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得出來,孫婕柔已經陷入一種瘋狂偏執的狀態,是在鑽牛角尖。曲子晉掌管秦晉集團這些年,除了跟柳絮鬧的緋聞根本就不近女色,今日拿到明面上來,不排除隱婚的可能。
被當衆拒絕,自家董事又變得如此不可理喻,孫氏高層頻頻向孫婕柔拋來眼色,可孫婕柔一心撲在曲子晉身上,根本就沒看他們。
看着孫婕柔這個模樣,曲子晉忽然間覺得很好笑,“孫大小姐,我剛剛已經說的夠明白,倘若聽不懂的話可以讓你身邊的人再重述一遍。”
孫婕柔這才向周圍看了眼,發現大家三三兩兩在一起交頭接耳,討論的內容全是關於她的,聽在耳朵裡,無一例外的都是嘲笑。
“真想不到,孫大小姐這樣不爲人知的一面。”
“跟大家閨秀的氣質一點都不吻合。”
“就這麼想嫁給咱們總裁,這明顯是逼婚吧。”
聲音壓得很低,孫婕柔還是聽了個大概,氣的肺都快炸了,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這些都什麼人,好歹也是公司高層,還這麼八卦。
難道忘了,不久前是誰迭聲同意她跟曲子晉的婚事,才短短几分鐘就變了卦,真是牆頭草隨風倒。
再轉頭看向自己帶來的人,目光所到之處,大家紛紛迴避,顯然以她爲恥,覺得她丟了他們的人。
熊熊燃燒的火苗呈燎原之勢,在心底不斷滋生着,有蔓延開來的姿勢,孫婕柔目光落在柳絮身上,眼底有着陰狠,是那種恨不得將柳絮碎屍萬段的狠。
柳絮回視過去,對上孫婕柔的眼睛時,心臟還是止不住的一顫。眼裡一閃而逝的猙獰和當初在鄭凌雲眼裡看到的一模一樣,是對她發自骨子裡濃烈的恨意。
盯着柳絮看了會兒,孫婕柔緩緩平復了胸腔中的怒氣,視線掃了眼協議書,最後定格在曲子晉身上,一字一頓的開口,“子晉哥,我最後一次徵詢你的決定。”
話落忽然伸手指着柳絮,“你真的願意爲了區區一個小小的助理,放棄秦晉集團大好的未來?”
“回答我之前,請子晉哥你先好好想一想。這是我最後給你的機會,只要你今天敢否定,那麼我轉頭就會和別的公司合作。要知道,找我們孫氏合作的企業多的數不勝數,我說到做到。”
話擲地有聲,曲子晉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眉眼間浮着一抹冷色,連聲音也不例外,衆人只覺一股來自寒冬臘月的冷氣從曲子晉的身上蔓延開來。
斜挑着眉,語調極爲緩慢,沉沉的眸子裡閃耀着危險的氣息,“你在威脅我?”
孫婕柔緩緩笑開,“子晉哥你覺得是,那就是好了。”
“呵~~”脣瓣中溢出一絲輕笑,像極了諷刺,許久才收住笑容,盯着孫婕柔低低道,“這個世上,從來只有我威脅別人的份兒,還從沒人敢威脅我。”
聲音壓得很低,卻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霸氣,那種傲氣,是處於高位自然而然形成的,眼神掃過你時,會讓你有種不由自主臣服的錯覺。
“好,好,好。”孫婕柔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卻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子晉哥,我一直忍你讓你,期盼着能與你合作因而一直推掉其他公司,現在看來,已經沒有指望,那麼就別怪我不客氣。”
曲子晉薄脣噙笑,漫不經心的表情,不在意的道,“隨便。”
見曲子晉是鐵了心不想跟自己聯姻,在衆多人面前大丟面子的孫婕柔,無話可說,蹭的站了起來往會議室門口走去,動靜之大連帶着撞倒了身後的椅子。
走到門口,見一羣人沒跟上,不由怒道,“還愣着幹什麼?非要等人家趕人了才肯走麼?”
被孫婕柔一個黃毛丫頭呵斥,在座的高層哪一個不比她大,臉色有些掛不住,卻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腆着一張老臉往外走去。
孫氏企業的人一走,秦晉集團這邊的代表紛紛看向首座的曲子晉,欲言又止。
事情鬧到這個局面,和孫氏企業的合作徹底泡了湯,可謂是損失慘重。秦晉集團一心想往國際化的層面走,這次和外資的合作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可這下,算是徹底黃了。
有腦筋死板一點的高層,還是開了口,“曲總,要不我們公司稍微妥協一下,這次是一個很好的機遇,錯過這次等下次,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曲子晉擡了擡眼皮,冷笑道,“妥協?怎麼妥協?難道真要我犯重婚罪?還是說你想當這個聯姻對象?”
