戀,可這初戀太過平淡,平淡的到現在他都無法確認自己他孃的到底是不是在談戀愛。

“媽的!”陸凡不痛快的咒罵一聲。

恰巧被一人聽到了,而那個人是他最不願意看見出現在自家的人,那人擡着眉毛,痞痞的看他,“喲!沒想到你還會飆髒話啊!”

“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跟你說了別來我家了嗎!”陸凡眼睛乾乾的瞪着吊兒郎當的賴耀光。

賴耀光自帶死豬不怕熱水燙的臉皮,挖挖耳朵,吹了吹手指,“我是來看陸平的,幹你什麼事。”

說完,拎着一隻粉紅色的紙袋進了屋,一臉笑眯眯的走到陸平的面前,蹲下腰,“喏!給你的糖,可好吃了。”

陸平不敢接手,正大光明的繞過他直衝陸凡眨眼睛,把陸凡逗笑了,擺擺手,“瞧你那饞樣兒,既然人特意來送你的,拿着唄!”

一被准許,陸平就樂顛顛的接過那隻漂亮的紙袋,臉湊近袋口,從裡頭掏出一根棒棒糖,可她不會拆,又想叫陸凡,只見賴耀光輕巧的拿過那隻包裝好看的棒棒糖,隨便一拆,把剝好殼了的棒棒糖塞進了陸平的嘴裡。

一嚐到水果甜味,陸平的那眼立馬彎了起來,笑得特別好看,賴耀光滿意的捏捏那塞了棒棒糖而鼓脹的臉頰,語氣說不出的溫柔,“好吃嗎?”

陸平狠勁的一個點頭,含糊的說了一個字,“甜。”

逗樂了陸平,賴耀光又轉過頭跟陸凡嘮嗑起來,“你剛纔幹嘛呢?火氣真夠旺的。”

陸凡哼了一聲,賴耀光這幾天三天兩頭往他家裡跑,也算得上是熟人了,跟他相處久了,似乎這人也不太爛,只是嘴巴不積德,總愛說些他耳朵不喜歡的字眼,真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