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用腳掃了掃地上的菸灰, 重新點上了一支菸,重重的吐了一口,盯着那一團煙霧發了一會呆。天氣一如繼往的陰沉, 氣壓低的連吐出了煙都很難散開。儘管如此, 威尼斯的遊客卻沒有減少的跡象, 大批的遊客每隔二十分鐘就會從威尼斯的聖露西婭火車站涌出。
用牙齒咬住香菸的濾嘴, 傑森把手合在一起, 不停的摩擦取暖,儘管他穿着過膝的羊絨風衣戴着圍巾,但是在一個靠海的巷子口站了四個小時, 時不時的還要轉頭監視巷子口拐彎處的二層窗戶,傑森的體溫早就差不多耗盡了。
傑森所站的位置正好在聖露西婭火車站出口處的一條熱鬧的巷子, 不停的有遊客通過, 沒人會去在意一個看起來正在等人的男子, 只是,總會有不熟悉地形的遊客拿着地圖向傑森問路。做爲一個有責任心的好警察, 傑森雖然會說的英語有限,也會盡力的幫遊客指路。
“您好,請問這地圖上標的灰色區域是表示水嗎?”
傑森擡起頭,打量着這個問路的青年,流利的意大利語, 但確是亞洲人特有的發音模式。一頂鴨舌帽, 露出的棕色碎髮微微有些上翹, 身上斜跨着深藍色的旅行包加上一身很隨意的休閒裝, 典型的遊客裝備。
“不是, 灰色的區域表示陸地,其他的空白處是水。”
傑森熟練的用意大利語回答着, 並快速的朝一直監視的窗戶敝了一眼,仍然沒有動靜。那個該死的毒販躲在那裡已經快三天了,警察幾天來輪班監視這裡,卻一直沒有等到接頭人。
“原來威尼斯的陸地只有這麼一點啊。”
青年禮貌的謝過傑森,一個人盯着地圖,自言自語的繼續往前走了。傑森的視線稍稍在青年的身上停留了一會,‘現在喜歡自己旅遊的人越來越多了,連個拍照的人都沒有起不是很無聊’傑森自己在心裡嘀咕了幾句。
收回了視線,餘光發現自己監視的那扇窗子的絨布窗簾微微動了一下,傑森立即提高的警覺,接頭人一直不出現,如果有人比他們警察還要着急,那就是窗戶裡的那位毒販了。‘終於忍不住了嗎?’傑森扔掉了手裡的煙,視線緊盯着那座獨樓的門口。
不一會,那座房子的門開了很小的一個門縫,傑森反射性的往後躲了躲,門縫處,一雙機靈的眼睛透過門縫張望了一會,確定警察已經放棄監視他,便假裝若無其事的走了出去,順着巷子,很快,毒販就融進了遊客的人流。
傑森也悄悄的混入人流,不近不遠的跟着毒販,心情有些激動,自己正跟着威尼斯最大的販毒組織的成員,如果能成功的捕獲接頭人,說不定可以揪出幕後的黑手黨家族,就算無法一次性擊垮他們,也能折損他們的實力。
雖然心裡暗暗的盤算着,但傑森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前面的毒販。毒販一直隨着人流好似漫不經心的順着威尼斯的海岸線走着,在接近聖馬可大教堂碼頭處,毒販撞到了一個遊客,並歉意的扶了一把遊客。在這遊客最集中的聖馬可廣場,磕磕碰碰實在是在所難免的。傑森起先並沒有在意這個小插曲,當他的視線掃過那個被扶了一把的遊客時才發現是那個剛剛問路的亞洲青年。
傑森的視線在青年的背影上微微停留的一下,發現他的揹包很不自然的拉開了一個一公分左右的開口。傑森恍然大悟,毒販和接頭人居然小心到利用不知情的遊客來接頭。傑森簡直要感嘆自己的聰明,現在只要觀察誰故意接近那個青年,然後自己就可以出手抓那個接頭人了。
然而,出乎傑森預料的事情發生了,青年並沒有順着人流往嘆息橋走去,而是突然拐到反方向的一條小巷子裡了。在威尼斯有成百上千條小巷子,有熱鬧繁華的,也鳥無人煙的,而青年就走進了一條冷冷清清的巷子。
傑森在心裡暗暗的咒罵了一下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青年,他走進這樣一條一個人都沒有的巷子,接頭人如果爲了取貨不擇手段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傑森現在顧不得打草驚蛇,他得在接頭人向那個青年動手前去保護他。
就在傑森快速的穿過人羣,朝那個青年移動時,那個青年又做了讓傑森沒有預料到的事。他停在了一座普通小橋的邊上,迅速脫下了跨在肩上的旅行包包,拿到胸前,似乎在翻找着什麼東西,然後,傑森驚訝的看着那個青年臉色平靜的從包裡拿出一包□□狀的東西。
傑森現在覺得自己把整件事情想的太複雜了,誰說接頭人就不能扮成遊客了,誰說毒販不能直接把貨交給接頭人了,自己做爲一個菜鳥警察,經驗果然還是不夠 。傑森用短暫的幾秒感嘆了一下自己的愚蠢,居然剛纔還在擔心這個接頭人的安全,然後,他飛一般的衝進了巷子,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腕,興奮的他並沒有看到青年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
“大叔?”青年一臉無辜的看着傑森。
“你被捕了。”傑森在心裡再次鄙視了一次這個青年,自己明明還不到三十歲,怎麼就被稱做大叔了。
“啊?爲什麼?”