被曲子晉的話噎了一下,高層一張臉憋得通紅,然還是頂着巨大的壓力解釋,“孫大小姐相中的是您,就是我想她也未必會同意。”
嘴上這麼說,心底卻不這麼想,經過剛剛那麼一出,孫婕柔明顯不是外表上看起來那麼溫婉無害,沒準兒還是一個潑辣的主,跟她結婚,無異於跳進火坑,可秦晉集團的利益還是要顧的。
墨眸倏的冷了下來,講話的高層後背滲出一層冷汗,忙將剩下的話說完,“我也不是讓曲總您犯重婚罪,您可以先離婚娶了孫家大小姐,等合作達成之後,再找個理由離婚,與前妻複合……”
說着說着,聲音漸漸的弱了下去,在曲子晉低氣壓的眼神之下,緩緩的垂下腦袋,心裡卻有些不憤。
俗話說商場如戰場,爲了得到最大化利益,講的從來都是不擇手段。如今屹立於本市數年的大公司,哪家沒有點上不得檯面的勾當。
他這麼想,也無可厚非。
大片墨色迅速在眼底擴散開來,渾身上下散發着逼人的氣息,此刻的曲子晉,根本就不是平日裡風度翩翩又成熟穩重的上位者,有點像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修羅。
對於剛剛高層所言,柳絮也是格外驚訝,一直以來都知道公司存在着黑暗的一面,但沒想到竟然到了這個地步,連這樣陰損的主意都想的出來。
提出這種建議的人,難道就沒有想過,這麼做會傷害兩個女人嗎?還是,在他們眼中,無論什麼都沒有金錢和財富來的重要。
側眸看向曲子晉,只見他眼底波濤洶涌,顯然是動了怒,柳絮看了眼此刻低着腦袋的高層,柔和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曲總,要不先散會吧?”
這股聲音猶如一道清涼的風拂過腦海,曲子晉被怒意充斥的深眸漸漸恢復清明,身上散發的幽暗氣息也漸漸弱了下去,視線卻沒有從高層的身上挪開。
出口的聲音透着冷然,“依汪總所說,倘若有一天爲了公司的利益需要令夫人做出犧牲,到那個時候,汪總仍舊能大度的做出這樣的決定麼?”
被點名的汪總一震,抽了曲子晉一眼,又飛速低下頭去保持沉默。
其他人見這情形,知道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曲子晉這回是真動怒了,紛紛噤聲,誰也不敢爲汪總說一句好話。
“散會。”盯着衆位高層看了好一會兒,幽冷的聲音從淡色薄脣裡溢出。
衆人拿起各自的東西如臨大赦一般紛紛往外走去,尤其是被點名的汪總,別看一把年紀,走的卻比別人快許多。
人散後,柳絮挪到曲子晉身邊,柔聲哄道,“好了,你彆氣了,氣壞自己身子多不值。”
曲子晉將柳絮圈在懷裡,額頭埋在頸窩,深深嗅着她身上好聞的淡香,低沉的嗓音帶有一絲疲憊,“公司真是臥虎藏龍,連這種齷齪的法子都想得出來。”
柳絮環抱住曲子晉,給予無聲的安慰。
說實話她也沒想到出這種主意的會是汪總,要知道他平時總是板着張臉,不苟言笑,又是跟隨過老總裁的人,看不慣的地方總是直接指出,從不懂含蓄爲何物。
這些行徑落在大家眼裡,都以爲他是一個不懂得變通的威嚴長者,誰會料到,就是這樣一個人,會說出這種驚天言論。
出秦晉集團的一路上,頻頻有目光向孫婕柔看來,明明再正常不過的眼神,落在孫婕柔眼裡,卻變成了嘲笑。
那種目光猶如針一樣密密麻麻的紮在身上,讓孫婕柔格外不舒服。
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孫家千金,身價不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追求她的人數不勝數,光是排隊都能排幾條街。結果呢,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提出聯姻,卻被曲子晉毫不猶豫的拒絕。
說到底,這一切還不都是柳絮那個小妖精造成的。憑什麼,一個卑微到塵埃裡的人,能享受到曲子晉獨一無二的寵愛,而她這個世家千金卻要在這裡遭受衆人的白眼,這對她未免也太不公平。
溫柔,嫺熟她通通都可以做到,到頭來爲何入眼的卻是放人堆裡一點都不起眼的柳絮?
越想越不甘,孫婕柔幾乎咬碎一口銀牙,臨上車前,忽然折身返回秦晉集團大樓,一旁人頓時不解,卻還是反應極快的攔住她,“孫董事,我們該回去了。”
“讓開。”孫婕柔恨恨的盯着擋她道的人,見人遲遲沒動,不由冷笑,“再不讓開,別怪我把你攆出孫氏。”
擋道的人身形頓時一僵,猶豫了下往旁邊挪去,孫婕柔不管不顧的擠上電梯一路往經辦區衝去,“你們曲總人呢?”
田嬌她們有些摸不着頭腦,瞪着像變了個人似的孫婕柔沒說話。
孫婕柔不耐,徑直走到曲子晉辦公室前,砰砰敲着,半晌沒動靜,眼睛往柳絮辦公室位置掃了眼,沒看見人,憤然轉身往樓上會議室走去。
“孫大小姐,您這是……”正好和要下樓的秦晉集團高層迎面碰上,有人問道。
“不關你的事。”孫婕柔口氣很衝,躍過衆人橫衝直撞的往會議室走去,身後衆人不解,“這一個個的到底是怎麼了?火氣這麼大。”
外面有些吵,曲子晉不悅的皺眉,下一秒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進門就看到依偎在一塊兒的兩人,孫婕柔瞪大了眼睛,“你們……”