“你將會被控販毒,現在是人髒並獲,跟我到警局走一趟吧,關於你背後的家族,咱們到警局再慢慢聊吧。”
青年在聽到家族兩個字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很無奈的嘆了口氣。
“大叔,我今天第一次來威尼斯,包裡還有我的火車票。”
“你手裡拿着的□□大約有一公斤,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大叔,誰的包突然重了一公斤都會想要看看裡面多了什麼的,我只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傑森沒有再和青年繼續爭論下去,他奪過青年手中的□□,小心的放到了取證袋裡,說實話傑森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這個青年看起來也比較配合,所以就沒有給青年戴上手銬。只是緊緊的抓着青年的手腕往警局走去。
青年沒有反抗,也沒有再出聲辯解。在威尼斯警局,一套筆錄問訊的流程走下來,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起訴青年。傑森其實並不驚訝,雖然人是他抓的,但是過後想想很多地方都不符合情理,也許青年真的是無意中被捲入其中的。但是,不以貌取人是他在警校一直被教導的。
“大叔,你還真是熱血青年啊,當時就那麼衝進巷子,如果我是接頭人,會在巷子里布下埋伏的。”
青年還是一臉平淡的跟傑森討論着剛剛發生的事,好像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似的。傑森很不爽的朝青年翻了個白眼,‘青年和大叔是可以同時用在一個人身上的嗎?’,雖然是自己抓錯了人,但這小子處變不驚的態度讓傑森一點愧疚感都產生不了,而他那一口一個‘大叔’的叫着就更是讓傑森鬱悶。
終於把青年送到了警局的門口,兩人也結束斷斷續續的對話。傑森象徵性的代表威尼斯警署向青年表示了歉意,儘管他的語氣裡並沒有表現出幾分歉意,因爲傑森始終緊記‘不要被人的外表所欺騙’,儘管眼前這個戴着鴨舌帽,露出幾縷棕色髮絲青年看起來非常的和善。
“大叔,彆着急,你想抓的人肯定很快就會抓到的。”
“就算抓到了,也很難往下深挖的,我跟你說這個幹嘛,趕緊去享受你剩下的旅遊時間吧。”
傑森想起越來越腐壞的警察內部,無聲的嘆了口氣,估計這次的事件又要因爲和黑手黨有關被壓下來了,手自然的伸進風衣的口袋想要拿煙,發現裡面空無一物時纔想起監視毒販的時候都抽完了。
“還有,小子,我不是熱血青年,只是想爲自己的國家出一份力,這是我做爲警察的榮耀。”
說完,傑森轉頭往警署裡走去,並不知道自己的背影落在青年的眼裡顯得有些落寞。
然後,正如青年所說,威尼斯的警局在傍晚時就抓到了接頭人,也不能算是抓到的,因爲他是自己來自首的。也正如傑森所料,儘管接頭人供出了背後的黑手黨家族,威尼斯警署除了向該家族發出警告涵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深夜時,麗都碼頭的一個小型倉庫的爆炸讓傑森感到有些蹊蹺,從爆炸後的殘留物看來,倉庫裡曾經堆放着大量的□□。
看着撲滅火後焦黑一片的建築殘骸,傑森自嘲的笑了笑,如果黑手黨都蠢到存放□□還能不小心引起粉塵爆炸,那麼警察就會省去不少事。看這個倉庫的容量,某家族的boss大概心都在滴血了。
而傑森與青年之間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他忘到腦後了,他又繼續投入了自己熱愛的打擊黑手黨的熱血事業中,就在那段插曲快要淡出他的記憶時,他又在兩年後,再次遇到了那個褐發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